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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31

    长应那黑森森的脑袋上顶着两个黑树杈一样的玩意儿, 渚幽一时还不太看得惯。

    尤其那角还是嫩生生的,似是一折就能断。

    嘴里被塞了灵石后,长应吐又吐不出来, 只能干张着嘴, 两根牙抵在灵石上,锐利得像是能将这石头给戳出个孔。

    可怜巴巴地甩了甩头, 硬是甩不出,看着甚是委屈。

    可偏偏她那一双金灿灿的眼依旧是冷冰冰的,那模样像是不知悔改下次还犯, 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银发黑裳的魔。

    “知错了么。”

    渚幽又将手伸向了那对她觊觎了许久的龙角,终于摸了个正着。

    角上的纹路密密匝匝,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长应摆了一下尾,冷着脸将头往她的手边蹭,那锐利的龙鳞直朝那只素白的手上刮。

    渚幽见她似乎比方才乖上了些,这才将那将块灵石取了出来。龙吻兴许是张久了,离了灵石竟没立即合上,还傻愣愣地张了好一会,龙涎都快要滴出来了。

    她两指一摁, 将大张的龙吻合得严严实实。

    撼竹看傻眼了, 满脸皆是担忧, “尊主这般玩弄这神裔的……身子,日后她若是报复, 那该、该如何是好。”

    她说得满脸通红,说完更是觉得不对劲。

    “我将她养这么大, 她哪来的脸报复?”渚幽话是对撼竹说的, 双眼却未离开面前这黑不溜秋的龙, 就跟威胁一般, 还微微眯起了眼。

    长应摆了摆龙尾,似是讨好一般,只是那尾摆动的幅度十分敷衍。她眼一斜,还朝挑拨离间的撼竹睨了过去,眸光冰凉。

    撼竹哆嗦了一下,别开头前忍不住多看了那对龙角一眼,“这对角能藏起来么,若是被看见了,可该如何解释。”

    渚幽又摸了摸长应的角,手感还挺好的,只是不知道这么摸下去会不会变得圆润一些。

    长应没有挣扎,一双眼仍在望着撼竹,似是又结下新的仇了。

    摸了数下,渚幽才将龙身举高了点儿,平视起那双金灿灿的龙目来。

    眸光是冰冷的,竖瞳黑沉沉,好似一只无情无义的妖兽,看着似是不知怜悯的,也并无善心,怎么也不像是天上那群仙该有的样子。

    渚幽往后一倚,微微眯起眼,不死心地又吸了吸鼻子,果真仍是闻不到龙气,这只龙即便是长了角,也依旧不像寻常的龙。

    “日后在外人面前,你这角可千万别露出来,龙角这玩意儿听闻鲜美香甜,吃着还挺有嚼劲,龙筋韧劲十足,烫一烫便捞起来会格外脆口。”她慢腾腾地说。

    撼竹浑身一抖,这么听来,像是自家尊主还真吃过龙肉的样子。

    长应金瞳微眯,似是满心不高兴,却不见嚎上一声。

    渚幽拇指一抬,轻飘飘地刮了刮她的下颚,指腹一顿,停在了她的嘴边。

    长应想张嘴去咬,猩红的龙吻刚张开又慢腾腾地合拢了,双目往下一转,只盯着那只捏着她的手。

    五指又细又长,手指和手背皆是素白的,抓着东西的时候,手背上的筋骨分外鲜明,腕骨细细一圈,像是使不上什么力气一般。

    可抓着东西的时候,是真的好看,手指收得紧紧的,手背上的筋骨看似十分脆弱。

    渚幽见她没闹脾气,一双无辜的眼微微一弯,像是悬在天边的新月,不染片尘,可偏偏……

    偏偏是个魔。

    “除我以外,都是外人,外人都瞧不得你的角,可记得了?”薄唇一动,她又添了一句。

    话音刚落,被她握在手里的龙登时沉了几分,她的手臂撑不住,不由得松开了手,随即一个软绵绵的稚儿跌进了她的怀中。

    是个龙女,头上没有树杈子的那种。

    长应变回了人身,这一变,连龙角都隐去了。她识相得很,说乖巧确实算得上乖巧,可有时却又煞气沉沉的,只偶尔会显得十分听话。

    渚幽被压了个正着,不由得往后仰了点,满脑子在想,这龙是不是又长大了些,怎又变沉了。她下颌一抬,分外脆弱的脖颈落进了那双金瞳眼底。

    长应头一埋,冷不丁咬了上去,还用上了几分力气,像要叼下一块肉般。

    渚幽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挥开了咬在她脖子上的龙,五指一抬就往前伸了过去。

    长应被抓了个正着,细嫩的颈子落在那五指之中,可她的神情却冷漠如常,仍是不知喜怒。

    她轻微地挣了一下,浅色的眼瞳一垂,冷冰冰地望向那只握在她脖颈上的手,被勾了魂似的。

    好看的,抓着东西的时候手背筋骨分明,也不知抓起别的物什时是不是也是这般。

    先前吞的那两股来历不明的灵力已彻底化入了她的体内,尤其是附着在尘屑中未散尽的那些,她吞后险些支撑不住,躯壳如被深埋冰雪之中,眼皮沉重无比。

    这回一觉醒来,似是她破碎的魄重归旧地,不知怎的,竟知欢喜了。

    她看着面前这魔时,总想见她被欺时又无能为力的茫然模样,见她微扬唇角也跟着如食蜜饯,这应当就是……欢喜。

    渚幽被扑了个满怀,还险些被长应的头给撞了下颌。眼前的龙确实又长大了些,手脚长了一截,脸也略微长开了一些,鼻尖上那墨汁般的小痣更明显了。

    可还是个稚儿,看模样苍白又孱弱。

    她擒住长应的脖子,五指稍稍收拢了些,手中的小龙气息渐渐急促起来,苍白的脸上倏然泛了红,似是要断气。

    长应身上的寒意沿着她的手直往她的心口爬,似是比先前更甚,似是有一股寒凉的气劲在试图掰开她握紧的五指。

    她心口似是结了霜般,陡然松了手,猛地侧头吐出了一口寒气,连忙将食指往长应的胸膛上戳了一下。

    本就虚虚弱弱的长应顿时往后一仰,随即摔下了软榻,伏在地上平复着气息,背上的墨发跟着起起伏伏。

    撼竹并不意外,自家尊主的脾性确实不大好,生起气来是要人命的,这段时日倒是隐忍了许久。她微微垂下头,神情有些失落,两只贴在裙上的手缓缓攥紧了衣料,稍一用力便松开了。

    明知自己只是个给主子卖命的,可听到渚幽对长应那么说……

    说除自己以外都是外人,心口像被针猛扎了数下。

    她从不奢盼能常伴尊主,只是觉得自家尊主这数百年来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怪……

    怪心疼的,若是尊主身侧之人能一直是她,那该多好。

    正想得出神,她眼眸一转便发觉长应正在看她。

    长应那冷漠的眸光一扫,明明是稚儿模样,却像她本该高高在上似的,冰冷的眸光自她这蝼蚁身上一掠而过。

    撼竹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慌忙低下头,藏起自己卑劣的祈盼。

    渚幽本就没想将这小龙怎么样,只觉得她这一觉醒来似乎不懂事了,得教训教训,省得日后没上没下,不懂规矩。

    她垂眸时,长应才慢吞吞的将落在撼竹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小脸往她的方向一抬,神情漠然冷淡,半点不像会认错的样子,倒是仰起头巴巴地看着她。

    真是好一只不听话的龙。

    渚幽想不通这龙怎就不乖了,当她是睡懵了,“乖一些,别动不动就瞪人,和撼竹学着点儿,眼神不知怎么放便好好收着。”

    她话音刚落,长应就微微皱起眉,十分不配合地别开了头,还糯声糯气地说:“不想学她。”

    渚幽刚想说话,便察觉门外有人靠近。

    也不能说是人,装得像人一样,实际上是个魔。

    门咚一声被撞上,劲风将窗棂上的麻纸刮得噼啪作响,门扇却并未被撞开。一道寒光骤亮,那袭来的灵力被禁制给弹了回去。

    外边的魔堪堪稳住身,用娇柔似水的声音道:“大人屈尊来了这华承宗,怎也不同奴家说一声。”

    这话说的,怪像是华承宗的主一样,若是周熹照听见了,定会被气个半死。

    来人自然就是惊客心了,只是门上的禁制将她拦住了。她本是想硬闯的,可没想到压根闯不进去。

    渚幽朝撼竹睨去,“跟着你来的?”

    撼竹在外峰绕了几圈,怎么也没想到都绕成那样了,惊客心还能跟过来,当即颤着声说:“我本以为将她甩开了。”

    惊客心软硬不吃,缠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的,见屋里无人回答,声音更是软得能掐出水来,“大人先前甩开我,不曾想还是来了华承宗,何必劳费苦心,与奴家一同不是更好么。”

    渚幽抬手捂住了一只耳,听得着实头疼。

    这惊客心好歹是个大魔,又是魔域的三主之一,境界低也低不到哪去,如今她眼里的毒雾更甚,灵力也未恢复完全,所施的禁制宛如一张薄纸,多戳一下就要破。

    若是惊客心有心硬闯,她的禁制怕是拦不住。

    她着实不想理会这惊客心,只想着要如何将这东西驱远了。耳边忽地一声巨响,禁制被破,刺目的银光骤然一动,如水波般在半空中荡出了数道涟漪。

    破开禁制的魔轻咳了一声,抬起唇角笑了一下,缓缓将被灼伤的手背在了身后,又道:“这破房子哪是大人该住的地方,大人不如到奴家那去,咱们也好聊些闺房事。”

    “百年不见,你确实是被吊少了。”渚幽坐直身,拧着眉说。

    惊客心捂着心口一副被吓着的模样,却不怕死地往屋里踏了一步。她朝四处扫了一眼,捂起鼻子柔着声说:“这臭男人住的地方,大人不觉得委屈,奴家还替大人委屈起来了,大人还是到奴家那儿去,有温茶和暖酒,还都热乎得很。”

    长应早爬起了身,一瞬不瞬地盯起外边那表里不一的魔。她退了半步,明明背着身,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把就抓住渚幽撘在膝上的手,又给牵上了。

    “我不想在这同你动手。”渚幽甩开了长应那冰冷的小手,随后说了个“滚”字。

    这字自然不是说给长应听的。

    惊客心并未动怒,甚至还腆着脸笑,“大人是不想动手,还是不忍动手,这百年里大人的境界想必又高了不少,奴家还没能同大人好好试上一试呢。”

    她说着话,一个劲往渚幽身上瞟,将她一寸一寸打量着,越看那眸光越是露骨。

    渚幽着实禁不住被人这么打量,将软榻扶手一拍,冷声道:“你真不怕死。”

    “在这不怕,大人不会动手。”惊客心倒是个聪明的,“大人也不问问奴家,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吃得如何,睡不睡得着。”

    渚幽听烦了,眼眸一垂就看见长应爬到了边上,还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两只耳被稚嫩的龙爪捂了个正着,凉飕飕的。

    惊客心看懵了,她还未见过谁胆子大到敢这么动手动脚的,她朝撼竹斜了一眼,却见撼竹似是一惊习以为常了。

    “大人哪捡来的小孩?这一看就是个病痨鬼,还不如让奴家来侍候,奴家定能长长久久伺候大人。”

    渚幽未应声,是她伺候这祖宗还差不多。

    她意味深长开口:“神化山是个好地方,可提前开山就不怎么好了,你们若是不能在开山前找到魔主转世一魂,他进了山就未必能出得来了。”

    惊客心的神情顿时变了,咬牙切齿道:“可多谢大人提点了。”

    她话音刚落,浓烟汇聚而成的手从她身前腾出,倏然朝软榻袭去。狂风自她背后翻腾而来,却未将浓如墨的灰烟吹散。

    黯黯黑云翻鸦似的呼啸而出,伴着阴冷的灵力,攒动疾近。

    惊客心是真的想试试她如今是何境界,渚幽倒是看出来了,毕竟只这么一下,惊客心便用上了八分的劲。

    她刚要将这浓烟挥散,却不料长应放下了捂在她双耳上的手。

    稚儿缓缓倾身向前,嘴一张竟将那黑爪般的浓烟给吞了。

    长应皓齿一露,将那烟聚成的手咬碎在嘴里,断了半截的灰烟朝四周冲撞开来,呼啦一声被收了回去。

    她咀嚼了两下,苍白的脸上没有丁点神情,喉咙缓缓一动,竟还将其吞了下去。

    惊客心愣住了,后背一阵寒凉。

    长应睨了她一眼,无喜无悲一般,像在看什么不值一提的器物。她将灵力吞了后,毫无血色的唇微微一张,呼出了一口寒气。

    惊客心转身就走,更不解那小孩儿究竟是什么怪东西,明明身无灵力,却轻而易举将她的灵力吞没。慌忙之下她还噙着笑说:“大人,奴家改日再来拜见。”

    这魔一走,渚幽才回过神,猛地拍了两下长应单薄的背,咬牙切齿说:“吐出来。”

    长应仰头看她,疑惑却又乖巧地问:“为何要吐。”

    渚幽手一抬,两个人影顿时被抛出了屋门外,一个是长应,一个是被连累的撼竹。

    门嘭一声阖了起来,渚幽捻了捻手指,思绪重重的。

    长应如今做出点什么她已不觉得古怪,只是她没想到惊客心竟想试探她的修为。

    狡诈至极,果真是魔。

    屋外撼竹拂开了落在头顶的雪,一看见身边那矮墩墩的小丫头,竟觉得舒坦了不少,看来这龙在尊主心里也并无多少分量。

    长应懵了一会,细眉微微皱着,在这雪里脸色苍白得像是要死了一样。

    “你可知尊主为何将你丢出来。”撼竹沉着脸装作语重心长地问。

    “为何。”长应脸颊微微鼓着,似是在生气。

    “你沾了惊客心的灵力。”撼竹舒畅地叹了一声,“尊主定是觉得……你脏了。”

    长应愣了许久,朝那扇紧闭的门看了又看,半晌才将吞进去的那口灵力全数吐了出来。

    被她吞入口中的那口灵力染上了寒凉,其上的魔气却未被化去,顷刻间,黑鸦般的气劲朝撼竹猛扑而去。

    撼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撞到了廊柱上,飞檐上的白雪簌簌落下,盖了她满头。

    她心里觉得,这龙一定是故意的。

    长应迈着短腿走上前拍门,果真像惊客心口中的病痨鬼一样,苍白又虚弱,面色越白,衬得黑发黑裳的颜色越沉,活像个雪堆成的人。

    她轻拍了三下,嘴上说着不乐意学,这会儿倒是学撼竹学了个七成像,乖乖巧巧的,又着实懂规矩。

    屋里,渚幽冷静了些许,食指一勾,木门便开了。她兀自说道:“惊客心是真的想让我进神化山,否则她大可以在这放出魔气,让我们不得不走。”

    长应也不知听不听得明白,慢腾腾走到那和整个厢房格格不入的软榻边,用孩童般软糯的声音一板一眼地道:“不必理会她。”

    这正经又严肃的模样,活像个少年老成的小大人。

    渚幽心下一笑,心里已十分清楚长应并非什么刚破壳的小龙,而是个以耗费灵力来重塑肉身的……不知什么东西。

    被雪砸了脑袋的撼竹早早爬起了身,趁着那些弟子没回来,赶紧将门关上,省得将他们吓出魂。

    门嘎吱一声闭拢。

    渚幽一哂,“我不进神化山,但那个傻子得进。”

    傻子,自然是她在撼竹的识海里见到的那一位。

    当天夜里,风雪敲窗,这院里的灯全熄了。

    长应白日里睡得多,夜里便醒了过来。她从锦毯上爬起,轻手轻脚地往软榻上爬,不想软榻上的魔却盘腿坐着,俨然是出神的模样。

    她面色冷漠得似是不知悲喜,冰冷的手搭在了渚幽的膝上,似是想将她唤醒,可嘴刚张开又忍住了。

    像是取暖一般,她将小脸贴在了渚幽的肩头,将其细瘦的手臂给抱紧了。

    渚幽确实出了个神,但并未在华承宗里游荡,而是入了那傻子的梦。

    人白日里盼着什么,夜里便会梦见什么,约莫都是这样的。可没想到入梦之后,她周身一片黑暗,连一寸光也见不着,周遭还静凄凄的,丁点声音也听不着。

    漆黑又静谧,与问心岩有得一比。

    她手一抬,朝面前摸索了过去,冷不丁摸到了一块冰凉潮湿的木板。她摸着这木板走了一圈,才发觉这……似乎是一副棺材。

    真是副好棺材,她活了这么久,也未曾见过谁家棺材这么宽敞的,跟个宅子一般,能躺满上下十数代了。

    棺盖忽地一掀,她这才听见了些叫骂和打斗声,那一拳拳打在肉上的声音,可格外响亮。

    渚幽这才发觉她脚边躺了个人,那人陡然坐起身,满头黑发未束,身上穿着的还是一袭黑袍。

    衣裳是陌生的,可这张脸却还挺熟悉,可不就是那个傻子么。

    傻子站起身,腾身一跃便跳出了一丈高的棺材,在梦里倒是挺厉害。

    渚幽连忙跟了上去,只见傻子一剑捅了那欺了他许久的同门,捅得着实狠,腰腹都捅穿了,半截猩红的剑尖从后背穿了出去。

    剑是好剑,她只看一眼就认出了刃上的纹路,那可……不是谁都能雕得出的,世上再无第二柄这般的剑。

    那柄剑未沾血时,剑身上便似有血雾笼着,猩红一片。

    按理来说,这剑捅了出去,小傻子大仇已报,梦也该到头了,可被捅穿了腰腹的人却睁了眼。

    淌了满地的血倒流回到创口之内,被绞成了一团烂肉的腰腹转瞬便愈合了。

    那傻子呆愣站着,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神情阴恻恻地尖叫起来,原本握在手中的剑随即落了地,化作了一阵灰烟。

    他低着头,明明在扯着嗓子叫喊,可喊着喊着,却连声音也喊不出了,似有什么东西堵了他的喉咙。

    他目光所及之处,一双墨色的绣鞋缓缓步近,走动间,曳地的绸裙被拉扯着,一截细瘦的踝骨冷不丁露了出来。

    傻子抬头,猝不及防瞧见了个黑裳银发的人,宛如天上仙一般,嘴边还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眸子微微弯着。

    他看呆了,本以为这仙子是来救他的,可没想那皎皎如明月的人嗤了一声,垂着眼倏然一掀。

    渚幽故意现了形,还将这梦给搅得一团糟,她低垂着眼,说道:“你看这人怎么又活了?你的剑呢,握剑再扎一次,莫不是被吓得连剑都扔了?”

    傻子呆愣愣看着,浑身抖得像筛子一般。

    “说来这只是个梦,若是梦外……你不过是个炼气,如何杀得了他?”

    傻子瞳仁猛颤。

    “你想报仇,那得醒着的时候报,否则天亮后一睁眼,你还不是会瞧见他?”渚幽跟哄人一样。

    “是、是……”傻子点头。

    “你若要杀他,必得突破炼气,可你神魂不全,只得进神化山找你的机缘,无论谁挡了你的道都得推开,那些个骗子,拦你不过是想碍着你报仇。”她慢腾腾地说。

    傻子连连点头,又答应了下来,这周遭又是一暗,梦醒了。

    回了神后,渚幽疲惫地往旁一歪,冷不丁挨上了一块冰。她猛地回头,才发觉身边坐了个长应。

    长应那双眼在夜里格外明亮,像琉璃珠子般好看。

    “你在这做什么。”渚幽乏了,连问话声都软而无力。

    长应撘着她的手臂,仰着头问:“你要不要也入我的梦看看。”

    渚幽蓦地低了头,眼中乏意尽褪。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