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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义相对论(一)

    “姓名?”

    “云中子。”

    “……真名?”

    “云中子。”

    “……”对面的民警抬头看了云中子一眼,“身份证给我看看。”

    云中子老实交出身份证。

    民警狐疑的目光在身份证和云中子之间晃了数个来回,看到小本子上“办.假证”三个字,保险起见,还是拿着证件又过了一遍机器。

    证件没有问题。

    “这名字,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哪座山出来的小道士。”

    云中子礼貌对他笑了笑。

    民警照着身份证顺手就把他年龄填上了,接着例行询问:

    “职业?”

    “本科在读。”

    “嚯,哪个学校的?”

    “华交大。”

    “……”民警眉尖一挑,熟练转了圈笔,“可以啊,一流985,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还当街打人呢?”

    云中子哭笑不得:“这真的是个误会,那个人他——”

    屋子那头传来“咚”地一声捶桌的巨响。

    桌上的搪瓷茶杯都跟着抖了三抖。

    “在派出所里别这么拽!问你什么就说,一声不吭玩什么手机呢!手机给你收了信不信?”

    连昭:“……”

    云中子伸长脖子乖巧举手:“那个、警察同志,他不方便开口,要不您给他张纸,让他用写的吧。”

    “有什么不方便开……”那头的黑胖民警话说一半,反应过来,“他是个哑巴?”

    “他……”云中子接收到连大暴君凶恶的眼刀,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不是,他声带才做过手术,嗓子要休养。”

    “哦,声带什么毛病?哪儿做的手术?做多久了?手术花了多少钱?”

    “啊?”

    “答不上来?”

    黑胖民警嗤笑道:“来我们这儿找理由装聋作哑不想留案底的多了去了,你俩下次换个稀罕点的理由。”

    云中子:“……”

    云中子败下阵,无奈坦诚以告:“我们真的不是坏人,我俩都是华交大的学生,今天华交大挖出了文物,我是校学生会主席,代表学校把送东西到文物局去鉴定。是路上那个人突然冲上来抢劫,为了把文物抢回来,我们才动手的……”

    “送文物去鉴定,带家伙干嘛?”年轻民警挥了两下没收的那根撬棍。

    云中子:“噢,我是物理与天文学院的,趁着出门顺便采购了实验室的器材。”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半信半疑。

    云中子趁热打铁:“不信你们看看今天的热搜,我手机里还有学校官博的账号。”

    俩民警按他说的确认了信息的真假,面色有所缓和。

    “要是你们真不是故意打人,我们肯定不会为难你们。哪边先动的手,等监控看完自然就知道了。”

    另一个却赶紧上去对他耳语:“头儿,那个监控……”

    “报废了?!”

    黑胖民警瞪圆了铜铃似的眼睛。

    他又板起脸来,“监控和路灯的事,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云中子很想说没有,但他转而又想到,监控会报废多半是因为他的电网。

    他一时无法确定监控究竟拍下了多少,连带着就没法直截了当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关系”。

    这番迟疑让黑胖民警认定他们还有隐瞒。

    “既然是被抢的受害者,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冒充警员?证件又是哪儿来的?”

    云中子沉吟少顷,道:“这样吧,大学城东区的阎警官,您认识吗?要不,您给他打个电话,他会替我们解释清楚的。”

    年轻民警笑了:“哟,没看出来,还是个有背景的?挺熟练啊,想走门路?知道我们包队最讨厌什么吗——”

    黑胖民警却愣了一下,按住那个年轻的:“等等。”

    “……头儿?”年轻民警有点不可置信,震惊扭头看着上司。他小声快语:“说好的以身作则绝不向恶权势力低头?”

    包警官没搭理他,隐约想起点东西,又问了云中子一次:“你叫什么来着?”

    “云中子。”

    “……”包警官默了默,转身交代:“我现在去跟阎警官确认情况,小赵,你盯着他俩。”

    赵警官:“???”

    包警官清清嗓子,悄声对他道:“东区的阎志飞,超防处的。”

    “超……?”

    “超自然现象研究和防御处。”

    “…………”

    临出门前,包队长还回头严肃警告云中子和连昭:“等被你们打晕的那个醒了,我们还要再跟他确认,你们别指望能蒙混过关。”

    赵警官一脸魔幻目送他离开。

    本着浪费时间可耻的敬业精神,赵警官按部就班盯着他俩把笔录做完了。

    笔录期间接了个电话,说被打晕的那个有案底,是大学城北区一个惯犯扒手。

    赵警官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想到俩学生都是一流高校的,进局子又是因为被抢劫自卫过度,对他们的态度友善了许多。

    “保护文物是善举,如果实情和你们所说的一致,调查清楚后会放了你们的。不过被你们打的那个小偷还没醒,在他醒过来之前,你们还是得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云中子配合表示理解。

    赵警官检查了一遍笔录,随口喃喃:“也是怪了,这人平时不在这片儿活动,今天跨了两个区来这边作案,还抢劫上了……”

    云中子留了个心眼。

    他压低声音,目不斜视,悄悄问身边的连昭:“那个睚眦,你到底了解些什么?今天的事你事先知不知情?”

    虽然他已经把异象和祥云都推给了科学解释,公众的注意力也被引导到出土物品究竟是哪朝哪代的文物上面去,可这并不代表这个东西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归根结底,天象还是它引来的。

    连昭说它上面刻的是个有点阴损的咒,这咒如何阴损?又为什么刻在一个克杀邪恶的睚眦身上?

    龙生九子,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睚眦和那个负屃是一套——那它们难不成是一组龙九子的主题手办?

    还有那个来抢东西的“鬼”,它是自己找上门的,还是……有谁刻意安排?

    余光瞥见连昭开始打字,云中子故意给他亮了亮自己破损的外套:“我今天差点遭血光之灾,你可不能随便打发我。”

    连昭顿了顿。

    他打字说:『是你自己惹的麻烦。』

    云中子不解:“我?”

    连昭:『微博。』

    “!”云中子霎时明白过来。

    他把睚眦拍了360°高清图放网上,还说会送它去文物局。

    行程和物品都暴露了,全网公开。

    他眉心拧做一团:“这究竟是个什么?”

    连昭:『我也不知道。』

    云中子对他微笑:“你看我信不信你这话。”

    连昭才不管他那么多:『爱信不信。』

    不远处赵警官又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表情古怪。

    云中子连忙询问:“那人醒了?”

    赵警官摇摇头,“还没,不过你们那个文物,鉴定结果出来了。”

    云中子:“哪朝哪代的?”

    赵警官神色复杂:“现代合金材料工艺品,市值几十块。”

    云中子:“……”

    赵警官:“一会儿鉴定报告也会送来,你们可以少跑一趟了。”

    连昭狂飚手速打字:『东西呢?』

    赵警官觉得好笑:“你放心,就算是个现代工艺品,咱们人民警察也不会私吞他人财物。过会儿和报告一起送回来。”

    连昭这才松了口气。

    他的反应实在反常,赵警官都感到哪里不对劲。

    云中子及时打圆场道:“先前网上都说它是个夏朝的青铜器,得进国家一级文物,他是担心万一是真的,抢劫那哥们儿得十年以上起步。”

    赵警官被他逗笑了,“抢劫未遂也得三年。”

    云中子点头说是。

    糊弄完这边,他似笑非笑拿手肘捅捅连昭,“还说什么都不知道?”

    “……”

    昭哥有些没脾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他停顿几秒,又打:『这两件东西,现代做不出来。但它们确凿是现代产物。』

    云中子没听明白,刚要接话,忽然自己先愣住了。

    他猛地意识到连昭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

    睚眦和负屃上面的纹饰和文字,可以完全排除天生灵宝的可能,肯定是人工制造。

    如果是近现代产物,它的灵力如此充沛,以当今的全球灵气浓度和科技水平,连可控核聚变都还没实现,想人工制造这样的高浓度灵力聚合体,根本不可能。

    如果它是古物,且不说刁教授和连昭不会看走眼,那些文物局的工作人员也不是尸位素餐之辈,无论是金相分析还是灵子鉴定,不可能让他们把古物当成新的。

    那么,已知:这东西是人做的,既不是今人做的,也不是古人做的。

    它难道是薛定谔的文物?是古人和今人产物的叠加态?

    云中子不再追问了。

    他隐约从这件事上觉出了一种来自时间维度的危险。

    但这种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上学期过分沉迷于钻研“弦理论”而产生的幻觉。

    他还感到有点惊奇。

    连昭一个文科生,竟然能察觉到这种“奇怪”——就单“能够察觉”这一点,就足以令他对这人刮目相看。

    连昭被他问了一堆问题,顺势也反过来问他:『抢东西回来的时候,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中子回过神来,秒换上若无其事的无懈微笑:“哦,那个啊。挺简单的,其实你也可以,会左手定则就行。”

    连昭:“?”

    云中子道:“通电导线在磁场中会受到安培力的作用。我在物体表面覆盖了一层电子,当我操控它们运动,就产生电流。此时,我人工制造一个以我为中心的均匀的外磁场环境,将该物体视为一根磁场内的通电导线,只要自行计算控制好磁场的方向和磁感应强度,那么在安培力的作用下,理论上我可以轻松获取磁场内的一切物体。

    “至于磁场如何产生,你如果实在感兴趣,可以参考我大一时写的论文,《电流的磁效应在空间领域的应用》和《论灵子对电子运动的影响作用》……”

    连昭:“…………”

    连昭第一次对人类的语言文字产生无法攻克的感觉。

    云中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合在一起,就是一句话都听不懂。

    他大脑一度眩晕,甚至隐隐作痛。

    连昭制止云中子继续说下去。

    他指指对面双眼发直、满脸“你们两个在交流什么厉害的鬼东西”的赵警官,希望云中子能够对他们这些正常人的体验感同身受。

    云中子挠头:“你没学过高中物理吗?”

    “……”

    连昭言简意赅:『我文科。』

    云中子于是把话题引到连昭熟悉的领域,“对了,你之前念的是什么?”

    连昭犹豫了一下,才回:『你说‘聻’?』

    云中子听出ai的读音和他之前听到的发音并不相同。

    他凑过来看屏幕,对陌生的字皱了皱眉,“这个字……?”

    连昭忽然冷不丁笑了一下。

    他抱着手机,避着云中子大段大段打字,打了好长一会儿。

    然后siri开始没完没了喋喋:『这是紫微讳字。金韩道昭《五音集韵》中云:人死作鬼,人见惧之;鬼死作聻,鬼见怕之。若篆书此字贴于门上,一切鬼崇,远离千里。此字一出,诸鬼敬畏,自然退避。我当时念的是古音,发音与普通话不同。

    古人标注音韵,常用直音和反切法,此字根据记载,上渐下耳,子役切,音积。切就是上字定声,下字定韵,这个字的声母是“子”的声母,韵母声调同“役”,与它同音的字是“积”。中古音的声母和韵母在演变过程中存在一个软腭到硬腭化的音变过程,因此——』

    云中子面无表情将他的siri掐死在黑色的锁屏界面里。

    他看到赵警官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有如正在经历某种痛苦的精神折磨。

    他此刻切实感同身受了赵警官。

    云中子说:“……我明白了,我是理科。”

    连昭勾起嘴角:『你没学过高中语文吗?』

    云中子:“……”

    很好,这天聊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警官: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我都毕业工作了还要听天书……这踏马是什么人间疾苦……【精神恍惚】

    云中子:确信,理科生和文科生没有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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