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这里有菜有饭也有酒，而且赵邦杰也特意为这里准备了些木炭与石炭（煤）御寒。

    徐宁用个大铁锅用个短到几乎接地的四方木架架起来，将烧饭做菜的柴火灰与已燃尽的柴火放进锅内，再丢了些木炭进去，用灰掩了掩，然后放到了桌下。

    整个堂屋顿时暖和起来。

    岳飞叹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就是太奢侈了些。这铁锅融了，能打好几把枪头了。”

    徐宁笑道：“没有刀没有枪，金人会帮我们造，没有粮没有马，金人会送给我们，办法总比困难多，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啊啊，喝酒喝酒。”

    赵邦杰见赵嬛嬛白了徐宁一眼，徐宁被这最后一句话差点噎住，又不好打趣，只好憋住了笑。

    徐宁说道：“女真建国，从野蛮走向文明，需要一个过程。比如靖康之难，若换作是中原的敌国，即便不会仍以渊圣作为傀儡继续政权，也会在赵家内部扶持一个人上位，这样自然就能将中原稳稳掌握在手中。以张邦昌为帝立楚，实在是一招臭棋。但是金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反应过来，这次三路南下，目标便是陛下。”

    赵嬛嬛顿时担心起来，问道：“如此一来，九哥岂不是很危险？”

    徐宁漫不经心的说道：“他有什么危险？早早跑到了扬州，随时可以过江，江南水乡，河道纵横，水网交错，金人的骑兵没有用武之地，加上北人不善水战与水土不服等原因，他们在南方待不久的。只是，处在陛下的位子上，这两河之地，大河两岸的大宋子民注定会成为弃子，没有指望了。”

    赵邦杰与岳飞互望了一眼，问道：“徐老弟此话怎讲？”

    徐宁淡淡说道：“上位之初，陛下为了证明自己得位之正，或许也会喊出迎还二圣的口号，但对于陛下来说，除非生死关头，亡国之危，否则，他不会真心支持抗金的。”

    岳飞不解的问道：“陛下怎么可能会不想收复失地？”

    徐宁叹道：“非不想，是不能。若金人已占稳两河之地，陛下再不甘心，也会让出来。且不说江南的百姓愿不愿支持朝廷北伐中原，陛下若执意北伐，金人即便战败，只须扶持渊圣或渊圣的皇子在开封即位，那时陛下的皇位便失去了法理上的正当性，他如何自处？对陛下来说，能守住现有的土地，守住半壁江山就不错了，哪敢多想。”

    赵邦杰是文臣，政治上的东西一点也就明白了，倒是岳飞认真的想了想，一副若有所思的东西。

    徐宁今日说这些话，是故意为之，让这五马山上的文武主官心里先有个心理上的缓冲，若信王赵榛真的来到了五马山，他想尝试不同于历史的另一条路。

    开封，府衙兼京城留守府。

    前厅里，王善、阎中立、张伪等人皆在。

    宗泽吩咐道：“京城有你们几位防御使坐镇，定可安然无恙。本帅此次渡河北上，主要是联络两河豪杰，除了给他们送去粮食与兵甲，也想他们与诸位一样，能投效朝廷，为国出力。本帅此去，快则月余，慢则数月，但金兵若是攻打京城，本帅一定会及时赶回来的。”

    宗泽到了开封以后，不仅收服了王善等人，还立即结束了开封的混乱状态，平抑物价，打击盗贼，稳定了人心，并且在京城的四面，各设置一个防御使任用王善等人统领新召集的士兵。另外还根据地势在城外建造二十四道坚固的防御墙，在沿河一线依次建立连珠砦，重修战船。

    完颜宗辅攻打滑州失败后，已掉头向东，开封只须面对完颜宗弼的中路大军。

    连日大雪，金人停留在真定府、怀州、卫州之间，加紧备战。但估计进攻要等到开春之后才会开始。

    趁着这段时间，宗泽准备以朝廷的名义联结河东、河北各地的义军，为他们提供些粮草财物兵备，将他们联合起来，发挥更大的作用。

    王善不无忧虑的说道：“元帅你已数次上书请陛下还京，陛下非但没有同意，反而从应天巡幸淮甸，停留扬州，并且将应天府的一应物事都搬了过去，摆明了是放弃了两河与京东京西等地，恕王善直言，这样的朝廷还能指望吗？”

    宗泽瞪了王善一眼，说道：“这些话，怎么能由你这样的忠义之士说出来呢？如今天下人的希望都在陛下身上，不可无端怀疑，反而自乱了阵脚，陛下有陛下的打算，这非我们做臣子的能怀疑的，本帅会再次上书，陈明利害，恭请陛下还京。”

    王善还想争论几句，见宗泽神色严厉，只好怏怏作罢。

    宗泽也知道王善所言，代表了很多人的心理，但若非康王当日听自己的劝阻，在去金人大营途中离开，从而得以在靖康之难中幸免于难，使大宋皇统得以传承，大宋早就亡了。

    康王再怎么样，至少大宋还在，大宋还在，就还有希望。

    宗泽将希望放在了高宗身上，徐宁将希望放在了信王赵榛身上。

    虽然是乱世，除夕之日，山寨里还是结灯结彩，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祖宗，到了晩上便备上迎神香花供物，以祈新岁之安。

    山寨杀了不少猪羊，同时在铁壁关与朝天关两处关口内开席，除了值守的士卒，都聚在了一起吃年夜饭。

    热闹是他们的，赵嬛嬛却没什么心情感受这份过年的气氛，想起了往年这个时候，父皇会在延福宫欢宴百官，并与后宫妃嫔、儿女子孙们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赵嬛嬛不愿去吃年夜饭，徐宁却不能不去。

    与赵邦杰、岳飞以及张宪五营统领在两关之间奔走，与众将士痛饮了一番。

    只是心里记挂着赵嬛嬛，挨桌敬完酒之后，耐着性子与几名首脑人物总结了下一年的得失，又展望了下未来。

    赵邦杰见徐宁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说话常常重复，心中暗笑，说道：“徐宁，你还是去陪赵小娘子吧。”

    徐宁便趁机告罪，带着些早已挑拣好的酒菜离席。

    张宪不满的说道：“徐宁也太没义气了些，见色忘义，大丈夫不可取也。”

    岳飞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喝你的酒，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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