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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东都诡案(十九)

    宋浑看那少年腰间系着七叶草坠,立时收住了脚,并缓缓退回到案后。

    他忌惮的倒不是药王谷,而是某些流传已久的传言。

    这少年是一人所为,还是背后有宫中授意,这可谁都说不准。

    稳妥起见,他没忙着站队,打算再观望一下。

    孙婉兮此时却鼓圆了脸,肚子里正生闷气。

    登徒子!

    哼!

    之前在车里好心好意说给你听,睬都不睬!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居然做出这种事!

    真是羞死个人!

    站在她身后的綦云轩,倒是一脸与荣有焉。

    秦兄,威武啊!

    敢想敢做,不惧世俗的眼光,真乃爷们之举!

    佩服!佩服!

    秦川要是知道他俩此刻心中所想,怕是长城都能哭倒。

    他走到宋翎旁边,不过是身子歪了一下,问了句:“你查到哪了?”

    看着像是在……

    其实……只是距离有点近而已。

    可落在众人眼中,就觉得两人关系很是暧昧。

    “下毒。”

    宋翎吹气如兰,在他耳旁小声道。

    秦川耳垂瞬间红了一片。

    才查到这?看来孙婉兮没告诉她多少啊!

    他朝小姑娘感激看去,却收获了白眼一枚。

    “你是何人?”

    “我宋家议事,岂能由你在此妄下雌黄?来人!拖出去!”

    宋衡粗声喝道,紧接着便有两名军士出列上前。

    “慢着!”

    秦川下意识摸向刀柄,想想不太好,又伸手喊道:“证据!我有宋恕下毒的证据!内侍不想一观?”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仵作那份供词。

    小宦官尚未开口,崔翘却拂须先言:“既然事关宋公身死,且容老夫看过再议。”

    在场几人里,数他官最大,一见紫袍发了话,两名军士顿时踌躇不前。

    崔管事快步走到秦川身边,取过那页纸,返身先交由崔公,待他看完,又传至郭内侍之手。

    “风灵散!”

    宋恕一听这几个字,心头猛地一震。

    这少年是从何处得知的?难不成是那仵作?

    收了钱还他娘的管不住嘴,就不怕被雷劈死?真他娘的坑!

    腹诽之时,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人,心说要是没人站出来救老子,那就别怪老子把事全抖搂出来!

    秦川见那小宦官展开供词,扬声说道:“宋恕用风灵散蓄意下毒,谋害亲兄,证词确凿,证人……”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往身边看了眼。

    证人呢?

    就见宋翎水汪汪的大眼满是疑惑,樱桃小嘴欲言又止,鼻尖微蹙。

    秦川又将目光投向孙婉兮,心说她没来得及带,倒是情有可原,毕竟才回东都不久,你不会只带了供词没带证人吧?

    哪承想又收到白眼一枚!

    宋浑此时也想探探他的底,悠悠问道:“证人何在?单就一份供词,怎能辨得真伪!”

    完蛋了!

    早知道仵作没带,就不该提这茬!

    秦川正要换套说辞,无意间瞥了眼崔翘,就见那老头一脸玩味笑着看向他。

    孙子!不,爷爷!别闹了!

    你我可都闹不起!

    就在宋恕重燃气焰,意欲再度发声之时,灵堂后闪出两名东都卫,并押上一人,正是河南府的仵作。

    秦川这才松了口气,他瞪了眼孙婉兮,心说嘴上没毛就是办事不牢。

    再回过身,就见那仵作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将宋恕怎么买通他,验尸的全过程说了个底掉。

    庭院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宋恕见事已败露,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心知现在唯有四哥才能保下自己,只能赌一把了!

    “风灵散,是我下的!”

    见宋恕亲口承认,庭院里传来一片惊呼声!

    宋浑当即离席,指向他斥道:“老五,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那可是咱们阿兄!”

    这孙子到头来还是选择明哲保身!

    宋恕咽了下口水,死死盯着那几人,心说你们也是我阿兄啊!

    既然眼睁睁看着我死,那就谁也别好过!

    “我下的毒,没错!但人,不是我杀的!”

    见宋恕歇斯底里走出,秦川连忙护在宋翎身前,右手握紧刀柄。

    谁知他拐了个弯却向崔翘冲了过去。

    “前几天守灵,有贼人纵火,是我把阿兄救出来的!”

    “可那灵柩之中,躺的根本不是阿兄!尸体早被人换了!”

    宋恕抬手指向其他几人,状如癫狂,大喊道:“就是他们换的!”

    “老子确实是个畜生,但老子下的量,阿兄至少还能活好几年!”

    “可这些人,连畜生都不如!”

    还能多活几年?你特么也有脸说!

    秦川早知事情原委,但看那厮张牙舞爪,一时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两步冲了过去。

    他一脚狠狠踹在宋恕腿弯,骂道:“你身为都官郎中,本应替民诉竞洗冤,却行此绝伦之事,你有什么资格站着?给我跪下!”

    骂的同时,又朝他脑袋连踹几脚。

    众人登时倒吸了口冷气!

    区区一个布衣,居然敢当众殴打五品红袍!

    不说见所未见,闻……也闻所未闻啊!

    “你有种杀了我啊!”

    宋恕撑起身,幞头滚落到一旁,他披头散发狰狞笑道:“老子是当朝五品正官,你一个无品无阶的屁民,还想给老子定罪?”

    秦川眼神骤然变冷,抽刀之际,就觉身旁一道黑影滑出,披风一振之间,呛啷声响,宛如龙吟。

    “住……”

    宋衡“手”字还未喊出,宋恕身子一歪,已经倒在了地上。

    血从他脖颈处汩汩流出,就见宋恕两眼瞪大,死死盯着对面几人。

    庭院里鸦雀无声。

    几弹指后,前排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啊——

    杀人了——

    随着叫喊声大作,人潮如鸟兽散,向府外涌了出去。

    宋衡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他起身刚要制止,却已是来不及。

    宋衡从身后军士腰间抽出刀,怒指道:“宋翎!你有什么资格……”

    突然,有人轻咳了一下。

    声音不大,却镇住了所有人。

    “上谕!”

    小宦官缓缓起身,众人连忙垂首作礼。

    “昔宗周煌煌、威名远扬;功臣昭昭,分封四方,监门卫都尉宋翎,赐紫金鱼袋,两京合边镇三品以下诸官可随机决断,待翎归京之日,另有封赏。”

    “翎自六载起,扈行营节度使高仙芝平小勃律,随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克吐蕃石堡城,历年转战西北,攻必克还,荡平敌寇,侦缉首功,宜进监门卫中郎将,余如故。”

    “内侍郭全,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