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顾白白还未成年。

    她和往常一样进到小黑屋，房间里一个身材高挑的人负手而立。

    “契先生。”

    “任务来了。”

    “这次是什么任务啊？我可不要再去极寒之地，差点被冻死了。”

    男人缓缓转身，一张鬼面具摄人不已。

    薄唇轻启：“这次的任务……和人谈个恋爱。”

    顾白白一脸娇嗔，“诶，还有这样的好事？米果姐可要羡慕死我了。”

    契先生一步步走近，大掌停留在她娇嫩的脸上，“只有你可以胜任，让我来告诉你，那个人……”

    她以为和之前的任务一样，却没有想到会付出那样的代价。

    人心，是不能拿来做任务的。

    她像是暖阳一样进了那个冰冷男人的心，让他疯狂的爱上了自己。

    然而自己接近他只是为了从他身上取得最重要的东西。

    当针剂扎入他的脖颈，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

    “竟然……是你。”他的身体倒下。

    宫铃率人赶来，顾白白听到耳机里传来契先生冷漠的声音，“开枪。”

    “不，不要契先生。”

    掩护她的人从暗处开了枪，顾白白眼睁睁看着子弹射入她的腿。

    “铃儿。”

    “老大，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马卡龙一把将她推入护城河，河水淹没了她。

    她从水里起来，那人已经站在了岸边，“你做的很好。”

    顾白白仍旧无法走出来，神情呆滞。

    “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想要什么成年礼？”

    顾白白丢开那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已经得到了属于我的成年礼。”

    现实。

    男人震惊的眼，铃儿的哀嚎，护城河的冷，还有……满手的血腥。

    她辜负了别人。

    顾白白呆呆的站在阳台上，温柔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不远处就是当年她逃命的那条护城河。

    宫爵看着那在阳光下的美丽女人，她简直就是老天的宠儿，这张脸没有一点点可以挑出来的缺陷。

    几年不见，她变了，正如自己一样也变了。

    “还想着逃？护城河下的暗道已经被我封死，里面被我布下天罗地网，如果不想被刮得血肉模糊，你可以再逃一次。”

    顾白白无奈的笑笑，“我今天这个样子，还想要怎么逃？”

    “不想就是最好，顾白白，告诉我，这次回来是为什么？”

    当年她所有信息全是假的，跳下河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未放弃过查她的下落。

    如果不是她主动联系自己，这辈子都不知道她是谁。

    顾白白轻轻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赎罪，你信吗？”

    她的下巴被狠狠捏住，“这一次，又想从我身边获得什么？”

    换成过去的她一定会开始撩他，今天的顾白白始终觉得亏欠他良多，只有逃避。

    “你觉得我会再信你？”

    “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身上的罪孽太深。”

    那一枪表面上她告诉容北琛是为了使用苦肉计，其实是她想还他的情。

    不是随意就相信了别人将自己的命交到容北琛手中，她打算的是容北琛真的打中了她的心脏，她就把这条命还给宫爵。

    “怎么？又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博取我的同情？”宫爵已经将她的下巴掐出了红痕。

    “你觉得是同情那便是同情吧。”

    从她手上染上第一条性命的时候，她就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杀手榜首对她来说是讽刺，她杀了多少人。

    虽然接的任务都是恶人，一开始她给自己定义的身份是女侠，为民除害。

    当她杀死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看到那渣男背后的孩子一双大眼睛，他哭着叫自己还他爸爸。

    那一刻顾白白才明白，她不是在为民除害，她只是拆散了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她越来越厌恶这样的生活，每一个任务的背后不是背叛、就是杀戮。

    她想要挣脱，偏偏有很多道看不到的锁链紧紧束缚着她。

    若不是还有一个遗憾，她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下巴吃痛，她微微蹙眉。

    宫爵的冷声响起：“又想玩什么花样？”

    顾白白却是看着他轻轻道：“爵爷，我想去看看椿，可以吗？”

    那个因为自己丧命的无辜女人。

    宫爵不悦，“你的身体……”

    “我没事，我就是想要看看她。”

    宫爵盯着她半晌，没有发现她眼中是虚情假意，而是愧疚。

    “备车。”

    顾白白被宫爵抱起，她想拒绝，面对男人的眼神又只得咽了下去，

    背后被人用软软的丝绸垫着，开车的司机速度十分缓慢。

    哪怕车子稍微有一点颠簸，他都能感觉背后那人朝着他投来的寒光。

    顾白白看着路边的风景，从那以后她再没有来过。

    “这几年变化挺大。”

    “哼，自然。”男人冷哼一声，语气多了一抹自豪。

    顾白白发现周围没有一辆车，“封路？至于么？”

    要不是怕走走停停的车子碰到她的伤口，也不会特地封路。

    “我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这条手链里面不仅有追踪定位，还有一枚小型炸弹，你要是敢动了逃跑的念头，我随时引爆。”

    顾白白心里清楚，这条手链还有窃听功能。

    “我如果想跑，还会回来吗？”顾白白看向那飞逝而过的建筑物。

    “爵爷，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为了还你这条命。”

    重新回来的顾白白变了，没有记忆中的活泼可爱，

    倒也是，她们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两人又怎么回到过去?

    “你爱过我吗？”宫爵突然道。

    顾白白闭上双眼，想到那时候为自己挡枪的男人，她当时还不到18，被他牢牢护在身下。

    “别怕，有我，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还差一点，子弹就穿透他的心脏。

    被培养成杀手的时候就被抹杀了爱这个选项，爱么？

    她不知道，但感动确实是有的。

    如果不是契先生，也许……她真的会爱上他，并且留在他身边吧。

    “爱，还是不爱？回答我！”

    “到了。”顾白白看着车窗外的坟地。

    宫爵的视线快要将她灼烧。

    顾白白假装没看见，就要打开车门，宫爵抱着她下车。

    “顾白白，你知不知道，我很想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