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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月还兀自震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那名青年却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婉月才爬起来,她想去找那个青年道谢,可是追出到巷子外面,也不见那人的身影。

    她捂着胸口,还能感觉到心口怦怦直跳,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幸好……幸好钱还在自己身上。

    萧家大宅有个数个偏门,这些个偏门也分三六九等,婉月只能从最低等的偏门回来,这个门是给进入萧家大宅的一些外面帮工之类的下人准备的,当然也是最接近萧楠院子的。

    她一回来,就先去厨房默默做饭煎药,等她好不容易将饭菜端到卧室里时,尽管她尽力低着头掩饰,萧楠还是一眼看到了她脸上的红肿淤青,那都是被王三打得。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萧楠立刻就火气冒了出来,他实在想不到谁会如此恶毒,对一个弱女子下这么重的手。

    “没、没什么,是我不小心自己摔的。”婉月搪塞道。她不想让少爷担心。

    萧楠望着她,良久才重重的哀叹一声道:“我没用,我甚至没法保护你……都是我的错。”

    “不!和少爷您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婉月来到床前,握住了他的手:“只要少爷您好好的,我什么苦都能吃!”

    “你受苦了,我帮你擦药吧。”萧楠怜惜的抬起她的下巴,幸好昨天大夫还留下了一些药膏,可以拿来给婉月用。

    婉月被王三打的时候,咬紧了牙关,做了拼死的决心,一滴眼泪都没掉下。然而在萧楠为她擦药时,她的眼泪却实在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到了脸颊。

    萧楠温柔的帮她擦掉了眼泪,也没多问,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婉月不说是出于自尊也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他一个残废能做什么呢?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感到越发沮丧,他只能说:“以后一定要小心些……”

    “少爷,我爹死后,你是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婉月哽咽道,“我不会有事,我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

    “好好活着。”萧楠给她捋了捋乱发,“总有一日,拨云见月。”

    吃过饭后,婉月将一张折叠床搬到了萧楠的卧室里,她住的房间太偏僻,她怕自己照顾不周,便决定搬到萧楠房中。两人的床铺只隔着一道屏风。同时这院子虽然不大,突然那么多人都走了,到了晚上空荡荡的,也显得有点瘆人。

    幸好这里还通着电,婉月在镇上根本没见过电灯,初来时对电灯还觉得很新奇,十三少不喜欢太亮,屋里到了晚上照明的只有那种带水晶流苏灯罩的立式灯。婉月格外喜欢这种台灯。吃过了晚饭她就留在卧室里铺好了床,陪着萧楠说话。

    “若是我们那镇上也有这种夜明灯,那晚上不知道会是怎样。”她看着那灯罩说,“这灯真好看。”

    “有电,会电死人,不要用湿了的手去碰。”萧楠提醒道。

    “少爷,电是什么?”婉月好奇的问,“我只听人说,萧家建了发电厂,通了电就能照亮,但是那东西很贵,我们那富人家也用不起,没想到你们这家家户户都有,连外面大街上都有那种很高的灯。”

    “电嘛,是个很有用的东西,不仅仅是能照明这么简单,当然,电也很危险。”萧楠慢慢跟她解释起来,并尽量用小学生也能听懂的话语解释电流被发现和电器的作用。

    婉月坐在床边的躺椅上托着腮听他说,只觉得萧楠简直是这世上最有学问的人,他跟自己解释这些高深学问时的样子,也是那么吸引人。她甚至不禁幻想起自己到老了也能和十三少这样一起聊聊天,说说家常,该是怎样一种让人向往的幸福。

    想着想着,她不禁笑出了声。

    “我讲的很好笑么?”萧楠奇怪的问。

    “我只是觉得,十三少可真是个学富五车的大秀才,要是在以前,肯定是能考状元的人才。”她幻想道,“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

    “你喜欢听戏?”

    “我没听过几次,只是小时候戏班子来镇上,爹带我去过几次,现在戏票那么贵,我叔父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去的。”婉月道。

    “等我好了,带你去这城中的剧院吧。”萧楠道,“那边不仅有折子戏,还有西洋戏。修的跟外国的大剧场是一样的。”

    “真的?!”婉月眼中焕发出了光彩,她毕竟也是正值青春的女孩子,自然也向往着浪漫有趣的新鲜事物。而萧楠所说的这些,也大都是从丫鬟小慈那里听来的。

    “那你一定要赶快好,明天我再去菜市场给你买只鸡补补身体吧!”婉月道。

    萧楠本来想制止她,觉得不必为自己花费为数不多的余钱,但是想到婉月这几日光把好吃的让给自己,自己只舍得吃菜叶和剩下的饭,便点头道:“好,明天吃鸡,但你也要吃,我们两个一起吃。而且我们可能会有一笔进账。”

    “那太好了!”婉月一点都不怀疑萧楠,她只觉得萧楠做什么都是对的,自己只要乖乖听话,凡事都听夫君的,就一定能度过难关。

    而萧楠说的进账,是指可能被藏在这张床里的秘密。整张床极为沉重,五六个人都不一定能抬得动,是用了上好的陈檀木打造,名贵无比,而且有点年头了,他推测这可能是十三少母亲的陪嫁。说不定里面就有些是他母亲留下的家底。

    那些东西若是十三姨太的遗物,对于十三少来说自然是极为珍贵,不舍得摒弃。但是对于萧楠来说,他不是十三少,为了能让自己和婉月活下去,他只能对不起那位十三少了。

    “但那些钱从哪里来的呢?难道又是七少爷给的?他不是说为了避嫌,暂时不来了么?”婉月说。

    “不是他,是这张床。”萧楠道,“这是我娘的陪嫁,我想,说不定这里面有我娘留下的家底。”

    “既然是夫人留下来的东西,当了岂不是可惜?”婉月惋惜道。

    “人是活的,东西是死的,咱们总不能为了死物赌命。”萧楠道,“银钱本来就是身外之物。我都看得开,你又何必挂念呢,不如趁着夜色,咱们撬开看看。省的白日里外面的人走动看了去。”

    婉月呆了呆,然后咬了咬嘴唇道:“十三少既然如此说了,我便做就是了。”

    于是她悄悄点了煤油灯,去工具间找了一些能用的工具拿了过来。萧楠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便只能横坐在床上指挥。

    婉月顾不得许多,她系好了裙角,爬上了床铺,看着床板上的那个洞,按照萧楠所说将一个铁做的撬棍捅了进去,只听里面随即发出刺耳的噪音,好一阵子,那声响才停住,原来是里面一圈的刀片都被撬棍给磨断了,而撬棍也几乎被切断,这机关厉害程度让人咋舌。

    也许是撬棍导致机关内里的结构崩溃了,也许是婉月一阵乱捅不知道捅坏了哪里,只听咔哒一声,床顶竟然打开了一道暗格门,从中垂下一个小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梳妆匣,谁也想不到真正的暗格竟然在床顶,而那个洞口只是个陷阱而已!

    也不知道真正的十三少到底是怎么最终打开这种机关的,萧楠猜测那个床头机关按钮肯定有别的法子,比如按几下才有反应。但现在繁复的机关操作已经彻底没用了,婉月拿起锤子砸坏了梳妆匣的锁,正要打开,萧楠却叫她停下,将匣子放在很远的地方,用撬棍缓缓掀开。

    在掀开的一刹那,匣子里飞出了几只飞镖,若是傻乎乎的直接开盒子,怕是又死在了这些毒镖之下。

    从床上的刀片机关,到飞镖盒子,俱都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道这盒子里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盒子终于打开,里面却只有一支看起来不是很贵重的珠花发簪,珍珠都已经发黄,估计卖也卖不出个好价格了,更不用说当铺压价。

    婉月细心的用帕子将那珠花捏起来,道:“这上面不知道有没有毒,但是这珠花很精致。”

    “这珠花也不值钱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十三姨太那么珍惜这东西,还特意设置了这么多机关,怕不是老情人给她的。”萧楠猜测道。

    那珠花下压着一张纸,纸页发黄发脆,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上面用清秀的毛笔字写着一些字,大抵意思是这珠花乃是十三姨太嫁入萧家之前,一位她的蓝颜知己所赠,两人原本两情相悦,十三姨太的爹却急着和萧家攀附关系,非要将她嫁给萧家。

    她在这封信纸上告诉十三少,若是在萧家实在过不下去,便去投靠她当年青梅竹马的老情人云云,珠花就是信物。

    但是这种讯息,对于萧楠来说毫无用处,过了那么多年,谁知道对方还认不认得故人之子。不过保存这种东西,在萧家确实是极其危险的事情,若是被人发现,添油加醋告一状,十三姨太绝对会被家法折磨得生不如死。

    也怪不得她要在匣子里设置机关。

    但是,婉月很快又发觉,这匣子装一个簪子未免太大,她摆弄了一下,竟然在匣子里发现还有一个夹层,里面摆放着本无名书册。

    婉月把书册交给萧楠观看,萧楠打开看了几眼,便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