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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响箭

    赵正睡了一觉,做了个梦。

    梦里面平凉被马匪攻破,自己被吊在村口的大槐树上。

    晒谷场上,赵吉利一柄长枪突刺扫砸,单枪匹马以一敌十,却被一箭射中面门,口吐鲜血愤目倒地。一骑人马杀向了一旁的赵金玉,被赵大柱一棍子砸翻,紧接着数十杆长枪一齐把两人捅成了蜂窝。

    整个平凉到处都充斥着惨叫声,尖叫声,烈火熊熊燃烧起来,姜氏衣衫褴褛地从祠堂里跑出来,后面跟着两个面目狰狞的壮汉,周盈和周春持着匕首被人逼到墙角,自尽而亡……

    有张长满胡须的络腮脸出现在赵正的面前,肆意狂笑。

    “你就是里正?”

    说着,便用弯刀在赵正的肚皮上划了一刀。

    鲜血喷涌而出,内脏流了一地。

    不觉疼痛,但触目惊心。

    “狗日的!”赵正开口骂道,却觉得满是大汗的头上有人在轻轻抚摸,赵正一激灵,便睁开了双眼。

    “元郎。”

    周盈和周春二人环伺身侧,正用冷水给他敷额。赵正惊魂未定,一把抓住周盈的手,想起身却浑身没有力气。

    “元郎别动!”周春摁住了他,给他盖上了一层棉被:“你昨日受了风寒,下午睡下后便一直胡言乱语。大发叔来帮你看过了,说你昨日铺画构筑图久坐未动,导致气血运行不畅,被风寒趁了空隙。他为你煎了药,嘱你莫要起身。”

    赵正感受到了两人手上传来的温度,一颗狂跳的心渐渐地安稳了下来。此时便觉头晕目眩,抬头看去,只见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

    赵正长出了一口气,“村外如何?”

    周盈道:“村外暂且安好,今日金玉代了你里正之责,布置了明日的农活。”

    “那便好!”赵正闭着眼睛,感觉天旋地转。

    这风寒来得也太凑巧了。

    “元郎,你且先喝了汤药吧。”周盈端着药碗,扶着赵正坐了起来。赵正喝了一口碗里的汤药,感觉一股热流窜向四肢,整个人都麻了。

    实在是太苦了。

    刚想拒绝再喝,却忽见周盈的脸上似是方才哭过,于是忙问怎么了?

    “没甚!”周盈下意识地摇头,周春却道:“什么没甚!元郎你这一躺就是一天,阿姐都快急死了。”

    “我只是受了风寒,又不会轻易死掉,急什么?”

    周春嘤嘤嘤地啜泣:“说的又不是你,阿姐担心的是周集……”

    赵正刚刚回暖的身体“呜”一下顿时又凉了一截,自嘲一笑,原来是普信了。

    平凉如此大动干戈,周集却悄无声息。周二和让所有人家把粮食、金钱都藏了起来,然后便坐等马匪上门。

    不是他们不愿意动,他们实在不知如何动。

    不是每个村都有个赵元良,周二和只能用自己的脑袋和身家性命去保护周集的父老乡亲。虽说平凉已经把马匪的踪迹告诉了附近的村庄,还派人去县府报官。但如今苍宣县守城府兵总计不到一营人马,除了搜山的,还得留一半守城,以防马匪滋扰。

    各村顶多也就安排丁壮巡守,实际眼下各村真正能动弹的没几个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毫无搏杀经验,若是几十个骑马的匪贼杀到,与躺平等死基本没有任何区别。

    桦岭就是例子。

    桦岭的丁壮自发反抗,现场却惨不忍睹。

    可偏偏奇就奇在一点,老古带着卢县尉顺着桦岭一路向北循着马蹄印去搜,还真让他们发现了贼人的踪迹,县府守军还与他们交了手,但情形不容乐观,不说一触即溃,也是被对面打得狼狈不堪。不过好在官军人多,眼见打不过于是就在各处设卡,打算围得对手弹尽粮绝……

    只要卫军的骑兵到了,这些人还有何处可遁?

    所以眼下的情形是,就算有第二支可疑的人马,县府也根本就没办法抽出兵马支援,各村只能自己硬抗。

    赵正深吸一口气,握着周盈和周春的手:“是我疏忽了,如今周集有愿意来平凉的,尽可举家前来……”

    周盈却摇头,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我爹他不允……周集父老……他们也不愿委身于平凉的屋檐下……”

    周春也道:“若是没有盈仓渠之事,来便来了。可如今平凉与周集龌龊横生,我爹和众叔伯们又好面子,怎会答应……元郎,可如何是好?”

    “我亲自去说罢!”赵正爬起身来,直觉得头重脚轻,周盈和周春连忙上前搀扶,“元郎,你身子此时虚弱,不可走动!”

    赵正伸手扶着木门,门外便是祠堂的正厅。

    厅里挤满了平凉百姓,三百多口。

    周集有多少人?

    满打满算,比平凉少不了几个。

    这么多人,他根本回护不过来……

    “元良……”

    突然有人带着风从祠堂外一路狂奔进来,赵正打开门,却见一身皮甲,腰挎横刀的赵吉利手握一支箭簇,箭杆上插着一卷羊皮纸。

    “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赵吉利有些紧张,“方才我在村口巡守,就听见有马蹄声,还没看清来人,就听见一声带响的箭哨,那箭射得极准,咄一声就扎在我面前的据马上……”

    赵正连忙接过箭簇,桦木杆子,乌鸦尾羽。箭身上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赵正看不懂,丢在了一边,只打开羊皮卷纸,凑着屋内的油灯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平凉里正赵郎元良台鉴:悉闻台下精通农事灌溉,今修盈仓一渠,达布心中敬仰,望与台下于明日辰时初在大通河湾一晤……”

    大通河湾?

    赵正看向了墙上,大通河湾指的不是打鱼的河湾,而是一处几户人家的小村。

    离平凉二十里!

    “何人?”赵吉利见赵正皱着眉头,出声问道。

    赵正摇头,此信用语恭谦,不像是一般打家劫舍的马匪能写出来的。这信上提了一个名字,达布……

    听上去像是吐蕃人。

    这伙人应该和赵吉利发现的是一拨人,吐蕃地处高原,他们日常的标配就是穿皮袄戴皮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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