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慎珩离开日本领事馆以后，便偷偷的去了荀子砚府邸。
荀子砚对温知凉杀了一个日本人，也是很赞赏的：“没想到那丫头平时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还有点呆，关键时刻还会杀人呢！”
霍慎珩按了按太阳穴：“能不能不说风凉话了，性命攸关的事情。”
荀子砚轻描淡写的说：“大不了，我派人去大牢将她救出来好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杀日本人的英雄啊，不说别的，就为这一个义举，人我救定了。”
“日本人的眼睛不是只盯着温知凉的命，他们盯着的是葫芦岛。我所考虑的是，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怎么也掩盖不住了，一场大战怕是避免不了。”
“你担心自己打不过日本人啊！”
霍慎珩冷漠的笑了笑：“这些年南征北战，我们国家四分五裂，如果我和日本人开战，不管是渝军还是中央军，都只会冷眼旁观，坐收渔翁之利，那我和江南六省的牺牲毫无意义。”
荀子砚虽然是青帮大佬，不懂政事，但霍慎珩说的他懂，这十几年来，军阀混战，外国人趁虚而入，在暗地里捞油水，划分土地，试图侵略。“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日本人，北洋军，还有地下组织各路大神齐齐搞事，阿珩你还好吧！”
霍慎珩眯着眼睛：“死不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暗地里派人注意日本人的一举一动，别让他们恶意的靠近大牢，我会和日本人继续协商的。”
荀子砚倒了满满的一杯酒递给霍慎珩说：“放心吧！我不会让咱们杀日本人的女英雄被谋害的。”
霍慎珩将酒一饮而尽，整个人沉睡过去，他太久没睡了，也只有在荀子砚这里，能片刻的打盹。
其实是荀子砚见他眼睛都凹进去了，在酒里放了一点安神药。
温鹿眠自从知道温知凉被抓进大牢以后，一直在找上级帮忙救姐姐。虽然永兴路百货大楼暗杀事件，不是他亲手做的，但他是支援。日本人早已狼子野心，就算他们不暗杀奇一郎，也迟早会爆发事情。
更何况奇一郎是化学天才，对日本人有很大作用，暗杀奇一郎是势在必行的。但毕竟由此引发了日本浪人在云州城奸·杀抢夺事件，才让温知凉一时愤怒而杀了日本人。温鹿眠很自责，他的组织上也在积极想办法阻止云州政·府对温知凉处罚。
大年三十这天，云州军事大楼门口聚集了三千多人示威，有学生，工人，还有平民百姓。要求云州执政者赶走日本浪人，释放温知凉。
霍慎珩还在荀子砚的府邸睡觉，霍老帅接到闹事的禀告后，怒骂：“这群不省心的东西，反了天了，我去会会。”
霍老帅来到军事大楼门口，拿着个大喇叭喊：“你们想干什么，快点散开。”
人群里爆发出声音：“赶走日本浪人，放了温知凉。”然后群起而附和：“赶走日本浪人，放了温知凉。赶走日本浪人，放了温知凉。赶走日本浪人，放了温知凉……”
霍老帅气愤的用喇叭继续喊，声音都淹没在人海中了。
副官连忙护着霍老帅进大楼。
霍老帅气的砸东西：“霍慎珩呢？怎么每次有这种示威的时候，他都不在，他是不是能掐会算啊！知道有人示威，就躲起来了，想把这烂摊子甩给我。”
何止解释说：“报告老帅，大帅这几日都在外面跑，很少来军事大楼，应该不是刻意将摊子丢给您。”
霍老帅本来就是发一下牢骚，没想到何止这些认真的回答，他一时不知道骂什么了，只好说：“出去把霍慎珩找回来。”
“是，老帅。”
霍慎珩缓缓醒来以后，还觉得头沉沉的。荀子砚抱着个鸡腿在啃，看见霍慎珩醒来了，将鸡腿递过去：“你吃吗？”
霍慎珩推开他的手：“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荀子砚一脸人畜无害的说：“你睡了约莫两天。”
“什么？荀子砚，你敢对我下药。睡两天你知道耽误多少事吗？”霍慎珩起身，抓起风衣要便要走。
荀子砚轻飘飘的说：“吃点东西再走吧！我怕你等下去军事大楼被人踩倒在地上爬不起来，那就搞笑了。”
“军事大楼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群学生工人无聊，聚集在你那大门口示威呢！”
霍慎珩都懒得说他什么了。
荀子砚又说：“你最好别去吧！去了你能做什么呢！日本浪人你赶不走，温知凉你放不了，那些聚集闹事的，你更加控制不住。与其去憋屈气死自己，还不如跟我一起吃鸡。”
这些话刺中了霍慎珩的内心，他反而平静了，将风衣扔在凳子上，挽起袖子过来，用手扯了一只鸡腿吃起来。
荀子砚再倒上两碗酒，行为粗鲁的完成不像他那帅气秀美的外表：“还记得有一次，你从战场上回来，饿的是饥肠辘辘，身上还流着血跟我说，有肉吃吗？我也是买了一只烧鸡给你吃的，你当时就这样，不拿筷子不拿碗，用手拿着吃。后来就没见过你这样了，做了大帅，吃饭都文雅起来。”
霍慎珩喝了一口酒：“很多时候，身处在什么位置，考虑的事情也不一样。如果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我想杀进大牢就杀进大牢将人劫走，而不用考虑云州和江南六省的生死存亡。”
“所以啊，别想太多，只管吃肉。”
两人简直是比赛一样吃肉，最后还剩一个鸡头都抢起来了。
何止知道霍慎珩应该在荀子砚这里，寻来果然看见霍慎珩，只是，他看见的霍慎珩是和荀子砚抱在一起的。
最后鸡头还是荀子砚抢到了，非常满意的说：“我就说这鸡头非我莫属。”说完就放进嘴里。
霍慎珩一回头看见何止：“你怎么来了？”
何止连忙敬礼：“大帅，老帅让你快点回军事大楼，好几千人把军事大楼给围堵了。”
霍慎珩洗了手，放下衣袖，穿上风衣说：“你这鸡不好吃，下次记得买翠和斋的。”
说完就跟何止离开了。
荀子砚吃的津津有味回他一句：“德性，有得吃就不错了。”
霍老帅迟迟不见霍慎珩的身影，又被外面的人闹的头晕，脾气不免更加暴躁起来。
又有士兵说：“老帅，您快撤退吧！外面的民众情绪激昂，像是要冲破铁门进来了。”
霍老帅直接下令：“让士兵们准备，谁敢往前一步就开枪，我就不信吓不到他们。”
话音刚落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机枪扫荡的声音，还有群众的尖叫声。
霍慎珩正好赶到，还没下车，看见这一幕，直接让何止从军事大楼的后门进去。
“是谁下令开枪的。”霍慎珩怒不可遏。
霍老帅也没想到事情这么不可控制，有些心慌的说：“是我。”
霍慎珩毫不客气的呵斥：“那些都是无辜的百姓，你现在下令扫荡他们，只会激化矛盾，让原本就满目疮痍的云州，更加千疮百孔，引起公愤。”
霍老帅毕竟要面子的，被儿子这么一骂，觉得丢脸，明知自己错了，仍然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去哪里了？你自己不好好坐镇执政楼，反倒怪我了。外面那群刁民，就知道示威，我不给他们的颜色看看，我就不是云州王。”
霍慎珩一拳捶在桌子上，吓的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包括霍老帅。
久久，霍慎珩出门，眼前是哀嚎声一片。
看上去，死了差不多有几十人。伤了还无法统计。
大年三十，原本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却酿成了这样的惨案，霍慎珩心里很不是滋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这么无能。
还有未离开的示威者看见霍慎珩出来了，纷纷骂。
“霍慎珩，枉你身为江南六省大帅，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所管辖的百姓。”
“日本人不敢对付，只敢把枪对准我们。”
“我们要去北洋政·府示威，把霍慎珩赶下台。”
“……”
霍慎珩没有说话，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眼前就倒着几十个尸体，任何语言在这面前，都是苍白努力的。而这一切都是他一味和日本人求和的结果。他咬牙切齿的发誓，这个仇，他会让日本人还回来。
见大家辱骂霍慎珩，士兵们又拿起了抢对准人群。
霍慎珩呵斥一声：“放下枪，不许再开枪。”
没有人会领情，只觉得霍慎珩背后一套人前一套。
宋杞就隐藏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开心的自言自语：“霍慎珩，你真是越来越蠢了，自己给自己留下一个这个大的污名，看来为了日本人而残杀自己同胞这个事，你是怎么样也洗不清了。”
因为心情愉悦，宋杞在给温知凉准备的年夜饭中，还配了一壶小酒。
以宋杞宋三少的身份，很轻易的就进到大牢。
温知凉听到狱警说“温小姐，有人来给你送年夜饭了。”她还以为是霍慎珩，心里很是开心。
没想到出现的是宋杞，内心忍不住有一丝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