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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

    蔚山王在半个时辰之后如约站在了驿站后门处, 他本不必这么匆忙, 不过本着早一日离开京城就早一日摆脱掌控的想法, 他还是决定立刻离京。

    总之, 他此次来京要达到的目的几乎都达到了,虽然在沐彦卿那边受了些挫折,不过只要他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京城,早晚都能还回去。

    “主上,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其余人等明日一早出发,路途之中我们不会和,都是直接回蔚山。”蔚山距离京城虽说不近但也说不上远,他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徒的浪费时间。

    蔚山王点了点头, “我们清减侍卫上路,剩下负责运送行装。”

    蔚山王的小心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向来信奉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然也不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来个突然离京, 要知道其实细数现在京城各方势力,没有哪一方会对蔚山王造成伤害——

    如今京中大乱, 盛德帝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西蒙边防棉服内置棉花被掉包成柳絮一事上, 三皇子不足为惧, 至于王家……想到这里,蔚山王嗤笑一声,王家现在最迫切的应该是设法抹去自己在那边的所有痕迹, 哪有时间来针对他?

    陈家父子倒是有本事的,不过陈太尉卧病在床,陈宇柒又被盛德帝派去参与调查物资掉包一案,至于其他各方势力,蔚山王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之于他都没有威胁。

    “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侍卫应声。

    蔚山王点了点头,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京城城门口,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这一日就像之前所有的日子一样平凡,如若不是在城门口处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的话——

    “沐彦卿。”蔚山王眯眼看着从门楼那边走出来的年轻人。

    “没想到蔚山王还能记得彦卿,实为彦卿的荣幸,”沐彦卿恭恭敬敬的抱拳。

    “你怎么会在这里?”蔚山王问的直白。

    沐彦卿惊讶的抬眼,“是彦卿的错,彦卿实在没有预料到在这儿能碰到王爷,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出现在这边,没得惊扰了您。”

    蔚山王皱了皱眉头,正在这时候有侍卫牵着一匹马走到了沐彦卿跟前,看到少年接过了牵引绳,不知道为什么蔚山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你要出京?”

    “是,因为在意的东西即将要离开,彦卿实在心中难安,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才对得起自己。”沐彦卿笑着回道。

    蔚山王觉得有些怪怪的,却没有把眼前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纵然那人那样预言,那也是十年的沐彦卿,作为现在的蔚山王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没有丝毫根基的年轻人能对他做什么。

    想到这里,蔚山王压下了心底的不适,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还是老神在在的,他开口说道:“本王之前就听过的你的才名,本想着身为孟先生的关门弟子,沐家彦卿应当是一个通透的人,见到之后倒是没有本王想象中的那样惊艳,一个人的选择是很重要的,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蔚山王叹了一口气,语气像一个长辈说小辈不听话一般。

    “王爷说的是,选择确实很重要,彦卿很庆幸能够如愿以偿,”沐彦卿直言自己很满意现状,心中却暗忖蔚山王说这些话究竟有何目的。

    蔚山王皱眉看向沐彦卿,眼光中带着不喜。

    沐彦卿没有理会。

    两人说话的间歇,双方人马已经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蔚山王坐在马背上,睨了一眼沐彦卿,“本王言尽于此,希望等有朝一日事实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也能有今日的自信。”

    “会的,”沐彦卿一语双关。

    蔚山王冷笑一声,踏马而去。

    沐彦卿看着蔚山王的背影勾了勾唇角,神色不明。

    ————

    沐彦卿和蔚山王虚与委蛇的时候,西蒙边防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邺城百姓倒还是与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虽然道理上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是通常国家内部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百姓是一无所知的,就比如现在边防军已经身处在水深火热的边缘,他们还在乐呵的过自己的日子。

    这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过错,一个平常人吃饱喝足是最基本的生活准则,王侯将相军工封赏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遥远,就算是时常梦见,醒来之后也只是甩甩脑袋。

    当然这说的是大多数百姓,也有少数机灵的,不过事关军国大事,他们也只敢小声嘀咕,毕竟即将入冬,城外的边防军还没有撤回城内相比往年来讲都是不同寻常。

    是的,到目前为止边防军还没有回城,席瑜之前是准备让一部分边防军先撤回来,他作为将领在后方垫后的。不过边防军内部斗志激昂,一心想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一同撤回邺城,席瑜觉得这样也不错,只要这件事能够解决早一日晚一日总归是无伤大雅,所以就都留在了城外。

    此时席瑜正坐在营帐之中,等着魏氏兄弟凯旋的消息,是的,席瑜用的是‘凯旋’二字,在他心里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魏氏兄弟出发之前他也只强调了这八个字。

    这倒不是席瑜苛刻,主要是现在的边防军根本无法承受失利的后果,军中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几万大军,其中一部分是今年春调转来的,并无棉衣傍身,另外一部分老兵的棉衣在日常训练,风里来雨里去,御寒功能被削弱了很多,还有一部分根本就是新兵。也就是说不论新旧,西蒙边防几万大军之中手里连件棉衣都没有的将士还占很大一部分。

    出事的这批棉衣近两万件,其中四分之一是棉花四分之一是半棉花半柳絮,还有一半填充的全是柳絮。之后席瑜在事情发生之后当机立断让吩咐沐彦卿留下的那些人去周围城池购置棉花和御寒之物,他们有些人脉,每日都有收获,也修复了其中一部分棉衣,但到底不够,所以西蒙国这批物资很重要。

    营帐之中氛围肃穆,几位将领皆面带郑重,他们都是依照军功新晋被提拔上来的,因为盛金山落马,之前由盛金山手上提拔上来的将领被肃清了一波,空出来的位置就由他们几人补上了。

    “算算日子,将军送去京城的密信应该也到了,不知道圣上会拿出什么样的章程解决此事,”于陶叹气。

    短短几日,于陶的精气神儿低迷很多,面带憔悴,这段日子他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当然不只是他,边防军内不少人也是这个状态。

    只要经历过西蒙边防的冬季就知道御寒织物对他们是多么重要,可以说是他们冬季安身立命之根本,但现在棉衣被动了手脚,这无疑是要边防军队的命啊!

    边防将士以生命守护陈朝边界,上面一声令下他们就得奋不顾身冲向敌军,身为军人他们没有丝毫怨言,从他们参军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在事实是他们躲过了敌人刺过来的□□,却要经受他们守护之人投掷过来的暗箭,如果他们中招连幕后之人都不知道,真真是死都不能瞑目。

    作为将士,死在战场之上,叫死得其所,死在自己人手里叫什么?

    “于统领,”席瑜开口,较之以往他这次的声音大些。

    “属下在,”于陶站直身子。

    “对目前情况无益的事情不用劳神考虑,就那点功夫还是处理好自己的心态为重,”席瑜面上没有丝毫笑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不管盛德帝此次会做出什么决定,对幕后之人下多么重的处罚,都与现在的西蒙边防无关。京城距离西蒙边防就是快马加鞭,千里加急都得用上十多天的时间,承载物资的马车更不必说会慢上两倍不止,他们根本等不得。

    为这些劳神就是和自己过不去,这些话席瑜之前说过,但像今日这样郑重却是没有的,他一直认为于陶自己会想清楚,但现在看来他错了。

    “将军?”于陶面露疑惑,关心这个怎么会是多余?

    “身为将领,就算大军压境也得保持面不改色,如若身为将领的你都不能沉着冷静的应对,你怎么能够奢望身后的士兵能够斗志激昂自信应战?”席瑜直视于陶。

    “这又不是……”在战场上,于陶下意识的要反驳,不过看到席瑜的眼神到底没有底气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现在我们和在战场上有什么区别?甚至我们面临的形势比战场还要严峻,担忧后怕是人之常情,但是身为将领你要明确自己的职责,”席瑜这话可以算得上是语重心长了,说来也是好笑,他年纪轻,性子也不若彦卿那般随和,所以自小都是别人拿道理说服他,他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这样。

    于陶没有回话,面上却带了几分难堪,从心底来讲,他是佩服席瑜的,危急关头临危不乱,事出紧急却有条不紊,就算是在如此重压之下还是在积极地寻求解决方法,以一己之力撑起了现在边防军将士的精神支柱,这不是谁都能办到的,这些于陶都懂,但是当着其他年轻头领的面被说教,面子上到底过不去。

    “将军说的是,我会努力调整自己的。”

    “希望于统领说到做到。”席瑜也只能言尽于此。

    “报——”就在这时候营帐外传来声响。

    席瑜立刻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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