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风有些冷，很快就将烤串上来回游荡的热气吹没了。
凌珧盯着眼前自称“月亮”的少女，生出的怀疑很快被自己按压了下去。
虽说这姑娘看着是和叶望舒有几个零星的共同点，譬如都长得很高，眼睛都很大……但除了眉眼间的几分相似，二人完全不一样。
叶望舒美得就像一把雪亮的刀，根本掩盖不了锋利，是那种丢在人群里一秒就会脱颖而出的高贵冷艳。天生不食人间烟火，还成天穿各式各样的白裙子。
凌珧一度怀疑，这不是女神仙转世就是女鬼阴魂不散。
眼前这少女打扮还挺潮的，虽说气质也有点清清冷冷的，但重点是性格澄明、非常主动！和那个动不动扣钱罚禁足的冷漠大小姐截然不同！
而且叶望舒有极端严重的洁癖，绝对不会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更何况还是他的外套。
再说按照年纪，叶望舒这时候还在国外念书呢。他们绝对不可能见过。
凌珧迟疑了半天，决定还是试探一下：“你在哪儿上学呢？”
“北城一中，”叶望舒毫不迟疑，补充道，“高三。”
凌珧松了口气，是他多虑了。
要知道叶望舒真的不是人，十七岁就本科毕业了。还念的什么来着，反正是他听不懂的东西。毕竟他们结婚的时候，人家刚念完第二个博士。当时凌珧不信，还用即时翻译一个字一个字地验证过毕业证书。
叶望舒眨了下眼，继续说：“我家住东边，家里还有四个……
凌珧心头一跳，警报响了。
叶望舒：“养了四条大型犬，可萌了。”
凌珧在心里问候了一下这姑娘的语文老师，然后彻底放了下心，无所畏惧地喝起了豆奶。
就算是真的叶望舒现在坐在他面前，他也丝毫不惧——前世能给他设门禁没收手机扣银行卡，这辈子还能吗？！
不、可、能。
犯过一次的错他怎么可能再犯第二次？这概率比叶望舒是个男的都还低！
叶望舒莫名有点冷，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极为无辜地望着凌珧。
没喝一会儿豆奶，老板娘端了一碗洗好的小番茄过来：“这是送的，吃点水果解解油腻。”
凌珧谢了她，见她神色不好，便多问了一句。
老板娘正愁着，话茬子一下就打开了：“刚说呢，看好的东边的店铺打电话来说要涨租金。我们这赚得也不算多，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合适的位置，现在又得再想想了。”
凌珧附和了几句。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叶望舒开口了：“明光区正义街是个不错的地方，做餐饮的话正合适。”
老板娘一愣，听他继续说：“北城好几所大学的分校都建在那附近，今年秋天的新生都会去那边。地方稍远，但现在店铺的价格很便宜。过不了多久，那条街就会是南面的一个中心商区了。”
凌珧有点奇怪：“你还懂这个？”
叶望舒不置可否，神情乖巧：“上课的时候老师说的，不信你上网查查。”
他手里捏着一颗小番茄，仔仔细细地用纸巾擦干净了。
凌珧立刻打开搜索，果然，那条街的租金整体水平目前都很低，周围也的确是有即将建成的大学校区。
不愧是北城一中啊，上课还讲这个。
老板娘瞅了一眼，暗暗记在了心里，打算今晚回去也好好盘算一番。
没多久，凌珧擦干净了手，看了眼叶望舒面前分毫未动的烤串和豆奶，原本装着小番茄的碗倒是空了。他没说什么，只是径自戴上了口罩，把钱压在桌子上：“吃完了，走吧。”
顺着巷子走到了路口，凌珧侧过身，下巴微微抬起：“你跟着我干嘛？一中在另一个方向。”
叶望舒沉默，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说一中了。
凌珧语重心长：“小妹妹，年纪轻轻别老逃学，高三要上晚自习吧，赶紧回去。”
“可是那条路好黑哦。”叶望舒指了指，眼中露出明显的期待。
凌珧顺着看了一眼，点头附和：“看起来好可怕，那我就不送你了。”
叶望舒：“……”他脸上挂着可怜又无助的神情，还假装不在意地要慢慢脱下外套还给凌珧。
凌珧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大方地摆手：“这么冷的天，穿着吧，早点回家。”
叶望舒套了回去，路灯照得他的发梢泛起柔软的光泽：“那哥哥留个联系方式呗？等我把衣服洗了还给你。”
凌珧轻轻笑了一下，露在口罩外面的那双桃花眼安静地看着叶望舒。相似的话他听过很多次，早就习以为常了，以至于心中毫无波澜。粉丝也好，别的什么人也罢，只不过是对这张脸的转瞬即逝的喜欢而已。
实在不足为奇。
凌珧抬起手，停在了叶望舒的耳边，在那双干净澄澈的目光中挥了一下，扇走了一只夜里的飞虫。
“小妹妹，以后遇到郑言松那样的人，下手再狠一点都没关系。”
叶望舒猛地抬起头。耳根有些发热，明明没有碰到，风经过的一小片皮肤却烫了起来。
绿灯亮了，凌珧没理会背后挥手的叶望舒，顺着斑马线走向了对面。
路灯似乎坏了，黑漆漆的一片，很偶尔身边才有经过的行人。冷飕飕的空气刮上了脸，让人顿时清醒了起来。
月亮……？这个名字可真是……他不禁笑了笑。
说起来，前世的那个世界里，叶望舒如果知道自己死了，会是个什么表情？会伤心得不得了，还是会如释重负？
当初根据合同条款，他和叶望舒在一起朝夕相处地住了九个多月。好在叶望舒准备的是套江景大平层，两人的房间几乎是对角线，作息刚好错开，各不打扰。
说白了，合约夫妻而已。同一屋檐下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没必要不联系，至于必要的联络全靠手机。
但好歹也算是夫妻一场，听见自己的死讯总不应该无动于衷吧？合同上的那笔钱对叶望舒来说跟毛毛雨似的，总不至于因为省了这点钱就放鞭炮庆祝吧？
不过也说不定，有钱人都小气得很，尤其是姓叶的。
不管怎么说，都该给他弄个超大镶金相框，让叶望舒抱着上街走一圈，然后放上瑚城最大的led屏——停！stop!
他是豆奶喝多了才会咒自己。
豆奶真不是个好东西。还是酒比较好，至少令人快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凌珧才慢慢转入了一条熟悉的街道。循着记忆，他进入了一个小型公园，顺着弯弯曲曲的道路停在了一片香樟树边。
小径孤冷，只有昏黄的灯光照在凹凸不平的石子儿上。
他四周看了看，好像没有任何动静。于是蹲下身，很有耐心地等待起来。
不远处，一路悄无声息跟来的叶望舒正站在香樟树后，安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外套上传来了似曾相识的气息。
还挺暖和的。叶望舒难得不嫌弃，甚至还多闻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凌珧这个人还挺不一样的。
那他前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误入歧途，成了传闻中那个娱乐圈最浪荡的海王？
……是因为自己出现得太晚了？
一时之间，叶望舒心里很复杂，愧疚之情隐隐作祟。看来，如果他们早点结婚，就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了。
放心吧，叶望舒暗下决定，交给他来，一定不会让凌珧重蹈覆辙。
没多久，他听见凌珧喊了一声：“吴刚！”
叶望舒皱眉，这是哪个野男人？
紧接着，凌珧又唤了好几声。那语气很是温柔，又满满的都是深情。听得叶望舒心里不太舒服，说不出的奇怪。
他们可是结了婚的。虽说是上辈子，可这也才过去没到一天。
当初韩熙明给他的调查报告里面，把凌珧从小到大的暧昧对象全都罗列出来了，连幼儿园同学都没漏过，应该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才对。
难不成，凌珧还有哪个老情人他不知道？
正在叶望舒目光渐冷时，只见两团脏不溜秋的东西从树丛里一路打到了空地上。
没几下，颜色更黑的那只野猫就被稍微浅色的那只按在了地上狠挠。
叶望舒和凌珧同时舒了一口气。
“吴刚，别欺负人啊。”凌珧盯着那只发色稍浅的小家伙，它的一只耳朵折了一半，显得小脸凶巴巴的。
小猫咪并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阳刚的名字，听到凌珧的声音时顿了下爪，让那黑猫跑了。它扭过头，带着警惕的眼神，慢慢地靠近了凌珧。
“走吗，小鱼干管够。”
凌珧叹了口气，想撸猫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了出去。眼前的吴刚也不知在泥土里滚了多久，脏兮兮的。长毛结成一缕一缕的，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珠子他能认得。
算了，他上回捡到的时候，不也是这个丑样子。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脏成这样都能下去手。
一人一猫，就在这幽静的小径上，大眼瞪小眼。
没有人注意到藏在了远处树梢里的镜头。
作者有话要说： 警告，划重点加粗：现实生活中请不要相信浪子回头，听到就跑，明白吗？ 感谢在2021-06-30 01:01:19~2021-07-02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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