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酒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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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娘!你怕他做什么?”付景业在祠堂受了侮,回到自个儿的房里换了身行头,气冲冲地质问柳氏:“今天明显是老二找茬,跟爹详细说明他又怎会怪我!”

    “到底怎么回事?”柳氏冷静下来,坐在檀木圆凳上端起一杯热茶,撇了撇浮沫。

    付景业一拳砸在桌子上,迁怒道:“还不是你这些日子让我去茶楼帮忙,西南那位孙员外难得进城,要了一大批陈年老茶,我为了抬高价格才带他去花春苑喝酒,谁想到一觉醒来挂在房间里的衣服不翼而飞,连裤头都给我扒个干净!”

    柳氏问:“那你怎么知道衣服是付景轩派人拿的?”

    “自然是锦娘说的,我听后震怒不已,本想去他院里揍他一顿,却见他个狗娘养的把老子裤头挂在竹竿上招摇暴晒!”

    柳氏狐疑:“衣服的事情,是那位锦娘主动说的?”

    “当然。”

    “她怎么说?”

    “自然是如实交代,说是付老二派三宝前去威胁,破门而入抢了衣服,还诋毁我莽撞无能,只会冲动行事!”

    柳氏“啪”地一声放下茶碗,沱色茶汤洒在华贵的衣裙上也不理睬,冲着付景业骂道:“我看你真真是莽撞无能!跟你说了多次收敛脾气!多维人道!如今连个老鸨都不帮你!你叫我如何给你争抢家业!”

    付景业犟道:“锦娘怎么没有帮我?她不是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说说说,说个屁!你爹经商又不为官!他一个商户儿子哪来的本事破门抢物!再说花春苑的打手杂役全都死了怎地?任凭三宝那小鸡崽子来去自如?!付二公子常年流连花鸟鱼市,这江陵府小一半人见他面善,可比你会做人得多,你怎知不是锦娘与他勾结,故意激怒你,让你失了理智冲进祠堂?”

    付景业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仔细想想确实不对,一早醒来锦娘就堵在门口跟他告密,按常理来讲没看护好客人的财物可是她的过失,能瞒着最好,瞒不住也要先找身衣服给他遮挡!哪有随手给他一件肚兜的道理?

    付景业咬碎一口银牙,转身就走,柳氏站起来问:“你去做什么?”

    “当然是找付老二对峙!”

    柳氏气昏了头,上前扯住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莽撞玩意儿!现在且让人耍得团团转,等我百年之后你还不得让付景轩给玩死!”

    付大少抢下自己的耳朵吼道:“那怎么办!就任由他耍着我玩怎地!”

    柳氏踱步思量:“别看付景轩面上风轻云淡,实际却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突然找茬必定不单单是为了让你出丑这么简单。”

    “娘的意思是?”

    柳氏说:“他消停了一个冬天,怎么偏偏等着程惜秋露面时出来找事?难道,付老二也看上了家产?”

    柳氏还未下定论,付景业便拍板道:“肯定是这样!”又嗤之以鼻:“凭他带个病秧子妹妹也敢动这份念头?”

    柳氏不想再搭理这个没脑子的儿子,嚼着付双儿的姓名,算计起来。

    付双儿是付家唯一的女儿,就算付尚毅不喜欢他娘,待她还是不错,从小便找师父教她琴棋书画,是想效仿书香门第,从闺中养出个大家小姐。

    付景轩同双儿在程惜秋屋里座了一会儿,来到后院的湖心小亭,付尚毅附庸风雅,府院收拾的楚楚雅致,别具一格。

    兄妹二人来到亭中前坐下,付景轩把自己养了许久的盆景拿来观赏,双儿坐在石凳上说:“二哥这盆雀梅换了新枝?”

    付景轩说:“前些天刚钻出来的,这物件耐阴喜阳,生根极快,盆内要宽敞多土,盆外要秀丽好看,还不能常用一个盆子,隔三差五就得松松土壤,换个起居,难养的很。”

    付双儿为他泡茶,温柔笑道:“二哥嘴上说难养,可还是养了这么多年,看来是打心眼喜欢。”

    “确实。”玉盆雕镂,叶片苍翠,石桌上这盆雀梅苍劲奇特,花了付景轩不少心思。

    付双儿将青花缠藤的白瓷盖碗递给二哥,同他一起看景儿,看着看着便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藏着心事。

    付景轩两指敲着石桌问:“双儿喜欢?”

    付双儿猛地回神,慌乱道:“是二哥养的,二哥喜欢,我自然就喜欢。”

    付景轩大方:“既然喜欢,那就送你。”

    “送我?可这景儿二哥养了五年,费尽心思......”

    付景轩道:“养了五年又如何,你还当了我十六年的妹妹,送你一盆花树而已,没什么不妥。”

    确实没什么不妥,付双儿也没再拒绝,道了声谢,便收下了:“我……”

    “怎么?”

    “没,没事……”

    “没事才怪。”付二少笑吟吟地问:“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

    付双儿瞬间局促起来,两颊绯红,缴着手指,“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想问问……”

    付景轩见她左右吐不出一个字来,代他说道:“康林近况如何?”

    这名字一出,付双儿的脸更红了。

    康林是百川山上的佃户,父辈起就租种付家的茶田,少年时跟着康老伯来付家交租,碰到了在湖边看鱼的付双儿,两人一见钟情。但碍于身份悬殊,有情人每月只能偷偷见上一次,这次距离一月已然过半,康林迟迟还未下山,双儿心里担忧,忍不住问:“二哥,康林哥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付景轩端起来茶碗,不徐不疾地喝了一口,沉吟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前些日子还采了些新茶给我送来。”

    “前些日子?”双儿惊讶:“他下山了怎么没来见我?”

    付景轩眸光流转,看了付双儿半晌,才道:“康林让我帮他瞒着。”

    付双儿虽然身体较弱,却是个倔强脾气,拽住二哥的衣袖急道:“为什么瞒着。”

    付景轩为难,犹豫道:“是康老伯……为他说了一门亲。”

    “说亲?”付双儿手上一紧,面无血色。

    “不过双儿放心。”付景轩安抚道:“康林心里眼里全都是你,早已经回绝了那户人家,只是.......”

    付双儿问:“只是什么?”

    付景轩放下茶碗,对上她惴惴不安的双眸:“只是你和康林都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若是他再不来提亲,我怕父亲,也要给你说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