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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威胁

    沐彦卿这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第二日去陈府走一遭, 虽然这件事情不能明说,但总要把自己的态度表达清楚。

    说起这个, 就算是自诩脾气不错的沐彦卿也有些烦闷,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可以说跟他没有半分干系,他顶多算是个受害人, 身为受害人却要承担这么多的责任甚至还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实在让人烦闷,烂桃花果然要不得。

    当时的沐彦卿并没有意识到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就在他回到博彦院不久,甚至还没有沉睡过去, 沐府的大门再次被敲开。

    青睢过来的禀报的时候,沐彦卿已经变成了行走的低气压, 这次的动静着实不小, 整个沐家都亮起了灯。

    “先去告知爹娘,这件事我来处理,让他们先去休息。”沐彦卿吩咐。

    管家听令匆匆地去了正院, 一行人到大门口处才知道孟府那边也受到了影响, 青山亲自过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沐彦卿看了一眼时隔不到两个时辰再次站在自己面前的公主府管家,转头低声询问青山:“惊扰到了先生?”

    虽然孟先生一直强调自己无事, 但沐彦卿还是和席瑜通气,让之给孟先生请来了太医, 不过先生的睡眠质量还是没有明显的提高, 所以这段时间一到晚间孟府那边就特别注意, 唯恐扰了先生。公主府之前一次登门,沐彦卿就担心影响了先生,索性孟府那边一直没有亮灯,没想到中间才隔了多长时间,就把青山引来了。

    “先生醒了,专门派我来看看公子这边遇到了何事,”青山苦笑道,晚膳后先生用了太医开的药剂,因其中添加了些许安神的成分,晚膳后没多久先生就歇下了。之前沐府这边动静不小,但到底没有扰了先生清净,谁知道这才没多久又起了另一波动静,这次不如上次幸运,先生房里直接点了灯。

    沐彦卿的眼神黑漆如墨,直接染上了不悦,他刚刚还说不喜欢自己的私事打扰到身边人,现在就又明目张胆闯上门来,到底是为哪般?

    “嗯,你先回吧,告诉先生这边的事情我会尽快处理掉,让他老人家不要担心,就算没有睡意也不能就此起身,让他老人家老老实实的在榻上呆着。”人老了老了就算是寻常再通透也会有任性的时候,先生的任性就在于他老人家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立刻起身,要不就走哪儿溜达,要不就是去书房看书,老小孩老小孩就得时常有人看着才行。

    “好,要是有事公子记得说一声,”青山应道,倒不是说他不想留下帮忙,主要是眼前这种局面沐少爷完全有能力应对,府上这些人还能怕几个外来者不成?更重要的是青山已经看出他们明显有事相商,他在这不方便。

    看着青山离开,沐彦卿才把眼光转向公主府管家,距离上一次见面中间满打满算隔了一个多时辰,管家却狼狈了许多,神色也说不上好,一看就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刚应该和管家说的十分清楚,所以再次登门所为何事?”沐彦卿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请他们进府的意愿,虽然此时处于宵禁时段,但沐彦卿没有丝毫担心,公主府的人既然能两次在宵禁时间段到他沐府拜访,他顶多算是被人惊扰不得不起来待客的主人家,,就算是京城府军现在赶到他也有充分的推脱理由。

    总之一句话,对方如此嚣张都没有诧异,他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有什么可担心的。

    “沐少爷,某也是听命行事,再次登门实属不得已,”管家讪笑,上次他离开之时就已经感受到了主人家的不欢迎,再次登门迎接他的自然是主人家放在表面上的不喜,因为料到了多疑更心虚,这样想着,管家赶紧示意身边人动作。

    沐彦卿抬眼,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信封。

    信是长公主殿下专门写给他的,长公主的字与一般女子不同,字迹瘦削,苍劲有力,如若不是上面署了名字,沐彦卿一眼看去绝不认为这是女子写出来的,但事实如此。

    上面的内容就更有趣了,沐彦卿低头看了许久,,一字一词组合起来,反复琢磨,终于弄清楚了上面的意思,再抬头眼眶一片通红。

    沐彦卿如此反常,别说是跟在他身后的青睢,就是公主府管家也吓了一跳,他和沐彦卿今日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要说有多了解是不可能的,但是通过之前的谈话他能判断出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池中物,身为公主府的管家,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按理说像沐彦卿这样少年得志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挥斥方遒都是正常的,就像他之前与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傲气和强硬,也是他这个年纪独有的表现,管家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这个世道上只要你有底气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很显然沐彦卿有这个底气。

    长公主信上写的是什么,管家并不清楚,不过联想到长公主写这封信的缘由和当时的表情,他直觉信上所说之事应当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软肋。想到这里管家面上带了一些同情,虽说这个年轻人不错,但是和长公主对上他根本了无胜算,别人不清楚管家可是在长公主身边跟了几十年,可以说对长驸马长公主夫妇很是了解,长公主的智慧和想法,一般人根本比不上。

    多少年了,现在能让长公主主动出手对付的人已经少之又少,这几年长公主深居简出,对世道之事不再过问,倒是让不少人忽略了长公主曾经的作为。包括眼前的年轻人,既没有经历过找公主呼风唤雨的时代,又没有见识过长公主的手段,落在长公主手中应该连渣都剩不下。

    想到这里,管家面上带上了些兴奋,眼前这个年轻人足够优秀,如果能被长公主收服,他们公主府还能在辉煌五十年不止。

    管家内心戏丰富,沐彦卿一概不知,不过送来这样的信还指望他能有多好的脾气,简直是异想天开。

    “呵——”沐彦卿发出一个气声,神色非常不好看,眉眼间的摄人气势也已经变成了浓烈的讽刺,“果然,仆人随主子,现今看来你们看不清现在的局势倒也不能怪你们,谁让连你们的主子都还沉浸在昔日的光辉。”

    沐彦卿说完,彻底失去了与他们浪费口舌的心情,直接转身往回院,只留下了“关门,送客”四个字。

    公主府管家直接被关在了沐府大门外头,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冷待,就是之前他也是客客气气被请出沐府的,不过他倒没有生气,年轻人有血性很正常,,等真正的四方碰壁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如若是沐彦卿看到信的当下就认错求情,反倒让他看不起。

    因此,公主府管家也没有生气,直接带人启程回府。

    “主子?”沐府内,青睢跟在自己主子后面,关切的询问,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能惹主子如此失态。

    “长公主知道了蔚山王遇刺一事与我有关,”沐彦卿解释了一句,把自己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这件事情被长公主抓住把柄是沐彦卿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缝之事,只要你做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沐彦卿并不关心长公主是怎么知道的,他现在只关心此事怎么才能解决。

    “这,这,长公主也太过分了点,”青睢一目十行的读了信上的内容,惊呼出声。

    竟然想用这事来威胁自家主子退亲,然后心甘情愿的为佳宁郡主当牛做马,她以为自家主子是猫不成,因为一个把柄让人抓住就让往东不敢往西。

    “你以为年轻时候能够叱咤战场的长公主只是武将不成?”能以女子之身叱诧战场,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没点心计之人怎可能做到这样。就像现在,蔚山王一事长公主府不知已经知道多久了,但一直没有提及,沐彦卿相信如若不是发生了.让长公主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长公主不会趟这趟浑水。

    沐彦卿继续往前走,按理说蔚山王乃至整个蔚山现在都已经被定罪,就算现在查出他与蔚山王被刺杀有关系也没大碍,这是浅显的道理,也就是说只有不通政事的人才会这样想。

    他参与刺杀蔚山王,更多的是为一己之私,不管后面查出蔚山王再多的罪证,都摆脱不了这个事实,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直接昭示了沐彦卿所掌握的势力,虽然说当时他打了个时间差,蔚山王身边其实并没有跟着多少人,但是外人可不会这个想,更多的只会阴谋论。

    现在王座上的皇帝可不是大度之人,一旦此事暴露,猜疑、愤怒就会伴随着他,在草堂上,一旦你得不到君主的信任,前途就算是完了。这句话其实也不该这样说,应该说不论是谁处在盛德帝这个位子上都会是这样的想法,没有人一个上位者会允许自己治下存在一个神秘势力,万一哪一天矛头指向自己怎么办。

    也就是说不论当权者是谁,此事一旦暴露,沐彦卿的仕途十之八|九都会受到影响。

    作为沐家嫡长子,沐彦卿身上肩负着振兴沐家的重担,只看这两年他的所作所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有野心的,不然不会这么卖力,就算是在江南李京尧的地界,也不忘增加自己的实绩。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长公主才会想到拿仕途来威胁他,明晃晃的问还要不要前途,想到这里,沐彦卿嗤笑一声,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大事什么时候轮到被人做主了?他要去陈姝,他也要走更远的路,两者从来都不该冲突,许久不在京城,自己恐怕还真的被别人当场病猫对待了。

    在沐彦卿看来这就是一场闹剧,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秦佳宁又做了什么事,不然公主府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两次来到沐府,第一次的态度还算好,第二次的态度可谓强硬,如果第一次是因为秦佳宁生病,那第二次恐怕真的如他所说,秦佳宁把刀架在脖子上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请阿瑜来一趟吧,”走进书房,沐彦卿坐在太师椅上低声吩咐青睢,说起来这是他的事情,本来应该他亲走一趟去寻阿瑜才是,但他现在真的没有精力。

    这件事情倒不是说不能解决,但要想彻底解决却很难,沐彦卿说的不是蔚山王一事,而是有关他手里那些暗卫,除了藏在暗处的,就他所知明面上也有许多人知道他手中有能人使唤,这几年在江南他已经足够小心,不过还是暴露了一些势力出来的。

    沐彦卿虽没有明确和席瑜说过此事,但也从来没有对他隐瞒,不然当初他不会专门派人去西蒙边防协助他,不过还是要明确表个态就是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他没有空闲去管这些有的没的,但不管又不行,稍有不慎还可能影响到他的婚事,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找个苦力给他解决了,虽说阿瑜最近这段时间忙,不过谁让他这边的事情更紧急一些,关乎一生的幸福。

    坑自家兄弟沐彦卿向来是专业的。

    很显然,席瑜也很看重这个事情,接到消息之后,他甚至都没有等宵禁开就来了,看他装扮就知道是秘密过来的。

    “怎么?被威胁住了?”席瑜推开门就看见坐在太师椅上的沐彦卿,和以往相比沐彦卿今日的情绪要低落很多,现在外面的天还泛着蓝光,整个书房是一片漆黑,如若不是因为他打开门给屋内带来了光亮,他根本看不见哪儿还坐着一个人。

    “是啊,被威胁住了,”沐彦卿低声笑道,一夜没睡让他的嗓子微微有些哑,精神也肉眼可见的低沉。

    沐彦卿这话倒也不是假意,其他不论,就他自己而言,除掉蔚山王大概是他来到陈朝之后做的最大胆的一个决定,人人都道他冷静自持,只有他自己知道,之后他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真正的接受了这件事。

    事后他再想起这件事更多的是不真实和后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这么大的勇气,毕竟万一此事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不仅仅是他,包括父亲母亲在内都会受到牵连。此时旧事重提,蔚山王一派已经被连窝端,根本就没有人会找他寻仇,相比当时其实他的心情该放松许多的,但没有,究其原因很可能是他对这件事情本身就有反应。

    席瑜深深看了一眼沐彦卿,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说话时的真心假意还是分得清的,沐彦卿现在的情绪包括表情都在告诉他,他说的这句话是真心的。

    “这件事要不要我来处理?最近这段时间你应该很忙吧?”席瑜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温声说道。

    “那就谢过师兄了,”沐彦卿答话,声音中还带着难以忽视的喜悦。

    席瑜皱眉,看了一眼自己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又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和刚刚没有什么分别的沐彦卿,总觉得自己被坑了是怎么回事儿?

    “专门打的这个主意?”席瑜也不生气,挑眉问道。

    “是啊,思来想去我确实没有空闲,只能把这件事情托付给师兄,”沐彦卿今日很是乖巧,一口一个师兄都不带心虚的,今日他是把十多年的师兄份儿都喊回来了。

    “行吧,就当给你置办新婚大礼了,”席瑜没有拒绝。

    “谢了,”沐彦卿说道,倒不是他想把这件事情完全压在席瑜身上,主要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席瑜出手远比他出手要有效率,长公主既然能够给他送来那样的信件,就证明一定会派人监视沐府,他这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席瑜勾唇笑了笑。

    “你那边如何?”沐彦卿问话。

    席瑜抬眼,“还好,这两日会改回秦姓。”

    席瑜语气随意,并没有太多惊喜,在外人看来这应该是他盼望已久的事情,毕竟恢复了本姓就证明皇家已经接受了他的身份,以后不论做什么都名正言顺,但亲近他的人都知道,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这份荣誉加身。

    因为理解,所以此时沐彦卿说不出什么祝福的话,“嗯。”

    “其他事情你都不用管,只要安心筹备你的亲事,到时候我来做你的宾相?”席瑜笑着说道,他是真心为沐彦卿感到高兴。

    “正合我意,”沐彦卿笑着答话,席瑜的身份在那摆着,大舅哥那边肯定会给几个面子,自己也能少受些罪。

    “要是让大统领知道你的小心思,到时候恐怕会把弟妹居在家中不让你接走,”席瑜揶揄道,他其实是有些感慨的,在他心中彦卿并不是一个儿女情长之人,诚然他很重情义,不管是对伯父伯母,先生还是他,在彦卿心中都占有很大的分量,虽然他从不提起,但日常来都能感受得出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谁对你真好,谁对你有所图,只要用心看一目了然。但这并不意味着彦卿就是一个温和的人,可以包容所有人的靠近,相反,凡是与彦卿有过来往的人都知道他其实很难接近,细数他身边亲近之人要不就是至少跟他一起长大,要不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与他来往频繁,简言之这是一个慢热的人。

    但是近两年彦卿真的改变了许多,重情的特制依旧,就是坑这些亲近之人的套路都与往常一样,但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之间已经发生了变化,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掩饰自己对这门亲事的满意,他的言语,他的表情都在昭示着这一点。

    作为朋友,席瑜为他高兴。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席瑜匆匆离去,他本就是掐着早朝前的这段时间赶来的,走的时候还要避开众人,所以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

    因为席瑜应下了此事,所以之后沐彦卿真的就心安理得当起了甩手掌柜。第二日,他按照自己之前已经定下的行程去陈府拜访,虽然没有见到自己想见之人,不过倒是把事情和大舅哥解释了下。

    然后自然是被训了一顿,五年前,沐彦卿才多大,这么年轻就敢做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做兄长自然要好好说道说道。

    沐彦卿,自然是大舅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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