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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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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商气息骤急, 眸光阴恻恻地盯向前边,似在思索,他眼眸子猛转, 好似腹中揣着一兜的伎俩。

    渚幽见他神情大变, 料想与九天有关,心道难不成是长应将坤意身上藏着的魔门给揭出来了?

    魔门里阴暗如泼墨, 即便是她手捧凤凰火,也未能将这狭长的窄道全照亮。那火光映得她面色如桃, 神情不咸不淡的,和观商那横眉怒目的模样迥然不同。

    观商怒火滔天,牙关紧咬着,额头脖颈上青筋暴起。

    “怎么不走了?”渚幽气定神闲地问。

    观商轻嗤了一声, 将火气尽数咽下,陡然佯装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哑声道:“大人, 我们得快一些了。”

    “发生了何事?”渚幽捧着凤凰火,

    她装作不知晓,又道:“莫非魔门关上了?”

    “怎会。”观商冷哼了一声, “是让他们发现了,但所幸门还未关上。”

    他拧紧的眉心陡然松开, 催促道:“现下倒是一步也慢不得了。”

    “发现了什么?”渚幽故作疑惑。

    观商未明着回答,而是阴恻恻地笑着, “无甚, 门已开,发现也无妨。”

    渚幽眉头舒展, 眼眸弯弯弯着, 似笑而非笑。她揣测着观商话里的意思, 问道:“难不成你埋在九天的魔门已被发现?还是说……坤意被夺舍一事被发现了。”

    “大人倒是聪敏,确实是被九天发现了此事。”观商猛地抬臂,面前黢黑的魔气顿时被撕开了一片,九天神光照进了这魔门中。

    渚幽微微眯起眼,双目一时不能适应,她抬臂掩在脸前,待看清后,才知底下竟是瑶池。

    瑶池水波未兴,静如碧玉,为群山围绕。其中白玉廊柱高立,亭台楼阁悬于山间,清幽安谧。

    四处竟无一仙,坤意气息寡淡,料想已经离开甚久,只是她遗下的神识竟有千丝万缕,不光这瑶池,还朝远处蔓延开来,好似无边蛛网,分明已将九天覆盖个遍。

    坤意神识所及之处俱成魔门,然而放眼望去,却不见一只魔物探出头来。

    这神识已是羸弱不堪,且还在缓缓消散着,这定是坤意濒死前分出的神识,否则又怎会细弱如丝。

    渚幽皱起眉,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魔门震颤不已,门上的魔气凝成了只只杂乱挥舞的利爪,其中张张人脸正在涌动着,他们大张着口嘶吼不已,似在挣扎。

    这些魔气受不得九天神光,故而魔门在神光下几近坍塌。

    渚幽将手臂探出魔门,那神光伤不了她,只觉掌心暖洋洋一片,心中顿时也舒畅万分。她一步便出魔门,抬手将混在她灵力之中的魔气扯了出来。那魔气细细一缕,被她捻在两指之间。

    她未立即将这魔气捻碎,而是将其绕在了腕骨之上,当作是个轻飘飘的镯子。

    那魔气受不得她身上威压,伏在她的腕骨上瑟瑟发抖着,好似有了神智。

    观商眯起眼,伸手便要去夺,“这魔气是我之物。”

    然而他的手刚伸出魔门便被神光灼了个正着,黝黑的皮肤变得血红一片,好似被烧焦了一般,还腾起了黑烟。

    渚幽往后避开,悬在半空中朝观商望去,她魔性未全然泯灭,这将他人之物据为己有的习惯仍旧未变。“我拿了便是我的了。”

    她沐在神光之下,通体舒畅非常,这还是两百年后她头一回入天宫,没想到此番入天宫,竟还有赖于魔门。

    观商手上黑烟直冒,小臂滋滋作响,气味恶臭不堪。

    这痛楚哪是寻常人忍得的,然而观商却硬是要来夺这魔气。

    渚幽眼眸一转,朝大殿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真已察觉不到玄顷的威压,坤意命殒,玄顷又怎能逃得过。

    然而九天却未崩塌,悬在其上的屏障并未破碎,好似镇压着三界的九天之力未曾消失。

    玄顷贵为天帝,便是天道化身,如今这天道似不复存在,将其取而代之的,竟是……长应。

    可惜终是晚了一步,坤意释了神识,这魔门还是开了。

    “给我——”观商双眸微眯,五指已露出炭黑的骨头。

    渚幽淡声道:“这么一缕魔气都不屑于相赠,魔主当真小气。”

    她往后避开,又将间距拉远,不信观商会堂而皇之地步入玄晖之下。

    观商五指一拢,骨头嘎吱作响,他牢牢站在魔门内,一步也未迈出。

    “看来天帝已去,坤意也已泯灭,恭喜魔主。”渚幽踏着风,绸裙在炎风中微微飘扬。

    观商面上却不见一丝喜意,好似棋局已被打乱。

    渚幽轻笑了一声,缓声道:“如此说来,坤意的躯壳也该不复存在了,将其夺舍的魔只能从中出来,那魔是你手下何人?”

    观商未答,猛地缩回了被灼得千疮百孔的手。

    渚幽见他退却,眯起眼道:“你明知玄顷神力衰颓,明明是下手的好时机,却未借机要他性命,难道是因坤意,没了坤意的躯壳,你莫不是就没法子了?”

    观商哂笑,“并非没有法子,这不是还有大人么。”

    远处忽响起甲胄相撞声,只见一列天兵正一路巡查过来。

    渚幽抬起那环了魔气的手,又将另一只手掌悬于其上,免得这魔气被神光灼得丁点不剩。

    幸而长应不在,若是看到她盘过的地方如今缠了缕魔气,指不定得酸成什么样,怕是得将她腕骨给洗得通红一片,免得沾染了旁人的气息。

    观商后退了一步,哑声道:“大人说要给在下展个翅的,可莫要忘了。”

    他将月隐的肩捏了个正着,月隐吃痛皱眉,却不敢露怯。

    忘?

    渚幽怎么会忘,原先可就是因她,观商才未能吞下璟夷那两个仙魂,而今不得不倚仗于她。

    她轻哂,回头问道:“若是我不为你展这个翅,你待如何?”

    观商五指攥紧,似要将月隐的肩给扣出个血洞来,“你莫不是想反悔。”

    “不,我只想知道,若是我不帮你,你要如何抵挡这九天神光。”渚幽双眸微微一弯,语调平平稳稳。

    观商却好整以暇地看她,不慌也不忙,好似仍留有后手。

    渚幽扬眉,“原先有坤意的躯壳时,那夺舍的魔物尚还不必畏惧这九天神光,如今那躯壳销亡,也不知他能逃到何处。”

    “一枚棋子罢了,我何须忧心他。”观商松开紧咬的牙关,硬是松懈了绷紧的肩背,他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魔门已开,那躯壳别无他用。”

    渚幽慢声道:“可这魔门可开不了多久,若是坤意神识散尽,此门必会合上。”

    “能开一息便已足够。”观商捏在月隐肩上的手陡然一抬,转而朝她的脖颈攥去,他五指施力,手背上筋骨隆起。

    那站在一旁的小侍女目眦欲裂地推向观商,却被观商一掌拍出了魔门。

    月隐眼眸一动,被扼住喉咙后连般个字音也吐不出来,眸光循着那从魔门跌出的侍女缓缓落下。她垂在身侧的双臂软而无力,周身气力竟如被泼出的水一般,连丁点也收不回来。

    她饮了万枯藤所得来的妖力被汲出了灵海,被观商掳了去。

    观商低笑了一声,见身前魔门果真在闭合,那缭绕的魔气缓缓将这敞口给蒙起。他松开手,朝月隐的后背拍去,将她推出了魔门。

    月隐登时从半空跌落,却连御风的灵力也不剩了。

    渚幽连忙挥出了一缕灵力,将下跌的月隐接了个正着。她胸膛里那滴心头血蹿得厉害,心扑通狂跳着,长应已近在咫尺!

    她回头想寻长应所在,未见其龙,却听见了她传来的心音。

    长应凛声道:“坤意的本元尚在无渊,莫让他带走!”

    渚幽双耳嗡鸣,是被这龙吟给震的。

    她朝那几欲合上的魔门望去,只堪堪能看见观商的下颌。

    难怪观商迎着神光也要抢她手中的魔气,原来是怕她借机携此魔气再入魔门。

    观商哪是想让她展翅,恨不得将她甩在魔门之外,好隐入无渊。

    渚幽见状连忙捻下了缠在腕口的魔气,又其化入灵力之中,化作一片翎羽钻入了只剩下一条缝的魔门中!

    魔门里,观商瞪直了眼,转身化作魔烟朝远处掠去。

    朱红翎羽陡然化作人身,直追那化烟的魔。

    观商没了坤意,哪还能夺得下九天,此时怕是在抱头鼠窜。

    渚幽紧随其后,陡然化作朱凰,那四翼一展,看似柔软的羽梢竟在狭窄的魔门上划出了数道裂口。

    朱凰仰头啼唳,尾羽所及之处皆染上了绯色。

    魔门里一道火光绵延开来,此处好似已成火海,那寸寸火光越烧越烈,将肆虐的魔气给侵吞殆尽。那一只只魔气凝成的手在挥舞着,顷刻间便化在了火光中。

    远处化作魔烟潜逃的观商攫去了魔门魔气,撕开一个裂口,忽地跌入了无渊。

    朱凰化作黑裳银发的女子,随着那魔烟缓缓步出火光。

    渚幽生怕观商又同上回那般一瞬便没了踪影,立刻掐诀施了搜魂术,术法所指之处,已在百尺之外!

    她眉心一皱,连忙朝那处掠去,衣袂陡然一扬,忙不迭又施了那弑魂之术。

    所幸观商未能走远,在她术法奏效的那一刻,远处传来了观商痛苦的低喊声。

    好似声音被堵在了喉头,他瓮声瓮气地嘶喊着。

    渚幽循着那声音而去,只见观商身上缠缚着数根朱红的锁链,那锁链为她灵力所化。

    观商身上脸上汗涔涔的,身上被那滚烫的锁链烫出了数道血痕,一长串血泡好似缎带覆在他身,在他挣动时,锁链往血泡上一碾,他猛地又低吼出声。

    渚幽垂眼看他,悠悠道:“抓到你了。”

    观商勾着嘴角,眸光却如毒蛇一般,“果真是入过魔的,我万不该信了你的话。”

    “你知晓坤意泯灭的时就已改变主意了是不是?你只不过是想将我引出魔门。”渚幽薄红的唇微微一动,那炙热的凤凰火已烧至她脚边,一头银发也被染上了绯色。

    她又道:“你这计谋当真是铤而走险,若坤意在,那便利用她夺下九天,若是她亡,便也能借三界大乱钳制九天,是不是?”

    观商未应声,不顾碎骨之痛运转灵力,猛地将身上缠缚的赤红锁链给崩开了,然而此法却不不单单用在他身,要绞的是他的神魂!

    那丹红的锁链铿一声断成数截,在碎裂后蓦地化作了火红的符文,同火星子一般缓缓熄灭。

    观商在震裂身上锁链的那一刻,身上鲜血四溅,手肘还咔一声脱了臼。

    那飞溅的鲜血朝渚幽袭去,渚幽见状练满撑开了一道屏障,未敢眨眼。上一回这魔物便是借她眨眼之机遁逃的,此番她已不会轻易被骗。

    那血沫溅在了屏障上,好似绽了红梅。

    观商将自己脱落的手肘摁了回去,在她撑开屏障的那一瞬转身遁入虚空。

    渚幽收了屏障,刻意慢下一步,嘴缓缓翕动着,每念出一个字,观商的神魂便会刺痛一下。

    这术法她不轻易用,比之凡间凌迟之刑还要痛苦,然而用在观商身上,却恰到好处。

    观商受这术法所扰,即便是逃也逃不了多远,一旦离远,身上便会结出丹红锁链,将他再次缚住。

    渚幽藏匿了身形,循着这血腥味找去,然而观商竟未停下脚步,好似不知乏,走了有千里远也未缓下。

    这无渊竟如此宽广,若非此番跟着观商,她还不知这地方竟像是真的没有边际。

    无渊的尽头若真的界外,那界外会是什么模样?

    渚幽气息一滞,依旧紧追着那浓重的血腥味,也不知观商会不会真的走到尽头。

    她未召出凤凰火,故而眼前所见漆黑一片,好似盲人摸瞎一般,比之先前双眸被魔血遮掩时更不知方向,原先好歹还能看见个轮廓,现下连个轮廓也瞧不见了。

    忽地,远处好似有一抹光亮。

    那光隐隐绰绰,好似一捧鬼火。

    伏在地上的魔烟蓦地化作人形,趔趄着朝远处那光亮走去。

    观商身上在滴血,啪嗒啪嗒地响着,他抬手捂住头,魂魄痛得似被撕裂一般。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无人跟来,才冷冷笑了一声,加快了脚步走向了那光亮所在。

    渚幽紧随在后,将那淡蓝的火光看得一清二楚。

    哪是什么鬼火,分明是坤意的本元!

    那本元被禁锢在法晶之中,法晶无甚特别,不过是凡人用来储蓄灵气的,只是里边多了个本元便大不相同了,若先前只能蓄上一缕,如今便能蓄上万千。

    而法晶之外,竟围着八根高矮不一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符文,周遭神力化作莹蓝的丝绸朝法晶旋去。

    法晶中,那本元上已是裂痕遍布,在坤意的灵台破碎时,它也会跟着消失。

    界外神力便是经由这法阵归入法晶的,在归入其中后,那界外神力会化作灵气,能轻易便被观商夺去。

    原来……竟是如此!

    渚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法阵上刻下的符文,她从未想要界外神力竟是被如此掳去的,凡人修士这等不起眼的小伎俩,竟成了观商欲侵吞九天的手段。

    观商朝那法晶伸出了手,渚幽微微眯起眼,只觉得这物什甚是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她转念想起,原先观商三魂还未归一时,他的魂可不就是被置在了法晶中么。

    难怪他三魂归一之后,境界很快便抵至千年之前,原来便是得这界外神力相助。

    渚幽怔了一瞬,恍然大悟地想到,原来观商不止两百年前便将她算在了局中,就连她入了魔后也未被放过。

    这魔原先存了一魂的法晶和肉身在问心岩中,问心岩却是因有魔门存在才在三千年前被她劈下魔域的。

    魔门既在,无渊中的魔物随时可将他带走,却硬是要借她的手来促成这三魂归一。

    渚幽冷声一笑,一切已然明晰。

    观商将鲜血淋漓的手悬在法晶前,作势要汲出其中灵力,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将灵力汲出,灵台又如针扎。

    他头痛欲裂,猛地转身向后,只见朱凰缓缓现出身影,银发黑裳,何其好看。

    渚幽五指一攥,观商伸向法晶的手蓦地一抖,“原来你便是用这法阵夺界外神力的。”

    “小把戏罢了。”观商竟然笑了。

    确实是小把戏,小到……令人未放在心上。

    观商转而又问:“大人,你可知此处距界外还有多远么。”

    “多远?”渚幽未步近,就连站也站得分外拘谨,只因满地皆是观商的血。

    观商抬手朝远处一指,“只一墙之隔。”

    渚幽未敢松懈,她的术法已将观商的魂缚了个完全,顷刻间便能让其灰飞烟灭。

    如今她已知晓界外之力是如何被夺的了,已再无留下此魔性命的必要。

    观商慢腾腾开口,痛得连话音也在颤抖。他道:“大人承了我的孽障因果,此时若是天雷落下,你能不能逃得?”

    渚幽未说话,她垂下眼笑了一下,好似天雷不过挠痒。她抬起双臂,慢腾腾地轻拍了掌心,“你是故意引我至此的。”

    “不敢说是故意,只是冒险而为。”观商唇色青白,已是强弩之末。

    观商猛地俯下身,将法晶抱在怀中,双目阴毒地睨向渚幽。他五指发颤,额上冷汗一滴滴淌落,好似刚承了倾盆大雨。

    法阵中那晶石一失,如莹蓝绸缎般的界外神力倏然化开,消失无形。

    观商刚将法晶抱起,渚幽便扯出丹红长弓,幻出一枚翎羽撘在其上,猛地将火羽毛射了出去。

    观商似是施尽了全身力气避开这翎羽,他头颅微颤,回头看见那片翎羽扎在了界外禁制上,舒畅地笑起,“大人,天雷将至。”

    渚幽瞳仁骤缩,只见她的翎羽倏然间焦黑一片,羽梢上的凤凰火竟被吞尽了。

    原来无渊并非渺无边际,边际就在此处!

    她陡然化作朱凰,那四翼一展,便将观商笼在其下,观商好似成了蝼蚁,渺小而微不足道。

    观商手中紧抱那法晶,大张着口侵吞着法晶中的灵力,他眼中贪婪尽露,好似看不见那悬在头顶的朱凰,又像是并不将朱凰放在眼里。

    朱凰俯身而下,张口便衔住了他的脑袋,那脖颈一错,近乎折断。

    观商目眦欲裂,只手撑开了朱凰合紧的嘴,咚一声摔落在地。

    刹那间,头顶上轰隆巨响,掣电携着白芒劈开了黑暗。

    朱凰仰头,眸中映着那刺目的电光,竟避无可避!

    那天雷从禁制中穿了过来,一瞬便抵至她的头顶,万千如蛛网般的电光汇成了一束,将她额顶的翎羽灼得焦黑一片。

    太近了,眼前星驰电闪,她根本连寸毫也避不开。

    她只得屏住心头血的牵连,不想……

    不想长应得知她又受了界外天雷。

    只一瞬,朱凰四翼皆已绷紧,那掣电没入她的颅顶,每一根翎羽上的红光皆被吞没。她周身裹覆电光,连一寸也未遗下,身上每一簇凤凰火皆在臣服,纷纷熄灭于无形。

    痛。

    渚幽仰头叫喊,凰鸟嘶声啼唳,将跌落在地的观商给震得双耳涌血。

    好似每一根筋骨俱被折断,她痛不欲生,不得不变作人身。

    原本好端端的绸裙变得破烂不堪,她身上遍覆血痕,就连银发也被染得通红一片,然而这掣电却未消散,竟将她牢牢托起,将她的手脚皆缚得结结实实。

    那嵌在她锁骨上的逆鳞斑斓绚烂,将大半霆电吸入其中。

    可这不是寻常雷电,这天雷从界外而来!

    本坚不可摧的逆鳞咔一声响,竟裂出了几道细碎的纹路。

    渚幽愣住了,心道不要碎。

    不要碎。

    千万不要碎。

    她本想伸手将锁骨上的逆鳞给捂住,可那白电将她的腕骨束得太紧,她只稍一动,腕骨上血痕又深了一寸,已然能见白骨。

    又一道天雷落下,轰得她双耳嗡鸣,眼前花白一片。

    太疼了,好似下一刻便能要她的命。

    但她万不能死,说了要给长应留下一息,她怎能轻言寡信。

    三千年前,她躺在滚烫的大漠上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长应,而今也不知能不能见到那只龙。

    许是离边际太近的缘故,这一回所承的天雷比之上一次更加凛冽。

    她挣扎了一下,那缚在她手脚上的白电似要嵌进她的骨头里。

    动弹不得,只能转动眼眸,她倏然垂眼,却见观商抱着那法晶正爬起身。她心道不可,连忙忍痛抬臂扯落了一根银发,那银发陡然变作焦枯的翎羽。

    耳边又轰隆作响,在又一道白电疾驰而下时,她掷出手中翎羽,将观商的灵台捅了个穿。

    观商陡然倒地,双手随即一松,那法晶骨碌滚远。

    渚幽垂着头,染血的银发糊在脸侧,只觉周身一轻。

    她坠落在地,那捆缚在她手脚上的白电不知何时竟悄悄消散。

    遍布无渊的白电好似藤蔓一般,一寸一寸爬回了禁制。

    她肩头陡然一轻,好似那些因果业障随着观商泯灭而消逝了。

    抬不起手,睁不得眼。

    她连身也翻不得,只心绪混乱地想着,这地上滴满了观商的魔血,真是脏透了。

    此时本该是要生气的,气这观商害得她出不得无渊,可她失了那一魄,气都不会气了,惟想……

    惟想碰一下长应鼻尖上的痣。

    那样近,近到还能顺道碰碰她的眼梢,屈指从她的下颌一路往下刮,轻蹭上她的脖颈,也不知她那剥了逆鳞之处会不会痛,会不会痒。

    九天之上,玄龙周身一僵,在落至地上后陡然化作人身。

    那黑发黑裳的龙金目低垂着,眸光竟蓦地一颤,她难以置信地抬手便捂住了下颌,觉察到自己的逆鳞……

    好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