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太子是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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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花灯会<上>

    十日之期转眼到了,归宁的陵王夫妇终于要回府了。

    清晨,夏桃芝早早起床,梳洗完毕后同宋元熙一道去拜别夏相。几日不怎么照面,莫名有些尴尬,虽说还是日日同住一个屋檐下,却生出了几分生疏的感觉来。

    宋元熙今日起身时不与她说话也不看她,权当她是个透明的。二人一道出了院子,宋元熙仰着头,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夏桃芝在后头跟着,本想厚着脸皮上去搭个话,但一想到他那张冻死人的脸,还是打消了念头。

    行至半路,前头的宋元熙突然又停了下来,这次夏桃芝有防备了,及时刹住脚,没有撞上去。宋元熙侧过半个身子,斜斜瞟了她一眼,眼神带着一丝恼怒。夏桃芝一头雾水,不明白哪里又惹这位爷不开心了,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戒备的看着他,生怕他又像上一次那样莫名其妙的吼她。

    上次实在是给他吼出阴影来了……

    大约是芍药海棠和小泥巴都在场,宋元熙到底拉不下脸来为难她,又冷哼了一声,抬脚走了。

    夏桃芝无奈的撇撇嘴,这位爷有时候真像小孩子一样,阴晴不定的。而且有什么话你直说不行吗,老是冷哼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这一声声冷哼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

    二人一路无话,行至夏相的院子。

    一进门,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隔着屏风传来。宋元熙行在前头,大步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夏桃芝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内室。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初一进去,眼睛还有些不适应,待她慢慢看清床上躺着的那人时,吓了一跳。

    几日不见,夏相似乎病得更加严重了。他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双目无光,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床边坐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周身一股书卷气息。此刻正淡定的将夏相手腕上的的一根银针撤去,收好,站起身来对着宋元熙揖了一礼:“小人见过陵王殿下,陵王妃娘娘”。

    此人气度翩翩,举手投足自有一派风骨,应当就是那位相府最受人尊敬的门客,芍药的亲爹,梅握瑜先生了。

    宋元熙摆摆手示意他免礼,走到床前,微微俯下身,温声道:“岳父大人,可好些了?”

    夏伯远见他来了,挣扎着要起身,呼吸有些急促又引发了一连串的咳嗽。梅先生忙上前将他扶起,轻声道:“大人,不可太过勉力。”

    宋元熙也道:“岳父大人不必多礼,好生将养着身子罢。”

    夏桃芝看着,多少还是有些心惊,原以为夏相是装病配合傲娇太子,几日里来问安也都是隔着屏风,不曾窥见夏相病容。岂料今日一见,竟然已经病得如此厉害了。

    她上前见了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梅握瑜:“梅先生,爹爹的身子如何了?”

    夏伯远看了看梅握瑜,梅握瑜淡声道:“娘娘不必担忧,老爷只是前些日子连日操劳,感染了风寒,故而发作得有些厉害。静心调养几日就会好了。”

    ……

    明显没有说实话,但夏桃芝此时也不好再追问了。宋元熙道:“如此,有劳梅先生多费些心思了。”梅握瑜直起身子转向宋元熙,揖了一礼,不卑不亢的道:“陵王殿下客气了,小人必定竭尽全力。”

    夏伯远看向夏桃芝,眼中神色有些复杂,缓缓开口:“……今日便要回了?”

    夏桃芝道是。

    夏伯远又咳嗽了一声,抬起枯瘦的手扬了扬,道:“去吧。”想了想,又嘱咐道:“如今你已嫁做人妇了,从嫁从夫,要与夫君真诚以待,相濡以沫。切不可再像未出阁之时那样任性胡闹,耍小孩子脾气了。”言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夏桃芝不想她跟宋元熙闹别扭的这件事竟然传到夏伯远这里了,当即有些无语,又生出些委屈,转眼看向宋元熙。宋元熙却不看她,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

    她瘪了瘪嘴,只好老实应道:“女儿知道了。”

    二人拜别了夏相,准备启程回陵王府了。梅先生一路将他们送至相府门口。二人上了马车,芍药海棠小泥巴都在车外跟着。夏桃芝听见梅握瑜在车外低声的叮嘱芍药,芍药轻轻应着。随后车夫一挥鞭子,马儿拉着车缓缓启动,驶出了巷子。

    夏桃芝有些不舍,又有些担心夏伯远的病情,撩起帘子探出头去看,相府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远了,梅先生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

    马车驶出了小巷,夏桃芝将帘子放了下来,转头一看,身旁的宋元熙又靠着软垫假寐了起来。这人好像一坐马车就很爱装睡,此刻反正他也不愿同她说话,装睡也好,免得尴尬。她正想着,却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宋元熙的胸口轻轻起伏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有些无语,这也睡得太快了吧?

    忽然,车轮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整个车身颠了一下,宋元熙竟然没有被颠醒,只是身子倒了过来,靠到了她的肩上。

    夏桃芝吓了一跳,睁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半响,她侧头看去,只见他的面色微微有些苍白,这才记起这人身上还有余毒未清。不能怪她健忘,而是这人平日里活蹦乱跳、嘴贱毒舌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记起他其实是个病人。宋元熙约莫这些日子确实是太累了,细看之下满面的倦色,眼底都有了淡淡的乌青,头枕在她的肩上,睫毛轻颤,睡得很熟。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将他推开,就这么一路让他枕着,回了陵王府。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住了,宋元熙醒了过来,眼神睡得有些迷离。夏桃芝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肩膀撤走,坐的离他远远的,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是脸有些红,心跳有些快。

    宋元熙迷茫的看了她一眼,她却像被他的目光刺到了一般,逃也是的下了马车。

    宋元熙:“……”有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陵王府的大门口,老管家吉叔带着一众家仆在门口迎接他们。夏桃芝发现其中有些家仆似乎是新来的,看着有些面生。吉叔同样打量着小泥巴,当得知小泥巴是陵王殿下的新近侍时,他面露喜色,似乎很替殿下高兴的样子,欣喜的命人给小泥巴安排住处。

    用完午膳后,夏桃芝回了自己的院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与宋元熙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却互相不搭理,实在太尴尬了。她坐在桌前,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抬头望向窗外,芍药正在院子里忙忙碌碌,整理着从相府带回来的东西,她似乎又搬回了一大堆药材,正放在空地上晾晒。海棠不用说,又钻进厨房里做好吃的了,小泥巴不知是否跟在她的身旁,眼巴巴的正等着吃。

    似乎,只有她一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房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自打她魂穿之后,仿佛做什么事都是与傲娇太子在一起,一起历险也好,打打闹闹也罢,甚至被薛皇后刁难时,也有他陪在身边一起受罚,好像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安静,这般让她觉得烦躁。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小声说,少了傲娇太子的傲娇毒舌和吵吵闹闹,似乎……还真的有点寂寞……

    可是那个死傲娇……那个小气鬼……

    真的一句话都不跟她说,一眼都不肯看她。

    不就是半夜偷跑出去没跟他说一声嘛,置于生这么久的气,这么多天都不理她吗?

    ……

    她在房中枯坐了半日,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芍药将她叫醒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桌上摆着她刚端进来的晚膳。

    “殿下吃过了吗?”

    “殿下用完午膳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未回府。”芍药一边给她布菜,一边道:“娘娘……您……是不是想殿下了……”

    “没有。”她怎么可能想那个死傲娇!

    芍药面色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道:“奴婢见您与殿下置了好几天的气了,其实……殿下也是因为在意您,才会那么生您的气……啊不不,殿下其实是在生顾大人的气……”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说什么啊?”夏桃芝一头的雾水,傲娇太子会在意她?这又关顾子逸什么事?芍药十分的无语的看着她,心里很是无奈。自家娘娘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她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殿下到底在生什么气吧?她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娘娘……用完晚膳我们去看花灯节吧……”

    花灯节是楚京每年开春的重头大戏,如果没有举办“重楼摘星”,花灯节就会放在上元节这一天举办。若是恰逢要举办“重楼摘星”的年份,便会放到“重楼摘星”的前几日举行,且在花灯节的最后,还会有烟火燃放,无数的烟火升上楚京的天空,宛如漫天的星辰,绽放出缤纷色彩,看起来极为壮观。

    这样的盛景,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于是,她们主仆三人皆作寻常打扮,换了不起眼的素色衣衫,一同出了门。

    楚京的街头已是一片繁华盛景,满街都是绚烂的花灯,如同一长串的明珠连缀在夜色之中。百姓们倾巢而出,游街看灯,满城喧沸。街上人流熙攘,几乎人人都提着花灯带着面具,街边还有许多卖花灯和面具的摊贩,各式各样,花样繁多。

    她们三人每人挑选了一个面具,夏桃芝选了一只兔子,芍药和海棠各选了一只猫和鹿样式的面具。三人将面具戴好,一同走入了看花灯的人群之中。

    走着走着,芍药和海棠不见了。夏桃芝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渐渐的越行越远,街上到处都是带着面具的楚京百姓,喧闹的人群人声鼎沸,根本听不见她的喊声。慌乱之中,她不知被谁用力的推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就要跌倒。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牢牢抱住,牵住她的手,将她带离了喧闹的人群。

    这个人一身白衣,身姿翩然,身上带着让她熟悉的味道,面上虽带一个精致的白狐面具,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不就是那个与她闹了多日别扭的傲娇太子吗?

    此刻,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莫名让她觉得心安,她望着他,轻轻的唤道:“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