齐烨跟着棠梨回去的时候, 宁棣刚好做好饭叫她。
见唤了好几次都没人回的时候，他以为棠梨又睡过去了，犹豫了一会呃呃。
想着棠梨穿着的是睡衣睡裤, 怕她睡过头迟到, 还是径直推门进去了。
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男人皱了皱眉, 掀了下眼皮往打开的窗户位置看了过去。
他刚走到窗边, 便看到自家妹妹牵着齐烨的手从大院门口那边进来了。
少年好像哭过, 眼眶红红的, 棠梨放低声音安抚着。
阳光明媚，两人生得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男才女貌, 画面好生和谐。
齐烨其实已经没哭了, 就是眼睛还肿着, 又觉得自己刚才太丢人了耳根脖子什么都红。
可是又贪恋棠梨的温柔。
也不说自己没事了，就这么默不作声，心下愉悦着任由对方柔声哄着。
“真的, 我就不喜欢楚北辰那种肌肉男，就喜欢你这样的。干干净净，又乖脑子又好使，特别省事。”
棠梨还在绞尽脑汁安抚夸着少年, 见到他神情稍缓后，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刚想要再接再厉趁着他心情好转了些再说几句的时候, 余光瞥见他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一愣，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什么。
“好啊，怪不得我还说今天你怎么这么难哄, 我从回来这一路说得口干舌燥了，你还在这儿委屈巴巴的。”
棠梨给气笑了, 伸手就往他腰上挠。
他怕痒，稍微一碰就受不了。
“别，别碰这里，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想多听听嘛。你平时都没这么耐着性子哄我，我……”
见棠梨手已经要过来了，他慌忙伸手去捉住。
齐烨的力气没有棠梨大，可是到底是男孩子，手要比棠梨大上许多。
稍微一握就能把她的手给完全包住。
“我错了。你，你别这样，我真的受不了。”
齐烨可能不知道自己每一次求饶的时候那语气跟撒娇一样，猫爪一样挠得人心痒痒。
偏偏棠梨就吃这一套。
他一求饶，她就心软了。
“……妖精。”
啧，又用美人计。
棠梨十分没出息的收了手，齐烨见她放过自己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眼眸闪了闪，低头看着被自己握住的小手。
以前时候也只是觉得棠梨手小，现在越发觉得可爱。
女孩子真的好可爱，哪里都小小的软软的。
尤其是棠梨。
齐烨唇角不自觉弯起，这么牵着好像还不够。
他喉结滚了滚，受不住诱惑想要低头亲一亲她的指尖。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低头，余光便瞥见了不远处窗边抱着手臂站着的男人。
他冷着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齐烨心下一慌，连忙将牵着棠梨的手给松开。
棠梨刚想要问怎么了。
她顺着少年的视线一瞧，一声“卧槽”，也给吓得脊背发凉。
“……宁哥。”
哪怕此时两人的手松开了。
可宁棣又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亲近。
或许从先前衬衫事件时候就有端倪了，只是宁棣没有细想。
他沉默着站在那里，手指点了点手臂，周身的压迫感让棠梨不敢贸然开口说什么。
在棠梨心下慌乱着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一旁的少年先一步站在了她面前。
“宁哥，这件事和棠梨没关系。”
齐烨抬眸直勾勾看了过去，哪有平日和棠梨相处时候的怯懦不安。
那语气和姿态明明依旧温和，却莫名强势。
“是我先起了心思，是我情不自禁，也是我先告白的。”
说不紧张不安是假的。
只是齐烨不想这个时候让棠梨来面对，无论她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这本身就是他该做的。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宁棣的眼睛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影响她学习的，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她提升成绩。还有在毕业之前我都不会乱来的。”
“我知道我现在可能还远远达不到你的标准，但是我会努力的。”
齐烨说着又上前了一步，两人就这么隔了一步位置面对面站着。
他们两人身高差不多。
只是因为宁棣在屋子里面站着，齐烨在外面，他比他高一个头。
男人垂眸，居高临下看了过去。
齐烨没有丝毫回避，生生迎上了他的视线。
“我喜欢她，我真的很喜欢她。”
“我会对她好的，请你给我点时间。”
不仅是棠梨，宁棣也被少年这样近乎直白的告白给惊到了。
她反应过来之后脸红得厉害，男人也愕然了一瞬。
宁棣出入社会这么长时间，一个人真心与否看眼神便能看出来。
他知道齐烨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他之所以被惊讶到了不单单是因为少年这番直抒胸臆的告白。更因为齐烨的眼神，灼热又坚定，满溢的感情饶是对上一眼便心悸不已。
棠梨完全没想到齐烨会直接坦白，她回过神来时候连忙上前将他给拽到了身边。
以一种保护的姿态。
“哥，我们……”
“饭做好了，进来洗漱趁热吃。”
男人没有等棠梨说完便这么沉声打断了，同样的，他也没回应齐烨。
棠梨见宁棣将窗户带上便径直离开了，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
“你，你怎么就莽上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哥他揍人有多狠，你这时候撞木仓口上去干什么？”
尽管知道宁棣不会随便动手打人，但是刚才他看到他们时候骤然冷脸下来的模样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他看到我们牵手了，就算我不过去之后也会问你的。”
“我是外人，他不会对我说什么重话。但是你不是，他可能会训斥你。”
齐烨知道自己刚才突然上去把棠梨给吓到了，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而且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本来就是我先撩拨你的，你除了见色起意没经受住诱惑了之外也没干什么。这些当然全该我受着，与你无关。”
“……你先前不是还说自己丑吗？现在又说什么见色起意，不知羞。”
齐烨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对方竟然只听进去了这里。
他一愣，而后弯着唇角凑近亲了亲她的面颊。
“我哪里不知羞？明明是你说你就喜欢我这样的，那见色起意也是对你说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再怎么撩拨你你不也还是块木头吗？”
被反将一军的棠梨噎住了。
她自知理亏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啧，你还有心思调侃我？他看到了又怎么样？你死鸭子嘴硬这件事还能蒙混过关过去，反正他每天工作那么忙也没空管我……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你赶紧回屋里待着，我一会吃了饭听他叨叨完就再来找你。”
不想棠梨话音刚落，那边的门咔嚓一声给轻轻打开了。
宁棣围着浅蓝色的围裙淡淡往少年身上瞥了一眼。
“大早上出去晨跑你应该也没吃饭吧，也跟着进来吧。”
齐烨一愣，而后意识到对方是在唤自己。
他弯了弯唇角，笑得温和。
“好的，宁哥。”
“……啧。”
棠梨也不知道为什么宁棣非要多此一举叫上少年一并进来。
先前时候也就算了，这时候他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她明明都有意打算让他们避开，让齐烨回屋子等了。
棠梨带着齐烨进屋的时候就坐在座位上不敢乱动，一副戒备模样。
和她的拘谨不同，少年换了鞋子进来后就去洗了手，很是自然进了厨房帮男人端盘子倒牛奶。
宁棣也没赶他走，任由他将沙拉面包什么的都一并拿了出去。
等到三人都坐在一个桌子上了之后，棠梨也不吭声，想以沉默来终止这顿早餐。
然而她不说话，不代表男人不问。
宁棣将手边的鸡蛋往桌子上滚了一转，垂眸神情淡淡地剥着壳。
“什么时候的事？”
棠梨刚把嘴里的牛奶咽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齐烨将剥好的鸡蛋轻轻放在了她的碟子里。
听到男人的问话后，乖顺地开口。
“请问你是问我什么时候动了心思，还是什么时候和棠梨正式交往的？”
“……都有。”
提起这个少年耳根有些红，先前时候还敢直勾勾注视着眼前人。
这时候反而羞赧拘谨了起来。
“我们是上个月确定关系的，至于我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我也不清楚……我，我第一次喜欢人。等到我发现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我已经告白了。”
他说到这里一顿，小心翼翼抬眸看向了眼前人。
见男人垂眸，看不清太多神情后，犹豫了下补充道。
“然后再等我反应过来时候，她已经答应了。我们就，就正式交往了。”
齐烨到底还是个少年，和除了棠梨之外的人提起这些他或多或少还是很害羞。
说话时候也有点儿磕绊，睫羽颤颤巍巍的，连指尖都染上了绯红。
“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不过这和她没关系，是我怕给她带来麻烦和困扰，想着等到毕业之后再告诉你……”
棠梨心里很是沉闷难受。
不仅是因为隐瞒了自己是女生的事情，哪怕是迫不得已，她也还是过意不去。
从一开始他就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暴露。
他在接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已经花光了勇气，如今还这么维护自己，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不喜欢这样。
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不希望什么都由齐烨承担。
在少年斟酌着语句还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棠梨将手中的玻璃杯轻轻放了下来。
然后当着宁棣的面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
“他骗你的。”
“实话告诉你吧宁哥，是我见色起意，我没经受住诱惑答应他的。也是我怕知道了你们揍我，让他别说的。”
“反正你现在也瞧见了，我也不瞒着你了。”
棠梨说着脖子一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
“你要怎么样随便，要告诉我爸还是我外婆什么的也无所谓。我喜欢齐烨，我不想和他分开。”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当着别人的面这般直白地说出喜欢他。
齐烨心跳得厉害，手不自觉回握住了她。
他有些过呼吸了。
他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美好得好像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般不真实。
“啧，我从头到尾我说什么了？我就问了一句，你们倒是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搞得我好像要把你们怎么样似的。”
宁棣将剥好的鸡蛋放到了棠梨碗里，眯着眼睛极为不愉的将另一只齐烨剥的给丢到了他的碗里。
齐烨眼眸闪了闪，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蛋。
也没说什么，拿着小口小口吃着，乖顺得让人说不出什么重话。
棠梨见了瞪了对面男人一眼，还没开口说话，他先一步将鸡蛋给塞到了她嘴里。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啊？”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和齐烨分开的。”
男人也没什么心情吃早饭了。
毕竟自己好好的妹妹突然被人给拐了，他要是还有胃口就怪了。
“就算我让你们分开了难不成你们私底下不能偷偷见面？”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是往齐烨身上落的，他先前就知道少年喜欢棠梨。
原想着棠梨现在在别人眼里就一男孩子，他顾及着可能也不会乱来。
结果人不仅乱来了，还告白了，还交往了。
要是再晚些发现，没准一毕业就有孩子了。
艹。
这臭小子。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男人就气得够呛。
“你们这个事情我可以不管，只要你的成绩一直保持这次期中考的水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你爸那边我就不保证了。”
棠梨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她眼睛一亮，高兴起身过去抱着他脸上亲了一口。
“哥，你真是我亲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的！你放心，我一定不耽搁学习，有什么不会的我问齐烨就成，他什么都会，我肯定一次比一次考得好。”
齐烨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和棠梨的粗神经不一样，他心下反而更不安了。
他薄唇压着，带着点儿探究疑惑的意味看了过来。
刚好和宁棣的视线对上。
男人一边伸手亲昵揉了揉棠梨柔软的发顶，一边淡淡将视线落到了齐烨身上。
“别高兴太早了，小心乐极生悲。我知道没什么，被你爸知道我可不保证你们还能这么顺顺利利。”
“毕竟他就你一个孩子。”
“不会的。就算退一万步被我爸知道了，到时候顶多让我毕业之前别和齐烨过多往来，保持同学关系。”
“我可以表面答应，私底下偷偷找齐烨，问题不大。”
棠梨从小到大被宠着，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
哪怕是棠华气极了动了手事后也会主动和她道歉。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心上。
然而宁棣的言外之意棠梨没听明白，不代表少年没听明白。
谈恋爱可以。
要得到棠华的认可长久在一起，很难。
齐烨薄唇抿着，之前时候他有多期待之后文艺汇演见到棠华。
现在就有多不安害怕。
男人刚才的话没有任何歧视和恶意，只委婉简单地称述了一个事实罢了。
哪怕棠梨喜欢自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好。
但是在长辈的眼里，他还差得太远了。
无论是家境，还是其他什么方面，他都远远不及。
至少现在，齐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庇护棠梨，也没有足够的财富给她安稳的生活。
宁棣虽然没直说，可是齐烨知道他一切之下的言外之意。
――他还不配。
配不上棠梨。
讽刺的是。
他仗着她的喜欢，有些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