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酒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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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付景轩没想到随意搪塞王秀禾的一句话,竟然逼得方泽生如此直白,挑了挑眉,“大当家不会当真以为我会让王秀禾帮你娶妾吧?”

    方泽生一怔,弯曲的五根手指就要往回缩。

    付二爷反客为主,抓着他,笑吟吟道:“她想得美。”

    “你也不能想。”

    “今日我亲了你,你便要对我负责,便要对我长长久久,不弃不离。”

    且不说这话是否讲道理,却是让大当家沉下去的一颗心,又悄悄地浮了上来。

    夜里,两人同眠。

    付景轩单手撑着头,侧身看着方泽生,方泽生睡在床外侧,自躺下之后便紧紧闭着眼,好似睡着了。

    二爷一会戳戳他的鼻梁,一会又扫一扫他的眉毛,瞧见他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睑下面来回滚动,抽出一根手指,挪到的他中衣的领口处,顺着交领的缝隙一点一点地往里面钻。

    方泽生皱了皱眉,依旧闭着双眼,却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别闹。”

    付景轩见他终于出声,笑着躺下,手便放在他的胸口处,没有收回来,“还能跟大当家这样和睦的躺在一起,着实不容易。”

    方泽生不再吭声,他便自顾自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得知你出事,我一个人渡船爬山急匆匆地跑到楚州,站在你家大门口敲了三个时辰的门。”

    “第一个时辰,我想,你若来开门,我便原谅你,毕竟听说你伤了腿,可能在来见我路上走得慢了点。”

    “第二个时辰,我想,你若来开门,我便生一会儿气,毕竟我亲自来瞧你,你走得再慢,心里也总是着急的。”

    “第三个时辰。天黑了,还下了雨,我站在你家门前又冷又饿,心想,你若是来开门,我便什么都不说了,只要你开门,让我瞧瞧你伤的重不重就行了。”

    “结果,你偏偏没来。非但没来,还为此躲了我许多年。”

    说着,二爷也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我这人大度,倒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小事。”

    “只是想告诉你,我并非因你腿残心中怜你,才来帮你。”

    “我本就是在年幼时喜欢你,心里放不下你,才来找你。你身体是否患有残疾,对我来讲都不算什么,我心中本就装着你这人,并非你那两条腿。”

    方泽生依旧握着他的手腕,紧紧握着,往心口处放了放。

    睁开眼睛,付景轩似是睡着了,方泽生缓缓坐起身,帮他掩了掩被角。

    付景轩前来找他的事情,他知道。

    他那时在门外站了三个时辰,他便隔着一层门板陪了三个时辰,每每忍不住想要开门时,看到腿上的烧伤,便又把手缩了回去。那时少年,心气也高,除了想要跟他撇清关系不让他趟方家这趟浑水,还怕他亲眼看到自己那副落魄的鬼样子。怕他心里嫌他。

    这么多年,他鲜少想起付景轩。

    一是不敢想,二是觉得不该想。

    他本以为他早就将付景轩忘了,就连藏在书房锦盒里的玉佩都很少拿出来看,却没想到兜兜转转,竟一直活在自己的臆想里,什么都没忘。

    “你若真的愿意,那我便......真的不让你走了。”方泽生没去看他,垂着眼眸淡淡地说。

    次日天晴。

    付景轩吃过早饭带着三宝出门。

    方泽生没有多问,留在书房看书。

    盛夏草木繁茂,过了晌午,正阳大街便安静了下来。

    道路两旁的小摊贩为了遮阳全都支起了棚子,没有客人经过,便歪在棚子底下打个盹,等临近傍晚不这么热了,再起来叫卖。

    付景轩展开折扇挡在额前,带着三宝去临江渡口转了一圈。

    渡口有十几个船工正在休息,赤膊着上身,头上盖着斗笠,仰躺在麻绳编织的货袋子上,此起彼伏的打着呼噜。

    付景轩找了一个呼噜没那么响亮的,合上扇子敲了敲他的帽檐,“劳驾,问您点事。”

    船工拿开斗笠,顶着一张黝黑的脸坐起来,“公子有货要走船?”

    付景轩说:“没货。”

    船工道:“没货你问什么?”

    付景轩说:“不知道临江渡附近可还有空闲的仓库?”

    船工说:“有到是有,不过空闲不多,要看公子需要多大的地方放置什么东西。”

    付景轩说:“要放十万担碎茶,九万块茶饼。”

    船工迷着眼挠了挠后颈,“公子是方家的人?”

    付景轩道:“正是。”

    船工道:“先前已经有人来租过了,就在沿江西北角那处最宽敞的地方。”

    付景轩听闻一顿,从三宝那要来一锭银子递给船工,“多谢大哥告知,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不曾来过。”

    船工不过睡了一个午觉,凭白赚了一锭银子,还当是在做梦,举着银子在太阳底下照了照,又放在嘴里咬了咬,见是真的,赶忙塞进货物旁边的衣服里,盖上斗笠继续睡觉。

    这一幕刚好被远处山亭上的两个人瞧个正着。

    其一个是王秀禾。

    另外一个,则是没跟付尚毅一起回家的柳如烟。

    两人隐在亭林当中,目送付景轩来而又返,相视一笑。

    王秀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柳二娘来到亭中坐下。亭子里的石桌上摆着茶水、果盘。

    葡萄少了三颗,茶水皆是半盏。

    人该是早就来了,一直坐在这里乘凉。

    王秀禾示意翠儿续茶,笑着对柳二娘说:“我强留你多住几天,也不知道程夫人会不会有话说?”

    柳二娘道:“她能有什么话说,怕是乐不得我死在外面永远别回去才好。”

    王秀禾惊道:“程夫人看似那般温柔豁达,竟在家中这般容不下你?”

    柳二娘叹气:“秀娘独身不知嫁娶的苦楚,若我是正房还好,我一个做的小的,这些年过得必定不如意。”

    王秀禾一阵怜惜她,“据我耳闻,说是程夫人的身体越发不好了罢?”

    柳二娘瞧她一眼,眼中掩不住的窃喜:“倒也不是我诅她,她那身子拖拖拉拉的几年见不得风,今年偏要在祭祖的时候出来瞧瞧,结果怎么着?又见风了吧?”

    王秀禾跟着抿嘴笑,“那二夫人,可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