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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个人的夜里,越听雷声越害怕,索性就着华灯泻地的明亮去到卧室外,夜空奇特的黑,闪电过后又奇特的亮,大雨滂沱,雨幕倾斜到瓦瓴下,伴随着春雷,一道闪电就劈到我脚下,我惊的跳起来,才意识到我赤着足。

    冰冷的雨水溅湿了我的寝衣,赤足更是踩在冰冷的雨水上,小貂已经整个地钻进了我的衣服里,我颤抖着嘴唇,“小貂,别怕……”

    哎呀,都怪我把轩释然这边卧室里侍侯的侍女都摈退了!

    自轩释然生日那晚后,这两日,不止夜里,就是大白天,他也动不动将我抱在怀里,然后便是绵长的吻,动手动脚的,我不依,就与他打闹,屋子里的侍女捂嘴而笑,我更觉尴尬,索性不用人侍侯。不想这会……

    寝衣湿湿的粘贴在身上,披散在肩后的长发上也凝结了雨珠,赤足更是直接踩在水洼里。

    和我一样狼狈的,是轩释然。

    又是一声雷声,我才浑身哆嗦时,已见闪电照耀的明亮下,轩释然一身白袍走近。轩释然他又不怕打雷啊,怎么也似浑身哆嗦脸色苍白?但看我浑身**地颤抖,他已一步上前将我整个纳在怀里,感觉里,任何时候,轩释然都保持着他世家子弟的衣冠楚楚,即使今日惊蛰雷雨天气,雨天里,他也该是潇洒自若才对。

    我望着他,迷惑地叫了句,“轩释然?”

    轩释然不答,只是搂紧我,在我脸上轻轻浅浅地吻着,他额上发丝渗有水珠,那般从他发上滚落到我的面颊上,他脸上的水珠也沾到我脸上,他也不管不顾,只是一味地吻着我,那些沁凉的雨珠也被他吮进了口齿里,喉咙一动,咕噜着就咽了下去。

    而被他紧紧纳在怀里的我,更是冻的直哆嗦。他的胸膛仿佛骨头都被冰过一样,自内而外渗透出凉意。轩释然的身体一向很好,往日再冷的冬天,他的胸膛都是温暖的,即使这番淋了雨,这春日乍暖还寒的天气并不算的多冷,他的身体怎么也不该如此僵冷。

    我身上尚还有体温,他的肌肤竟冰的刺骨。

    因为心里的隐忧和迷惑,也顾不得去抗拒他的吮吻,只道:“轩释然,你怎么了?”

    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彷徨的眼睛,直直望进我的眸底,张了张唇,终于说道:“师父说……师父说,凤落相府,得凤得天下……那个凤,是你,你才是相府的凤!”

    轰隆隆一阵,脑中似被什么东西碾过,我惊惶地望着轩释然。

    “二十四节气夜观天象可预事,今天是惊蛰,师父夜观天象,说,说须女四星,天之少府。按李淳风《乙巳占》中说,流星出入而色黄,直指相府方向。这星象和五年前的没有丝毫变化。拂摇已经死了,那么……凤身,凤身只可能是你了。”

    我想我的愕然一定不压于轩释然,蠕动了几次嘴唇,呐呐吐字,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茫昧地看着轩释然,任他比夜空还漆黑的瞳仁,比星子还明亮的眼睛紧张慌乱地交缠着我的目光,他又一次,把那个事实说出了口,“丫头,凤身是你!是你!”

    “不……”

    不,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后退着,摇着头,“是姊,是姊!我没有姊冰雪聪明,没有姊品德端正,没有姊美丽大方……”

    轩释然一步上前摁住我的肩,“可师父那样说了!”

    “南宫乾就是在妖言惑众,姊就是因为那预言而死的!他现在又说我是凤身,我也会死掉的!”不是怕死掉,是诚惶诚恐……凤落相府,得凤得天下,这预言怎么听,怎么都免不了狼烟四起征伐杀戮,况且那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的使命,也是我负荷不起和不想负荷的。姐夫……姐夫他不就是皇帝吗?倘能嫁得姐夫,我也很窃喜我是凤身啊!可是我太明白那九个字背后的意义。

    “不会死掉的,有我在,你怎么也不会死掉的!”

    我不理会轩释然忧怒的声音,只是一味低头解起脖子上凤血宝玉的绳子,哭泣道:“我不要他的凤血宝玉了,我不要了!他不是在妖言惑众就是早知道我是凤身,不然他为什么在今夜惊蛰夜观天象前就把凤血宝玉送给了我?我不要他的东西了!”

    那凤血宝玉却是怎么解也解不开,好像天生就该在我的脖子上不被解下来似的。明明打结的时候打的活结,此刻去解,活结也变作了死结。我索性去扯那线绳,可那天蚕丝织就的线绳柔似珠网牢比钢铁,任我怎么扯也扯不断。

    我想去找把剪刀,轩释然已经将手牢牢摁在我的双肩上,禁锢住失去理智的我,笃定地道:“师父没有妖言惑众,父亲大人说师父所占卦象没有差错,秦世伯和秦祖父也知道了!而凤血宝玉,父亲大人早就有意替我向师父讨来,作为娶你的聘礼!”

    或许是我乍闻我是凤身之事神经错乱胡思乱想吧,擎天侯早有意将凤血宝玉送给我,难道他一早就知道相府的凤不是姊是我?但擎天侯是轩释然的父亲,我可以辱没轩释然的师父,却不能辱没他的父亲,是而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轩释然虽然隐忧依旧,但眸色已然褪却了惊惶不安,那惯常的坚定取而代之,“丫头,我去参军,明天就去!”

    简直天雷未熄地火又起,我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他看着我,“如果你一定是皇后的命格,那么,皇帝,就由我来做吧!”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随意就说出了口,我哑然地看着轩释然,好半天才道:“你不是连官都不想做吗,怎么想去做皇帝?轩释然,做皇帝日理万机,很辛苦的……”我连说服自己也不能说服地劝服他,现在坐在我大齐御座上的人,是姐夫,是姐夫!轩释然,我太了解他,他的坚定他的强霸,他说想篡权夺位,就一定会那么做,我哪能无动于衷?我怎么……也不能平白让姐夫多出敌人来。

    而轩释然,不管他想做什么,想篡位想谋权,我都不可能背叛他出卖他,能做的,只有阻止他劝说他。

    “是,我是不想做官。与其每天上朝跪来跪去,还不如做我的游侠公子,我不喜欢跪别人,可不代表不喜欢别人跪我!”

    我拉住他的衣袖,疾言道:“轩释然,你不要做逆臣贼子!”

    “那我强大自己守住我未婚的妻子总可以吧?去参军入伍,掌握兵权手握三军树建权威。静则威慑天下,动则江山易主。只要君临翌或者别人不打你的主意,我就是忠臣;他若对你心生觊觎,我必诛之!”

    “轩释然……”

    “你不要说了!”他暴躁地打断我的话,伸臂遥指夜空苍穹,那闪电雷鸣电光天火就映照在他的手掌上:“此齐梁两国战火不断,正是我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你也快长大了,我主意已定,事不宜迟,明日就赴往边疆!”

    “而你……”他转而看我,眸中总算暂遏了冰魄寒光,有那么一丝柔色,“不管是做我的皇后,还是妻子,只需好好待在京城,乖乖地盼我回来。”

    然后他双手将我的脸捧于掌中,深锐的目光在我脸上游移,似要将我的五官镌刻心底,终于俯身,以强硬之姿覆上我的唇,吮吻噬咬,湿热有力的舌霸道地撬开我的唇齿,在我的口中翻搅挑缠,汲取我口中津甜,狂野地向我索取、探求,不容我抗拒也不容回应,只一味攫取掠夺,那样野蛮地将我吻的无法呼吸。

    好长的时间后,轩释然终于松开了我的唇,我重获生命般地猛力呼吸,他也呼出了一口气,与我说道:“等我。丫头,等我。两年,两年后,我一定回来!你及笄礼的时候,我就回来。然后我们就成亲。以后,就再也不分开了。我在天涯,就不会放你在海角,不管我是皇帝还是臣子,你都是我的妻子;不管我在边境还是京城,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他低沉而坚定的话,既是誓言,又是命令,容不得我有丝毫的抗拒。只能接受只能听从;我看着他,沉默以对。我不能违抗,却也给不起承诺。好在他也没察觉我的思想,只盯着我,再三叮咛道:“我这一走,你怕是得入宫了。父亲大人一直在京城,君临翌不会也不敢对你怎么样。杨莲婷也会为我守住你的。你就好好待在宫中等我回来。那个萧溶意,你多提防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