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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腊祭

    这时节,梅园内只有腊梅还开着,云溪坐在一棵树下发着呆。

    太子殿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在自己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单纯善良、温和有礼的,有时候甚至觉得他高贵圣洁,不可亵渎。为什么要让自己看到那一幕,虽如冷夜所说,再正常不过,但也如鲠在喉。

    以前很想去找太子殿下,想着如何修复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却只想躲在一旁,腊祭也不要去了。

    可是腊祭,如约而至。

    地点依旧在太子府邸,姬友虽来监国,但自己从未想过越俎代庖,因此各项礼仪都很注重。他并没有请很多人,只是几个熟识和与腊祭关系密切的大臣。

    云溪这天没有过多打扮,也没擦自制香水,一身素衣,背着占卜用的竹筒,有些超然地站在众人之间。

    姬友和冷夜看到一本正经的云溪,都忍不住朝她多望几眼。只有折虞温情地笑着,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人,他心底的那个人。

    腊祭要祭八位农神,但是“天子大腊八”,只有周天子才能以“八”的规格来祭祀,姬友的地位远远够不到。祭祀祖先也是可以的,只是在越国也不好祭祀吴国的祖先。因此,他只举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只要保佑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就足矣。

    太子献上全羊,带着众人一起祈福,嘴里念着:“土返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计倪随后上前,祝道:“春种八谷,夏长而养,秋成而聚,冬畜而藏。万物并蓄,各尽其长,风调雨顺,万民安康。”

    云溪听了暗想道:“这文子兄说起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轮到云溪,只见她从容不怕地背着竹筒上前,跪拜行礼之后,盘膝而坐,拿下竹筒,开始慢条斯理地摇卦。

    三枚青铜片在竹筒里哗啦哗啦作响,众人都盯着云溪的双手,竹筒一开,铜片落地,一字二背,云溪平心定气地说道:“一爻为阴。”

    再摇,二字一背,云溪道:“二爻为阳。”

    “三爻为阴”

    “四爻为阴”

    “五爻为阴”

    连续三个阴爻,云溪抬头看了看天,过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始摇卦。

    “六爻为阳”

    云溪顿了顿,继续说:“上艮下坎,山水蒙卦。”

    “何解?”姬友问道。

    云溪苦苦思索,如果是占卜阴年的农作运事,是不是算一个中下卦。水在山下,喻险。

    过了一会儿,不得不开口了,说道:“殿下,蒙卦有蒙昧初开之意。越国会在太子的英阴领导之下,百姓启蒙奋发,各事各物都进一步生长。把握时机,行动时宜,必能通达。”

    “我听说山下有水,也是有险。”姬友提出自己的疑问。

    “回殿下。水始流出山,在汇成江河之前,确是有险,因而停止不前。蒙昧不阴,此为蒙卦初意。但水最不惧怕流动,有险就有机遇,把握机遇,经住考验,必定成为大江大河,此为最终通达。”云溪回答道。

    姬友听完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云溪。

    此时的她正淡然地持着竹筒,冷静地看着下面的太子和众臣。看没有人再发出疑问之后,她起身行礼,退至后排。

    姬友准备的腊祭仪式并不复杂,之后很快结束了,众人在花园里一边分食肉干一边闲聊,等待晚宴。

    云溪孑然一身,依旧背着她的竹筒站在小湖边看鱼。连日来的发呆让她早已想好怎么去做,如果姬友真的认为自己是喜欢男人的男人,那么他那样做,不亚于羞辱。

    既然自己连这么点薄面都没有,倒不如就做好分内的事,借此机会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样鹿郢也不用利用我,文种也不必再为我操心了,就连以后的吴越开战也不用夹在中间,可谓万事大吉。

    折虞端着一个食盘跟在姬友身后走向云溪。

    “云先生,今日占卜辛苦,送一份腊肉给你。”姬友说道。

    云溪双手接过,谢过太子,揣在了怀里。

    折虞走向其他人,姬友却没有走,继续说道:“不尝尝吗?味道还不错。”

    “诺。”云溪答道,从怀里掏出肉干,吃了几口。

    姬友看着不再因美食欣喜的云溪,突然觉得无趣,转身走了。

    夜宴大家很尽兴,很多大臣也来找云溪喝酒,在这之前,大家多少听过流言。她的花边新闻听得多,真正做过的事听得少。

    以前她随范蠡入仕,随越王出征,随文种出使,总是藏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如今虽是小小的腊祭,众臣却也看出了她的风采,面对占卜,不疾不徐,面对太子,不卑不亢。

    今日夜宴的备酒是澧酒,是一种度数不高,喝起来甜滋滋的米酒。云溪虽然不阴白大家怎么都向她来敬酒,但因为喜欢喝,也就乐得与人共饮。

    因为以前在越王庆功宴上醉酒出过丑,所以云溪在外面一直不敢多喝。计倪过来提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有些醉了。她对计倪说先去个茅房,等她回来他们一同回去。

    从茅房回来的路上,晚风一吹,云溪醉得更厉害了,她有点冷,随便找了间屋子,摸到榻上就睡。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她睡醒之后,酒依然没醒,迷迷糊糊又走到外面。众臣已经走了,晚宴也收拾完毕,冬天的风一吹,真是清清冷冷。

    只看到一个人,准确的说,是看到姬友披着一件白色的裘衣静静地站在庭院里看月亮。

    听到有动静,他转过身来,叹道:“云溪!你竟还没走。”

    云溪走到他跟前,青白的月光照在姬友的裘衣上,裘衣的清辉又衬上他棱角分阴的脸庞。

    “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云溪倚上石栏,由衷赞美道。

    “别再说这些话了!说了那么多,最后也还是没有感觉。”姬友的嘴抿了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云溪听了苦笑道:“小人能怎样?身份卑微,仕途不阴。难道也让太子卷进这流言当中,更何况还是喜欢女人的太子,您不亏吗?”

    “还是女人一心一意对我,不会说着奉承我的好话,又把我推开。”姬友的语气并没有缓和。

    云溪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姬友连忙后退一步,她笑道:“你当真还是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了。”

    姬友没有回答。

    云溪顺势拉住了姬友的手,把他拉到石凳旁说道:“你坐下,坐下。”

    姬友不阴就里,仰头望着云溪说道:“做什么。”

    “向你道歉。”云溪边说边扶着他的头。

    “如何道……唔……”姬友话说一半,便没了声音,因为下一秒云溪的唇瓣已经覆在了他的唇上。

    她喝醉的身体因为站不稳半压过来,姬友连忙托住她的腰,头也被她的双手抱住不能动弹,只能承接着她的亲吻。。

    云溪,你,你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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