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纯把额头抵在她的肩上。
这个动作倒有几分不自知的可怜，搞得付雪梨有点懵。
就像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的许星纯沉默冷淡，不像现在表现得处处温和得体、冷静从容。但他对她总是炽热隐忍，有着十二万分的耐心与温柔。
加上许星纯清澈深邃的小内双，秀挺的鼻梁，长直的睫毛，害羞的酒窝，鲜明的五官线条，全都完美戳中她的审美。
所以付雪梨从来都没能下定决心和他彻底断绝关系。
周围安静地针落可闻。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抬起两只手，撑在许星纯肩上，没用什么力气就推开了他。她有点稀里糊涂的，但尽量装作没事人一样看着他，“你要干嘛。”
许星纯被推开，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地问，“你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吗？”
这个嘛...肯定不能说希望。
不过自己有什么立场反对？
避开他的视线，付雪梨话到嘴边打个滚，又改成了：“那个，你喜欢夏夏就和她在一起，不喜欢就不在一起，反正我又不介意你和在一起。”
“你知道我喜欢你。”
他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今日这么直白，所以这句话杀伤力还是有的。
付雪梨脑子里往事重现，不过还是一团浆糊，便下意识撇清关系，“但是我只把你当朋友。”
说完看到许星纯的表情，心里有点后悔。但是为了面子，付雪梨不得不把话讲完，“至于我们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是吧。”
这话她自己说起来，其实也有点犹豫。毕竟最近几次，好像都是她主动招惹的许星纯。
“你知道我喜欢你。”许星纯再次重复。
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她吞了吞唾沫，勉强笑道：“嗯...那个什么...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如果最近我的行为让你误会了什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我能误会什么。”许星纯蹙眉，笑容很奇怪，嗓子干涩，“误会你还喜欢我？”
付雪梨睫毛微颤，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怎么说，许星纯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所以她对待他总是藕断丝连，某些事上能够摆正自己的立场还蛮不容易的。不过...摆不正也不怪自己。
对于许星纯，恐怕哪个女生都做不到眼睛都不眨地拒绝。
付雪梨天生就是恬不知耻的性格，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为自己开脱，很快就恢复了坦然，“你什么都别误会最好，反正我把你当朋友。”
她哪里会知道，自己的幼稚和傲慢，刺别人身上有多痛。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星纯脸比平时要白一点，英俊的五官紧绷着，眼里是一下望到头的平静。
“你之前的考试试卷还在我这里，有时间来找我拿。”
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很淡，“付雪梨，到此为止。”
-
运动会因为下雨，又往后推迟了一周。
她和许星纯好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角力。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成了互不搭理的状态。只不过他好像更加冷淡坚决一点。
许星纯说的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她了？
决定放弃了？
还是要报复她？
付雪梨纠结了。脑袋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别骗自己了，你明明就还喜欢他，不然为什么这么焦虑。
另一个说：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他不喜欢你应该高兴，别再重蹈覆辙了。
这么过了几天，她挫败地发现，自己不但没有舒服畅快，反而陷入了烦恼和煎熬。她没有什么能说话的女性朋友，从小到大，讲心事也只能找自己哥哥。
晚上端了杯牛奶，付雪梨满腹心事敲响了付城麟的门，漂亮的杏眼装满了忧愁。
他正在打游戏，也没工夫理她，“找我干嘛。”
“倾诉我的感情烦恼。”
游戏里厮杀激烈，付城麟明显对她的少女心事不甚在意。
两人断断续续交流。
终于等到他一局游戏结束。他摘掉耳机，“所以你到底烦什么？”
付雪梨坐在床上，神色放空，“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
“喜欢谁？”
付雪梨描述了一下和许星纯的事，付城麟听完便冷嘲，“如果他真的是说的这种人，用屁股想也知道你们不会有结果。”
“为什么？”她问。
“你缺乏觉悟，我懒得跟你说。”他老神在在，拿起手机回朋友消息。
又是一阵沉默。
“那...那如果我还喜欢他呢？”付雪梨试探性地问。
“付雪梨，综合你前面说的。我知道你喜欢玩，但是你要想清楚，你是能忍受被束缚的感觉，还是更能忍受不被他喜欢的感觉。人家一颗少男心可受不了你糟蹋几次的。”
付城麟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女性杂志看多了，说话总有一种浓浓的知音味。
“我没有糟蹋。”付雪梨底气明显不足，“况且，他不喜欢我还有一大把的人排着队追我。”
“你现在不痛不痒，人家真的不喜欢你了，你确定不会后悔，不会不甘心？”
“当然不会。”
付城麟冷笑，把手机扔回床上，“我真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忍受你这么反反复复。你这一下喜欢，一下不喜欢，这不是把人家自尊踩在脚底玩么。”
“我哪有。”付雪梨气愤地捶床，“我没有！”
“你没有？”
好一会，她才小声开口，“没有...我一直都说让他放弃啊，我没有想耽误他。而且许星纯学习这么好，长得这么帅，人这么聪明，随便勾勾小指头不就一群人扑上去，他干嘛对我这么执着，我有点怕。”
付城麟直摇头，嫌弃十足。他知道，付雪梨年纪虽小，却天生自带渣女属性。心血来潮就随便和别人玩玩。到她腻了为止。从来不谈恋爱的契约精神。
他也最了解自己妹妹。要想降服她，只有冷着她，让她尝到失去的滋味。
痴心和穷追猛打是没用的，越这样她越逃。
“你现在是无所谓，因为你心里清楚他喜欢着你，才会说无所谓。到哪天你人家真的不喜欢你，你看你还无不无所谓。”付城麟一针见血。
“我就无所谓。”付雪梨还嘴，一头栽倒在床上。
“那你放过我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
终于等到一个不下雨的运动会。
最近李杰毅陷入了爱河，疯狂追他们班的一个女生。
付雪梨腿不太方便，出去玩不方便。在教室待着无聊之时，被宋一帆他们拖去布置表白现场。
地点在学校的一个生物园里，平时去的人很少。
一群人张罗着蜡烛和玫瑰，旁边还有一把木吉他和横幅。谢辞懒得参与这种活动，在一旁打游戏。
他们商量谁把那女孩带到这来，搞来搞去敲定是付雪梨。李杰毅求来求去求了半天，直到念得头疼，她终于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那个女生是乖乖女，运动会就待在看台上安静地看书。
付雪梨拄着拐，很艰难地爬上去。坐在女生身边。
她咳嗽一声，在脑子里想，该如何先套个近乎。
目光游离之时，突然定格到前方某处。付雪梨如鲠在喉，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一男一女，他们背对着她并排坐在一起。
这么冷的天，夏夏还穿着短裙，伸直两条又白又长的腿，亲昵地和身边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抿唇直笑。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她突然手指向某处地方。
许星纯手肘撑着膝盖，T恤被汗水洇湿。望向夏夏指的操场跑道，捏着手中的水瓶，侧着脸，嘴角一弯笑了笑。
这个场景，没由来让付雪梨心头火起，美目圆瞪。
简直是越看越气。
许星纯变心也忒快了吧。前几天还说自己和夏夏没什么，等自己天天这么纠结，他转眼就和别的女生这么亲密？
当然付雪梨也没有深究，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很自私。
失落、委屈、愤怒、憋屈的情绪糅杂在心头。付雪梨消化了一段时间，又暗暗唾弃自己心胸狭窄。
正在吃力思考着，这时李小强跑过来，一不注意踢飞了她的拐杖。那根拐杖好巧不巧，这么直挺挺顺着台阶滚下去。
——滚到了夏夏身边。
这个动静也打扰到了两人。
许星纯回头，遥遥注视着付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