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祎并不是不收拾房间，只是她从不去翻这些摞在一起的纸箱子。
可能连她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只是时间长了，就懒得收拾了。
“找不到就不看了，睡觉去吧。”
“别啊奶奶。”祁环宇赶紧继续蹲下找：“再过个十几分钟就得更新了，咱们得冲在革命最前沿啊。”
“那你用手机看不行吗？”
祁环宇摇晃着脑袋：“那多没劲。”
“那你自己看吧，我去睡觉，你要是不走，客房床单自己换。”
“啊，我不喜欢换床单。”
“那你就回家吧。”
虞祎说着关上书房门转身去房间洗漱。
这公寓没别的毛病，就是特别大，一梯两户人家，撇去公摊面积也得有一百五十多平。
三室两厅，除了放杂物的伪书房，其中一个侧卧是祁环宇常驻地，主卧比较大，里面改出来一间衣帽间。
虞祎没别的兴趣，除了编编曲写写歌，也就买买衣服淘淘店。
衣帽间也是全家最干净最贵的房间了。
这一觉她睡得不算安稳，先是客厅里祁环宇追番的声音，到了凌晨楼道里蹬蹬作响，她睡得正迷糊，好像听见了两响门铃声。
早晨被饿起来的时候虞祎烦的像砸东西。
她缓了好一会，才压制住那股子邪气，去洗澡换了衣服。
祁环宇将他坚决不换床单的行为贯彻到底，昨晚就蒙了一床被子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虞祎没喊他，准备下楼买早餐。
刚打着哈欠开门，一个人倒了进来。
虞祎吓得差点一脚踩上去。
前者倒在地上揉了揉眼睛，睁着惺忪的双眼看向虞祎，咧着嘴笑道：“大姐姐。”
虞祎辨认了片刻：“虞枫？！”
虞枫是虞祎他爸离婚再娶后生的小儿子，今年才八岁，小学二年级。
长得像个雪团子，白白净净乖巧可爱，不皮不闹屁孩典范。
撇除掉同父异母这个因素，虞祎并不讨厌这个小弟弟，她甚至还买过礼物给他。
就是因为他乖。
但在虞枫心里，虞祎已经超越了亲姐虞歆。
“你，你怎么在这？”虞祎把他抱了起来：“谁送你来的？”
虞枫奶声奶气的一字字道：“昨晚，郝，郝叔叔送我来，来这里的。”
他有点口吃的小毛病，所以总是一字字的说话。
“昨晚？”虞祎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摸着他手冰凉，赶紧先把人领进来，抢了祁环宇的被子抱住了他。
祁环宇猛地坐起来，甩头左右瞧了瞧：“那那那，我在那？？？”
“在你奶奶家。”虞祎白了他一眼：“你真是懒出圈来了，赶紧的现在去楼下买早点去。”
祁环宇愣愣的点点头，又指着虞枫：“谁的孩子？”
虞祎咬牙切齿：“给我去买早点！！”
“哦哦哦！鞋鞋鞋！”祁环宇坐起来划拉了一下地板，转头问虞祎：“我的鞋呢？”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的鞋去哪了？
这丫压根还没清醒过来！
虞祎正烦着，突然胳膊被虞枫抱住。
小朋友正抱着她的胳膊咯咯的笑着，眯起来的眼睛像幼猫。
虞祎一下子就平静了许多，在客厅溜了一圈，最后从贝斯的后面和沙发的里面找到了祁环宇的鞋。
将人给轰出去后，虞祎揉了揉虞枫：“郝叔叔几点送你来的？”
虞枫掰着手指头张嘴算了会：“三，三点！”
虞祎皱了皱眉：“怎么不按门铃？”
“按啦。”虞枫竖起两根手指头：“两下。”
果然昨天晚上不是睡糊涂了。
“我，跟郝叔叔说，大姐姐，在睡觉。”
“那他把你放下就走了？为什么？”
“唔……昨天，晚上，妈妈让姨姨，给我穿衣服，爸爸，让，郝叔叔送我来找大姐姐。”
他比划了一下：“家里，来了好多人！”
虞祎又问了几个问题，几乎已经把一整个过程给套出来了。
“先吃个面包，我给你热个牛奶。”
虞祎从昨晚幸存的一点零食里扒拉出两个小面包。
至于牛奶。
找，是在冰箱里找到了两盒，但是她没找到生产日期，也看忘了是什么时候买的。
算了算了，不干不净喝了没病，有病再说。
牛奶倒进小奶锅里煮着，虞祎靠着墙边开始寻思。
昨天晚上凌晨的时候虞枫被叫醒送了出来，但是并没有给她留什么消息，一是因为那边太忙，二是因为没办法给她留消息。
虞祎立刻去翻了一下手机，没有消息，但有信用卡冻结的消息。
信用卡冻结？
她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突然想到前段时间祁环宇说过破产的事情。
这件事情她没放在心上，甚至就当屁一样听了个响，但是当这个屁真的炸了一个化粪池的是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件事大了。
“大姐姐！”虞枫喊道：“牛奶！”
虞祎抬头一瞧，煮开了的牛奶咕噜噜的开始往外溢，她赶紧转了小火，从橱柜里拿出白砂糖加了一大勺。
她不会寻思小孩子吃太多糖会长蛀牙，只是单纯的按照自己的习惯来了。
如果觉得痛苦，就吃点甜的。
师父就是这么跟她讲的。”
虞祎找了个玻璃杯捏着边沿拿过去，又觉得不妥，找了个喝汤的瓷勺子。
“有点烫，自己吹着喝。”
“谢谢大姐姐。”虞枫抬头冲她笑着，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祁环宇一手提了一袋早餐开门进来，脸色有点不太好。
“怎么了？”虞祎顺手接了过来，一瞧，他估计跑了两三个早餐铺。
祁环宇嘴角一僵：“没，没事。对了，我得先回去一趟，那个孩子他……”
“这虞枫。”虞祎抬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真没事？”
“没事啊，还能有什么事啊。”祁环宇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我这不昨天晚上没回去，我妈刚才打电话来着，你知道的，她最会瞎操心了。”
虞祎瞧了他两眼，终究也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
祁环宇有点身形不稳，往外走的时候撞在开门的鞋柜上，虞祎闻声转过头来，他一拐一拐的出去了。
咔，关门声。
有点奇怪。
但虞祎没那么多心思去想祁环宇的奇怪之处，她在沙发上陪着虞枫坐了一会，犹豫了一会才是给虞海城打了个电话，对面一串子的忙音，没有人接。
虞祎干脆把手机塞给虞枫：“你给你妈打个电话。”
“好！”
虞枫也不问为什么，虞祎让他干嘛就干嘛。
他拨了一个号出去，过了一会又可怜巴巴的看虞祎：“大姐姐，挂了。”
虞祎按了按头：“继续打。”
虞枫又开始低头拨号。
被挂了两次，对面终于接了起来。
是略带了些鼻音的女人声音：“喂？您好，请问是哪一位呀？”
“接了！”虞枫兴奋的扭头向虞祎汇报完才冲那边喊了一声妈妈。
“小枫？”
“嗯！妈妈，我，我现在，在大姐姐家里。大姐姐，刚才给我，煮牛奶喝了，甜甜的，嘿嘿。”
“是吗。”姜姝擦了擦鼻子：“你把电话给大姐姐好吗，妈妈有话要和大姐姐说。”
“啊……”虞枫有点不舍，但还是把手机给了虞祎：“大姐姐，妈妈，要和你说。”
虞祎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拿着手机到卧室去了。
既然大晚上的把虞枫送出来，那就一定不想让小孩子牵扯进来。
他们一向把虞枫教育的很好。
虞祎坐到临窗的榻榻米上轻轻喊了一声：“姜，姜阿姨。”
“哎。”姜姝应道，语气有几分的欣慰。
她和姜姝并不多么亲近，毕竟和自己亲妈都不亲近，怎么还去和后妈亲。
但是姜姝并不坏，比起艾荷来，她更像是个母亲。
虞祎有时候还挺羡慕虞歆和虞枫这姐弟俩的。
姜姝声音还带着些鼻音：“麻烦你了呀祎祎，你爸爸出了点事情，家里实在乱得慌，也不放心把小枫送出去，所以你爸就让你郝叔叔先送你这里了。”
虞祎瞧着窗边的一盆薄荷说：“嗯，没事。”
“嗯，那个，我给小枫请了这周的两天假，这边要是事情完了，我马上就去接他，恐怕还要麻烦你会了。”
虞祎应着。
姜姝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深夜电台女主播讲故事一样，款款温柔，小桥流水般的意境。
并且很会照顾人，很细心。
虞祎没办法出院的那段时间，姜姝时常会提着煲好的鸡汤来看她，只不过虞祎那时候看见她就烦，谁让她被抓后才过了一年，爸妈分居两年离婚，姜姝带着才小她一岁的虞歆就来了。
这谁能受得了。
姜姝又嘱咐了些，有说虞枫的，也有让虞祎好好照顾自己。
唠唠叨叨的，但并不觉得让人很烦。
直到实在没话说要挂电话了，虞祎才开口问。
“是，公司的事情吧。”
姜姝一愣，叹了一口气：“嗯。”
“那昨晚去家里的是公司股东吗？”
姜姝实话实说：“昨晚你爸和公司的人在家里喝酒，不知怎么就说的吵起来了，凌晨的时候公司的一些股东就到家里来，你爸赶紧让把小枫送出来了。”
她语气很是疲倦，似乎整晚都没睡。
“那现在呢？”虞祎问。
姜姝苦笑道：“早晨法院来了人，你爸被带走了，他身子一向不好的。”
虞祎沉默了一会，说了两句没用的场面话挂了电话。
她从来不管公司里什么事情，一来当初离婚她是判给母亲的，二来因为姜姝，她一直不想和父亲多说什么。
虞海城自然对她百般示好。
公司的职位给她留着，银行卡更是直接把副卡给她了，知道她想弄工作室，前年直接把地方搞定了。
后来那几间屋子让她转给郑舒摇了。
不是虞祎实在过不去这个坎。
而是虞海城的好和他的坏并不冲突。
他脾性暴躁，从小动辄就是一顿骂，虞祎住院的时候要接受精神治疗，凡是他来了，整层医院都是他的声音。
他不能承认有一个精神病女儿，哪怕造成这后果的也有他一份助力。
虞枫能养成现在的乖巧性子，全是因为他从两个女儿身上看到了后果，所以克制着脾气对小儿子好。
虞祎搜索了一下相关的信息，把早餐先垫吧吃了。
她瞧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虞枫，寻思了两秒钟，还是换衣服领着孩子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