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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73章 感情线

    “恩,”徐驰点了点头:“周县丞辛苦了,请先回避一下。  ”随即吩咐王胡子赵裕民领了周萱及那五个女子,带到厢房中,掩上门。

    单绫将周刺史从牢中押解出来。短短一个晚上,周瑰已然眼窝深陷,两眼通红。周瑰如果被皇上正儿八经的问罪,倒还想得通,却偏偏被一个官阶比自己低得多的七品县令无辜拘禁了一个晚上,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想不通。好在徐驰并没有虐待他,还让他吃好的用好的,当天晚上还请他喝了一杯小酒。周瑰的难处,仅仅是失去了人身自由而已。

    徐驰是一个懂礼貌的人,见周瑰从牢房中出来,赶紧迎上前去,体贴入微地搀扶住他,满脸堆着笑,温言款款地问道:“周大人辛苦了,昨晚上可还睡得安好?没有想念嫂夫人吧?”

    周瑰已经彻底的没了脾气,唯有不住的哀叹:自己运气怎么这么背呢?碰上了这么个神经病?前一瞬他可以对你吹胡子下刀子,后一瞬他可以对你奴颜婢膝,点头哈腰,再过一瞬,他又对你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你根本想不到他到底要干什么?

    周瑰也不作声,只冷冷的看着徐驰,看他又耍什么花招。

    “请坐请坐,”徐驰将周瑰扶到凳子上,“看茶呀!这些狗-日的死哪里去了,也不赶紧来服侍周大人,等一会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那柳絮儿忍住一肚子的笑,提了茶出来,给周瑰与徐驰一人斟了一杯。在县衙已住了两个月,知道徐驰好色,还清楚单绫暗地里防着她,不让她接近徐驰。所以一直冷着脸不去搭理徐驰,但有时候实在是忍俊不禁。

    徐驰诚恳地说:“周大人,卑职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卑职的鲁莽失察之处。”

    周瑰看也懒得看徐驰,鬼知道他又弄出甚么花花草草来。

    徐驰急道:“大人难道不肯原谅卑职的过错吗?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在我们同是朝廷命官的份上,您就原谅卑职一次吧,卑职保证以后再也不冒犯大人了。”

    “你甚么意思?打算干甚么?”周瑰终于忍不住问道。

    徐驰满脸的无辜,“卑职没别的意思呀,就是请求大人能原谅卑职,卑职于心不安呀。”

    周瑰实在猜不透徐驰为何在他面前摇尾乞怜,遂冷冷的道:“既求本官谅解,为何又羁押本官于此?你放都不放本官,让本官如何来原谅?”

    “放,放,谁说不放——卑职就是怕放了大人之后,大人就秋后算账,所以在释放大人之前,卑职要先确认一下,免得到时遭殃的是自己。”徐驰貌似脑袋少根筋。

    “你说的可当真?不追究本官掳掠良家妇女了?”周瑰虽然一万个不相信,但还是忍不住问起来。

    “误会,误会,纯粹是他-妈-的误会——刚才周县丞将大人府上的年轻女子都送过来了,卑职细细一问,发现个个来路清白,都是自愿卖身为奴的,是卑职错怪大人了,是卑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卑职罪该万死。”

    “原本即是如此,本官忝为一方父母,岂能干那种伤天害理之事?陈县令羁押本官,虽是误信谗言,但也是职责所在,情有可原——好在尚未铸成大错,本官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自然不会追究于你。”周瑰虽然不相信噩梦这么快就过去了,但心里又不由得往好的方向去想。

    “但是,”徐驰话锋一转,一脸纳闷道:“卑职就不相信,大人经营括州十数年,怎么才弄到十一个小女孩?您看卑职,到缙云才半年,就弄了好几个了。要是卑职在缙云任上,也能盘踞十几年,至少也得弄个几十个上百个的吧。”

    周瑰急忙表白道:“本官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岂能比得过你们年轻人?”

    “周大人府上真的就只有十一个小丫头?卑职还打算向周大人讨几个呢。”徐驰总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态。

    周瑰笑道:“千真万确,真就十一个,你以为都像你陈县令那般龙精虎猛么?你若是不嫌弃,本官那十一个也不要了,都送你得了,权当是你我二人不打不相交,冰释前嫌的纪念。”

    周萱在厢房中,将二人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哪有不明白徐驰意图的道理?心里有苦难言,叫苦不迭。想去外面提醒周瑰,无奈王胡子与赵裕民二人像两尊门神一般立在门口。周萱狠狠地瞪了王胡子一眼,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惟陈秦是从,指东打东,指西打西,死心塌地地跟着陈秦了。

    徐驰一听那十一个女子都归自己了,不由兴奋莫名,不可置信地道:“真的?周大人此话当真?周大人没有骗卑职吧?”

    周瑰正色道:“本官一言九鼎,重诺如山,自然覆水难收,言出必信。”周瑰几乎就要相信了,徐驰是真的打算放自己。

    徐驰哽咽道:“周大人真的待卑职恩重如山,以后卑职愿为周大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莫辞。”

    周瑰满脸疑惑,不会吧,变化也太他-妈-的大了一点,昨天还是生死仇家,今天就变成刎颈之交了。不过,周瑰在重新获得自由之前,还是要虚与委蛇一番的,便笑道:“陈县令不必客气,语云,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区区十几个女人,不必太过看重。”

    “是是是,周大人说的极是在理。”徐驰一脸谄媚道:“周大人的命真的很好呀,年纪轻轻的就是三品刺史了,想我陈秦,还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才能熬到刺史的位子上去?想起来都没信心呀!”徐驰长舒短叹的。

    周瑰一愣,这个混蛋,不会又在觊觎我的官位吧?女人可以送给你,官位想送你也没办法送的,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

    徐驰慨叹了好一阵,突然道:“卑职给大人看看手相,卑职就不相信周大人的命真的那么好——”说着,便不由分说,抓起周瑰的手掌,煞有介事的看起手相来。

    周瑰哭笑不得,但也只能由着他,伸出手掌,任他看任他摸。

    徐驰看了好一会,突然哈哈大笑道“周大人呀周大人,想不到周大人竟然人老心不老,花花肠子还不少呀!”

    周瑰一惊,现在他最怕徐驰又临时变卦,紧张地问道:“陈……陈县令,此话怎讲?”

    “周大人,你看,手指下的第一条纹线,从小指的下方一直往食指方向延伸,这条纹线就称之为感情线……”

    周瑰云里雾里:“感情线?本官的感情线怎么了?”

    “你看看,感情线如果延伸到食指与中指的中间位置,那是最好的。如果延伸得太长,一直到了食指的正下方,就表明这人不重女色,偏重于精神上的爱恋。”徐驰如同神棍一般,侃侃而谈。

    周瑰不解道:“不重女色难道不好么?”

    徐驰正色道:“不重女色难道很好么?琴瑟不和,阴阳不调,人类不能繁衍,社会岂能发展?那还不死气沉沉断子绝孙了?”

    “本官的感情线只到了中指的下方,那是好还是不好呢?”周瑰紧张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问道。感情线太长竟然这么可怕,实在出乎周瑰的预料。

    徐驰道:“大人的感情线明显偏短,正如大人所看到的,只到了中指的下方,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有何不好?”

    “感情线太短,男的朝三暮四,喜欢寻花问柳,女的朝秦暮楚,容易红杏出墙,都只注重**的享乐,而不注重道义上的责任……”

    徐驰啰啰嗦嗦一大串,弄得县衙那些在偷偷听墙角的女子,心痒难耐,纷纷伸出纤纤玉手,仔细端详起来。

    徐驰数落道:“像周大人这种感情线短的人,必定伤风败俗,好色如命,见到女人就要上,上不到骗过来抢过来也要上,自然坏事做绝,丧尽天良。”

    徐驰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示意单绫:可以动手了。

    周瑰哑然,心想,这混蛋又在打甚么主意?又在动甚么念头?

    只见单绫不知何时手上多出一把匕首来,手起匕首落,又快又准,将周瑰的中指齐刷刷的斩落下来。

    周瑰尚在猜测徐驰的心思,只觉一阵剧痛自手上传来,惨吼一声,顿时痛得气绝过去。

    “都出来吧。”徐驰好整以暇,朝周萱呆的那间厢房喊道。

    周萱知道事发不好,冲出来一看,一截断指赫然摆在桌面上,鲜血淋漓,触目惊心。旁边地上,周刺史痛得首尾两端卷到了一头,捂着手掌呲牙咧嘴,无法发声。

    此时的周萱,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他能有的,只是深深的惊惧。这人太可怕了,太喜怒无常了,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周萱愣怔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徐驰央求道:“大人能不能替他包扎一下?卑职恐他失血过多,有性命之虞——此事错在卑职,是卑职偷奸耍滑,求大人责罚……”

    周萱从没给徐驰跪拜过,也从没服过徐驰的气,但形势逼人,再不服输认错,天知道他怎样处置自己?

    “离心脏还远得很,你放心,他死不了。”徐驰轻描淡写的道:“周大人所遭的罪,完全是你的原因,你如果老老实实的将那些掳掠来的女子送到县衙,就完全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你犯错误,他受惩罚,周县丞心里是不是很爽?”

    周萱冷汗直冒,趴在地上磕头道:“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卑职再也不敢了……”

    “不敢就好,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不管你是如何痛恨我,若下次再敢欺骗于我,受惩罚的就不是周刺史了,而是你周县丞了——老子说得够明白吧。”

    “不敢不敢,明白明白,卑职真的是不敢了……”周萱磕头如捣蒜。

    徐驰冷笑道:“周县丞去牢房里看看吧。”

    周萱肉皮一麻,莫不是自己也要遭罪了?跪在当场,如遭雷击。

    “嘭!”徐驰猛一拍桌子,“快去,傻愣着干什么?”

    周萱一激灵,忙不迭地爬起来,冲进牢房。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其妻妾儿女一家大小七八个,竟全都关在里面。

    周萱又赶忙冲出来,复趴到徐驰脚边,哀求道:“大人,小人知错了,您就放过小人家人罢,小人求您了……”

    “不必紧张,你如实完成了任务,本官就放了他们。你家人的安危,取决于你的表现。”徐驰没心没肺地笑着说。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这就去,午后必定赶回来。”周萱心想,再也不能耍小聪明了,否则,这混蛋必定会拿自己的妻妾开刀。

    “你把这个也带到身上,交给周大人的家属也好,你自己留着当纪念也好,你可以全权处置。”徐驰说着,用一块白布把那截断指包了,拿到周萱手上。

    周萱无奈,只得颤巍巍地接下徐驰送给他的“纪念品”。

    可怜的周瑰大人,因为感情线太短,而遭受了无妄之灾。

    周瑰虽然平时对待同僚下属并不刻薄,但掳掠民间少女、搜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的勾当做得也不少。所以,一旦周瑰遭难,那些的同僚属下,谁也不愿意冒着断送前途、丧失性命的危险,去搭救一个罪行累累的贪官。县令官虽不大,但下属逆袭上司的案例,毕竟并不多见。

    人一走茶就凉,周瑰在外援无望的情况下,唯有指望周萱将刺史府众女子送到徐驰手上之后,徐驰能网开一面放过他。否则的话,就只有坐等朝廷来搭救他了。而等到朝廷听到消息,再派出钦差,至少也是二十天以后的事了。这二十天,徐驰还说不定怎么折磨他呢?

    周瑰何曾受过这般苦楚,对徐驰既怒且惧,对一干下属同僚又气又恨,一时五味杂陈,堵塞胸间。发誓如果有来生,一定要做一个好人,当然,得先把徐驰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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