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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朝堂激论

    天色渐渐暗下去,秦淮河慢慢亮起来,人来船往,灯火画影。

    飘洒的细碎小雪,反令人们兴致更高。

    走在岸边的徐宁忽然有些意兴萧索,人是最善忘的动物,同为大宋子民,这里的人们还有几人记得中原战火下苦苦挣扎的军民。

    徐宁这次回建康,依旧住在保宁寺。

    折月秀、邢四娘、王平三人送徐宁夫妇与韩五到保宁寺前,才告辞而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徐宁穿上盔甲,罩上文武袍,坐上马车,由韩五护送,准备上朝面圣。

    文武袍出现于唐朝,风行于大宋,盖因大宋以士大夫治天下,以文制武,重文轻武,当兵的,在社会上属于被人鄙视的行当,因其脸上刺字,涂以朱砂,被蔑称为赤老(佬),所以大宋的将领们常穿着这种斜着穿的背子,给自己增加些文气,看起来象个儒将。

    至于样子,影视画像中的关羽身上穿的就是,而事实上,三国时期的关羽绝无可能那样穿。

    勤政殿上,文武朝圣,百官肃立。

    御座之上的赵嬛嬛威严日重,顾盼之间,眼波流转,气势十足。

    赵嬛嬛见众臣无奏,便对侍立在身边的李清照小声说道:“宣荊楚制置使徐宁上殿吧。”

    李清照微微躬身,双手端持,清音朗越,喊道:“宣荆楚制置使徐宁晋见。”

    徐宁早已在殿外的廊芜下候着,女皇的命令由三人接续传至殿外,徐宁整了整文武袍,将头盔取下交给了殿外的天凤军将士,入了大殿。

    徐宁垂眉低目走到殿前,手持朝笏,深揖为礼,大声说道:“臣,徐宁,参见陛下。”

    赵嬛嬛神色如常,淡淡说道:“徐卿平身。”

    徐宁谢恩,便准备退回朝列之中。

    赵嬛嬛开口问道:“徐卿此次大破伪齐军,振奋人心,朕心甚慰,说吧,朕该怎么赏赐你呢?”

    徐宁只得留在原地,微躬身子回答道:“此次取胜,臣不敢居功,全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有功将士,臣已呈送枢密院,依例奖赏就好。”

    朝中大臣多闻徐宁之名,鲜有见过者,徐宁进殿之时,众人眼睛便偷偷打量。

    最震惊的人当然要属李清照、赵鼎与李光三人,饶是在朝堂之上,城府深沉,也掩不住脸上惊容。

    赵嬛嬛道:“徐卿不居功,但朕不能不赏功。若朕将你调回朝中任职,你可愿意?”

    徐宁揖手奏道:“如今金人自顾不暇,伪齐其势虽猛,不过虚张声势,正是我大宋收复中原的大好时机,臣一介武夫,只会打仗,入朝为官,也做不了什么。”

    赵嬛嬛正要说话,朝列中走出一人奏道:“臣不敢赞同徐将军的话,金人势大,这些年来灭辽攻我大宋,纵横捭阖,罕有败绩,徐将军说金人自顾不暇,但据臣所知,金国元帅左监军完颜昌在淮东一直未停止过攻势。”

    徐宁皱了皱眉,转头望了那人一眼,那是个中年之人,留短髭,体型偏胖,眉目之间颇显城府。

    赵嬛嬛适时说道:“这位是新任礼部尚书秦桧,刚刚从淮东脱险归来。”

    徐宁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对着秦桧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我大宋的忠义之臣秦桧秦大人,失敬失敬,世人都说秦大人为金虏故意纵归,以为奸细,为何?盖因以大人之力,携妇人奴婢杀死看守,安然而归,不可信也。但徐宁却觉得,智者不以力胜,若筹谋得力,要完成此举,并非难事。”

    秦桧初时听得脸色未变,一直听下来,倒是不明白徐宁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只好故作坦然,静听后续。

    果然,徐宁话锋一转,说道:“听闻秦大人向来主张坚决抗击金虏,为何今日之语与传闻相去甚远?”

    秦桧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金人占据了如此辽阔的疆域,拥有数十万精骑,早已占据了中原,若是渡江而来,缺少骑兵的我们如何抵挡?天下若要平安无事,须得南自南,北自北,与金人划江而治,我大宋也可保半壁江山。”

    徐宁哦了一声,问道:“何谓南自南,北自北?”

    秦桧毫不迟疑的说道:“大宋将所有军队从江北撤回江南来,中原划给伪齐或是金人统治,由金人自己决定,我们与金人和议,以大江为界,金人不得渡江南侵。”

    听到这里,赵鼎再也听不下去了,朝堂之上也响起了低低议论之声。

    宋太祖让朝臣的官帽长着两根长翅,就是怕朝臣讲小话,此刻朝臣们却是没能忍住。

    赵嬛嬛见赵鼎便要出列,大声喝道:“朝堂之上如此喧闹,成何体统。众卿安心听着就好。”

    徐宁眼睛微微眯起,淡淡的说道:“秦大人能够带着夫人、奴仆、婢女以及大半船钱财千里归宋,怕是与这南自南,北自北有莫大的关系吧?”

    秦桧脸色一变,问道:“徐将军这是何意?”

    徐宁依旧淡然,说道:“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秦大人,秦大人这三年来跟随完颜昌征战江淮,参议军事还兼着转运使的差事,都参了什么议了什么?”

    秦桧脸色愈发阴沉,转身向着赵嬛嬛跪伏于地,泣声道:“陛下,这些官职都是金人强加于臣头上,臣对大宋忠义耿耿,怎么接受金人的官职。”

    “是吗?”

    徐宁脸色陡然阴寒起来,语气一片森冷。

    “还是让我来说说你参议的什么军事吧。完颜昌攻楚州,守将赵立率全城军民浴血奋战,誓死不降,坚守四十余天被金虏石砲击中,高呼吾终不能与国破敌矣而亡,楚州城破之日,幸存军民抑痛扶伤巷战,虽妇人女子,亦挽贼俱溺于水,全城死难。我想问问秦大人,你写给赵立将军的那封循循善诱的诱降信,通篇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利,诱引他放弃抵抗,出城投降,最后却被他愤怒撕毁时,你是什么心情?满城军民殉国之时,你又是什么心情?”

    秦桧勃然变色,顾不得失礼,起身指着徐宁,怒道:“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吗?其实我说楚州全城军民殉国并不准确,还有两名战后余生的将士,现在就在我红巾军中,需要我将他们叫到建康来吗?”

    “南自南,北自北,那这满朝文武,包括陛下,是不是都要过江去接受金人的统治?”

    秦桧正欲辩解,徐宁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连珠炮似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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