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水冷头痒，既当又立

    已萌生死志的朱由检，重新看见了希望。

    是啊，我连死都不怕，还在乎多等一会儿吗？

    那就，再等等？

    只可惜，叶昊不是不是朱由检肚子里的蛔虫，他也没办法关注到每个位面。

    他的关注点，都在评论区。

    “说东林党是奸臣，过分了啊！”

    “就是！东林党都是大好人啊！”

    “东林八君子，那可是道德文章一等一的优秀！你个播主什么都不懂，回去找你师娘再补补课吧！”

    “就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的对联都不知道吗？你个九漏鱼！”

    看着沦陷的评论区，叶昊丝毫不慌，直接抛出问题：

    【是一个蠢人的危害大，还是一个聪明人的危害大？】

    【前面说过，自朱元璋厘定八股文为科举唯一正解后，读书人就不再是真正的儒生了。】

    【寻章摘句、皓首穷经者有之，把读书当成敲门砖抬升自己的社会地位和阶层者，更是层出不穷！】

    【这些聪明的读书人，一旦攫取了偌大的名声、嚯大的权力，立刻就会变得贪婪、残暴，】

    【咱们今天先说两个故事，主角都是一个人，一个名满天下、道德文章都堪称完美的人，钱谦益！】

    【老钱的一生，绝对是成功的一生，让人羡慕的一生。】

    【他少年成名，青年时高中探花，壮年时更是被推举为东林党魁首、文坛领袖，老年时夫人驾鹤西游，高调迎娶了名满天下的柳如是为夫人，上演了一出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好戏！】

    【实在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享尽了人间之福的一等一的有福之人！】

    【只可惜，他生在大明末期，在巨大的生存压力面前，什么圣贤经义什么民族大义什么礼义廉耻，全都不值一提！】

    画面中，在柳如是的搀扶下，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钱谦益正在与岸上的人挥手道别：“今国家倾覆，国都已亡！我钱某一介书生，恨不能杀敌报国，只能效屈子沉渊之高节！诸君，无须再送也！”

    “受之兄，慢走！待我安排好家小，自当随兄而去！”

    “牧斋先生高义！实在是晚辈楷模啊！”

    “牧斋先生慢走啊！”

    “河东君陪真不愧是女中豪杰，牧斋先生的良伴啊！”

    在一片赞美声中，小船缓缓离开了河岸，驶向远方。

    船中有酒，两人就且行且饮，只待日落西山之时，择一风景秀丽之处投河，全了报国之情。

    天黑了，柳如是说道：“受之，此处景色秀丽，行人也不多，妾身就先行一步了。”说罢，就要纵身跳入河水。

    钱谦益伸手探摸了一下，急忙把手缩了回来：“水太冷，不能下！”

    【一个决心以死殉国的人，会在乎水的温度是否舒适吗？】

    【您这不是要殉国，是出来洗桑拿来了吧？】

    【当然，殉国这种事并不值得提倡。那么，品性高洁的钱谦益，是不是想着留着有用之身，为反清复明做出巨大贡献呢？】

    【呵呵。】

    又是一处人群聚集的场合，钱谦益还是那个核心。

    有人说：“多铎南下，逼令我等剃那难看的金钱鼠尾头，先生以为如何？”

    又有人说：“多铎那狗贼，说什么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我等当奋起反抗！先生，您说！”

    还有人说：“为保我华夏衣冠，必不能让清狗如愿！先生，该您出山了啊！”

    被团团包围的钱谦益，挠了挠头，又挠了挠头，一言不发。

    “先生，您倒是说句话啊！”

    大家都盯着呢，你搁那儿一个劲地挠头是几个意思？

    “头皮痒甚，诸君稍坐，我去去就来。”钱谦益拱手离席。

    哦，这是去梳头了吧？

    过了一会儿，钱谦益顶着青青的头皮回来了，头发几乎剃了个一干二净，只在脑后留着铜钱大小的一处头发。

    哦，还有一根细细的小辫子。

    钱谦益还拱手说道：“各位，这头发一去，果然清凉了许多。各位不妨也去试试罢！”

    【没想到吧？不仅当时在场的人没想到，如果各位看官不是知道这段历史的，只怕也绝不会想到。】

    【堂堂魁首，竟然不反抗一下，直接躺平了配合“我大清”做了个新发型？】

    【五月十五日，钱谦益率诸大臣，在滂沱大雨中开城向清军统帅多铎迎降，姿势更是摆得很正。】

    【这是什么操作？这是紧跟时代潮流，永远和胜利者站在一起的操作啊！】

    【只可惜，当时的鞭子实在太小，发量也不是很多，否则，只怕钱谦益还要“将脖子扭几扭，实在标致极了”呢！】

    【诚然，他在归顺了“我大清”之后，或者是因为不受重视，或者是因为心怀愧疚，或者是想挽回人设，暗地里搞了些反清复明的小动作，但，有用吗？】

    【时人有诗赞曰：公出处好胸襟，山斗才名天下闻。国破从新朝北阙，官高依旧老东林。】

    【这么恶心的做派，连乾隆这个二货都看不下去了，也写诗“赞道”：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进退都无据，文章哪有光？】

    【后世史学家吴晗的评价，更是一针见血：钱谦益的人品实在差得很，年轻时是个浪子，中年是热中的政客，晚年是投清的汉奸，居乡时是土豪劣绅，在朝是贪官污吏。一生翻翻覆覆没有立场，没有民族气节，除了想作官以外，从没有想到别的。】

    【如果只是人品差，其实也只是他个人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可指责的。但你既然没那么大脑袋，就别顶那么大的帽子啊？】

    【当个纯粹的诗人，做个纯洁的贪官，当个彻头彻尾的奸臣，都可以啊？】

    【你为什么要跳出来，承受着你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呢？】

    【有好处的时候，你是君子，你是魁首，号召大家要做君子之争，把好处都留给你；有危险的时候，你躲在背后，号召大家仗义死节只在今日，自己却偷偷摆好了姿势。】

    【你这既当又立的技能，真的玩得很溜啊！】

    【对此，播主赞曰：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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