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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王子姬地

    夫差听到伍子胥的一段话,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姬友站了出来。

    “大王,祖先有训:‘无夺民时,则百姓富。百姓富,才国家强。’建设宫殿这类的徭役,应当在农闲时进行,如今田地里还需要人力,确实没到合适的时机。”姬友不急不缓,语气坚定。

    夫差怒道:“建个小宫殿而已,不用广征徭役,每社出一人不行吗?”

    “二十五家才出一人,大王体恤万民,这样并不影响公田和私田的农事。”伯嚭大声说道。

    夫差脸色稍微缓解,看伍子胥和姬友还想再说什么,他立刻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转头对着姬友继续说:“农桑确实重要,但你身为一国太子,也不要只把心放在田地上。除了上次和越国作战,你什么时候又出征过?先王做公子的时候就敢出击当时还强大的楚国,何况你还是太子。”

    “恃德者昌,君主修德养贤,以及万民,自有八方来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上策。”姬友也不想再压抑,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怎么,你是想和寡人的季札叔祖学习德行,把太子之位让出来?”

    “大王,太子之位是国基根本……”

    “姬友,”夫差打断伍子胥,没有理会他继续说:“恃德者昌,恃力者就亡吗?如果不是先王凭着勇气、凭着胆识得到一切,征战四方,扩大疆域,让吴国成为对南钳制楚国,对北震慑齐、晋的强国。凭你做得上这大国太子之位?”

    “所以儿臣日夜不寐,修君子之德,想替祖先守住基业,守住宗庙,万代流传。”

    “是该好好想想,改改你那不知道跟谁一样的迂腐的脑袋。”夫差冷哼一声,离开了大殿。

    “这样议事的朝堂,怕是我也不会再来了。”伍子胥气愤道。

    “老师,走吧。”姬友情绪有些低落。

    这样的低落一直持续到他走进溪园,溪园还和往常一样。

    高高低低的假山旁是葱郁的竹林,竹林下是泛起波光的池塘,池塘边是一心练剑的云溪和紧紧盯着她的折虞……

    这样的平静、祥和如果是建立在奴役万民之上,还能维持多久?

    还有老师,再这样下去,他还能活多久?万一他不在了,朝堂之上更无忠臣直谏。如果只是伯嚭之流,阿谀奉承让父王做出更多的错事,吴国怕是真的要败了。

    国弱必受欺,更何况南边有一心想复国的越国,西面是结了仇怨的楚国,北面的齐、晋更是不容小觑。如此,必有一战,自己身为太子,自是冲锋陷阵,一马当先。

    他终于阴白了,从前云溪所纠结之事。

    云溪远远地看到姬友脸色不对,屏退了左右,走过来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父王要为西施、郑旦建设宫殿。”姬友终于开口。

    “嗯,殿下还为我建了一个小溪园,这不是让你真正难受的事吧。”

    “馆娃宫耗资太巨,时机也不对,这件事引起了朝堂的冲突。但我更担心的是老师的安危,今天他一气之下竟解下佩剑,要不是我上去,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虽然我不想走到这一步,但现在的情况,应该送信到齐国给伍封。”

    “这样也好。”

    翌日,一封密信经冷夜之手派出,送往齐国,带着姬友的希望。

    姑苏东城一家小酒肆,两个食客正在为一个座位吵架,吵了半天无果后都齐刷刷盯上了角落里的一桌。

    那一桌只有一个年轻人,眼前摆满了酒肉,但未曾见有同伴来。

    酒肆老板还没来得及阻拦,一个食客已经上前去搭话了,“看您穿得漂亮,但也在这家酒馆喝酒,就是跟咱们一样呗。”

    年轻人抬了抬眼皮,假笑道:“如何?”

    “拼个桌呗。”说完就坐下了。

    年轻人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自顾继续喝酒。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铠甲,腰里佩剑的军爷走进酒肆,走到年轻人身边,用脚踢了踢那个食客说:“走开!”

    “这么大的桌子,还有……”他抬头看了看那军爷,一双细眼透着萧杀的阴毒。于是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抱着自己的酒壶和食盘,连滚带爬地走了。

    来人正是离,他盘腿坐下,说道:“你这样一直不争,真的心甘?”

    “吃个酒有什么好争的。”年轻人也给离倒上了酒。

    “也是,小事就别费心了。大事来了,你要不要做?”离一笑就眯起眼。

    “多大的事?又要伐齐吗?父王想带兄长,兄长不去,我想去,又不带我。”说话的年轻人正是姬友的弟弟——王子地。

    “太子重农桑,你却一心想征战。但哪有那么多战争,天天让我们去打。平常的这些事,你不去做,大王眼里怎会有你。”

    “哦?你又谋到什么好差事了?”

    “我守城就足够了,是你的机会来了。”

    姬地继续默默喝酒,不说想听,也不说不想听。

    离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大王要建馆娃宫,太子殿下极力反对,到现在也不动弹。太宰大人想做这件事,但是因为大王连年征战,人力、物力这方面的调动一直是握在太子和几位大夫手中的。”

    “让我帮太宰大人搭桥?万一得罪兄长,将来得不到块好封地,不划算。”姬地又夹块肉放进嘴里吃。

    “封地?我为什么看着王子你,不像是将来想离开姑苏的人啊。以你和太子的关系,留下来做个辅国大夫,再封上几个邑的税收,岂不是更好。”

    “你想的有点远。”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你都不多做点事,让大家看到你的才能,整天缩在太子的影子里。别人还记得起王子地这个人吗?”

    “无功也无过,这样也不招杀身之祸。”

    “您怕是不知道,今日朝堂,大王责骂太子,还说让太子让位。如今殿下又拖延工期,指不定哪天大王一生气就封块地把他打发走了。到时候您的弟弟们就不知道会怎么做?您和殿下的母后如今还得宠吗?”。

    “叮当”一声轻响,姬地把酒杯放在桌子,看着离,嘴角一勾,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