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源在门口还是犹豫了。

    他在想措辞，一会应该怎么说才是。

    道歉？似乎太沉重。叙旧？这话题好像更沉重。

    “叮咚。”

    方君源被门铃声吓了一跳，他转头，刘秘书已经退后一步，朝他露出职业微笑。

    “为您服务，我很乐意。”

    “……”

    门打开后，方君源看到的是虞枫。

    “漂亮哥哥！”虞枫喊了一嗓子，又转头朝着虞祎喊了一嗓子：“大姐姐，是漂亮哥哥！”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哦，不是外卖啊。”虞祎在里面应了一声，拖着鞋走过来。

    看到一身正装的方君源和他捧着的一束向日葵时，虞祎不可避免的嘴角狠狠一抽。

    “你这是做什么？”虞祎问。

    方君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虞祎皱了皱眉毛：“先进来？”

    方君源被旁边的刘秘书推了一把：“方总，虞小姐在询问您。”

    “……我听到了。”

    “好的。”刘秘书看了一眼时间：“到时间我来叫您。”

    说完，他朝着虞祎笑着点了点头，顺手把方君源给推进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一套动作流水般流畅，好像已经在脑海中练过了无数次一样。

    方君源被推进来，站在进门的脚垫上，干巴巴的问：“要换鞋吗？”

    “不用。”虞祎看了他一眼：“坐吧，喝点什么？”

    “……水，就行，麻烦了。”

    虞祎应了一声，去厨房另外拿了一个杯子。

    “哥哥，坐这里坐这里。”虞枫牵着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这么多的花花，是给大姐姐的吗？”

    方君源点了点头。

    “太棒啦，大姐姐家里都没有花呢！”

    虞祎端着水走过来：“昂，别掀我老底，我家不仅没花，也没花瓶。”

    方君源瞧着她小心翼翼道：“我哪里有花瓶……”

    “哦，那你带回去插瓶里吧。”

    方君源依旧小声：“我的意思是，我一会把花瓶给你送过来。”

    “哦。”虞祎应了一声。

    两人意料之中的沉默了，只有虞枫抱着方君源的胳膊在说个不停。

    他抱着吉他给方君源看：“哥哥哥哥，刚才大姐姐在，教我弹小星星，哥哥，你听到了吗？”

    方君源神情飘忽：“哦，你弹得原来是小星星。”

    他听到了，但是没听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到虞祎家里来，虞家不算。

    家里和他想象的差不多，有点乱，但是很有虞祎的个性，她的那堆乐器还是全都堆在客厅的这个角落。

    屋子并没有特别的装修过，只是简简单单的白墙和浅色的木质家具。

    “哥哥，这是姐姐的鼓槌！”虞枫举了两根断了个鼓槌给他看：“姐姐的鼓槌都断了，这一箱都是断的，家里都是断掉的鼓槌，姐姐真是太能打了。”

    虞祎忍不住插了一嘴：“那一箱本来就是断的。”

    “断了为什么不扔？”虞枫反问。

    “这是纪念品。”虞祎换了个姿势，翘起一条腿来撑着脸：“放下，别被断口给扎到。”

    虞枫哦了一声，又举起两面小鼓：“哥哥，你猜哪一个是在西藏买的！”

    “左边。”方君源笑了笑。

    那面鼓是在一个没有门头的小店里买的，是西藏佛教徒常用的法器，虞祎还在别的地方凑了一个藏铃。

    但是买藏铃的时候他实在是因为海拔太高差点缺氧晕厥，所以没有一起去。

    可是这面鼓他记得，因为当时他也在店里。

    是同行的旅行团。

    店里的光线很昏暗，老板留着大胡子神神叨叨的，然后这鼓被虞祎从两千砍到二百五十一块。

    “你怎么知道啊，明明长得差不多，我都没猜对。”虞枫嘟囔着又掏出了另外两面鼓。

    没别的，就是稀奇古怪的乐器特别多。

    虞祎在医生的建议下报了个旅行团，当时一年的时间，几乎都在国内外溜达散心。

    而方君源，一半的场合他都在场。

    门铃又响了一下，虞祎去开门，这次真的是外卖。

    她提了几盒糕点回来，包装很眼熟，是林进店里的。

    怪不得时间长。

    “别往下挖了，我都多久没清理了。”虞祎嘟囔了一句：“洗手去！”

    “好的。”

    虞枫应着，绕过那堆东西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拉方君源。

    “哥哥，我们去洗手，妈妈说，不洗手吃东西肚子会疼。”

    方君源犹豫的看了看虞祎：“我就不用了吧。”

    “洗吧。”

    虞祎没看他，她蹲在桌子旁边把盒子打开：“老林多给了个叉子。”

    方君源立刻去跟着虞枫洗手。

    去洗手间的时候可以看到书房和卧室。

    但卧室关着门，书房不像是个书房。

    虞祎到现在都表现的很自然，没有半分的不适用。

    这个发现让方君源松了一口气。

    他心情愉快了不少，走出去的时候脸上都绷不住笑意。

    虞祎看着排排坐的两人，寻思了一下还是突然问道：“林进店里的点心，你都吃过了吧？”

    方君源一僵，小声的“嗯”了一声。

    “因为听小枫说你有时会在店里帮林进的忙，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

    方君源越发有些局促不安：“有些年了。”

    “哦。”虞祎顿了顿：“为什么。”

    这个问题，方君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虞祎没得到答案，又问他：“那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我都没注意。”

    方君源说：“就前些天，没多长时间。”

    “真巧。”

    虞祎没再说话。

    她不说话，方君源更害怕说错话。

    几块蛋糕吃完，只有虞枫在说话，两人负责时不时的应他一声。

    直到刘秘书来按了一下门铃。

    方君源站在门口看着虞祎：“家里的花瓶都比较小，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个大一点吧。”

    他不敢用那种过分肯定的语气，所以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好在虞祎没有直接拒绝他。

    虽然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关上门以后，方君源才后知后觉的才感觉出了一身汗，他好久没处在这样一个紧张地环境中的，哪怕是第一次参与公司的会议，第一次辩护……

    那些在别人眼中值得纪念的事件都不值得他紧张。

    “方总，已经和那面沟通过延迟一个小时的会议，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方君源点了点头。

    都延迟一小时了吗？

    时间过得真的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