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骄跟在叶凛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
穿过马路，左拐进入了一条小巷。
这时间正是小巷热闹的时候，来去都是忙碌的上班族和学生，有家早餐店门口排着小队，空气中满是糯米饭的香气。
叶凛的异样吸引了部分目光，但他无知无觉似的，径直往巷子里走。
这巷子里有许多居民房，相似的斑驳老旧。
叶凛住的这栋外墙看上去别其他几栋还要破旧一些，连楼道也只有一人宽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正好迎面撞上个烫着波浪小卷的女人。
“叶凛？你这时间不应该去学校么，怎么搞成这幅样子？”女人问。
“路上出了点意外。”叶凛答。
“这样啊，那你赶紧回家换件衣服。”女人退回走廊，让两人先上楼。
看到他身后穿着同款校服的赢骄，又笑着道，“这是你同学吧，果然呐，小帅哥的同学也都长得俊呐！”
赢骄也对她笑了笑：“阿姨好。”
“这位同学真有礼貌。”女人笑得更开了，“我是叶凛房东，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带同学回来呢！”
“真的吗？”
“我骗你干啥，有空多过来玩啊。”房东顿了顿，“我这里还有几间空房要租，同学有需要的话我给你打九折。”
“好，谢谢阿姨。”
叶凛住在三楼最里面一间，门上黄色的漆掉得差不多了，却没什么灰尘，连门把手也是干干净净的。
门中央挂着一块写着“无人居住”的牌子。
注意到赢骄疑惑的目光，叶凛解释道：“这附近经常会有人过来推销。”
赢骄问：“推销什么？”
叶凛抿着唇没有回答，兀自拿出钥匙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赢骄发现地上摊着一堆小卡片，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写些什么，旁边的人一脚踩了上去。
“你先进去。”叶凛沉着声音道。
“哦。”赢骄抬腿进屋，身后，叶凛弯腰将小卡片捡起来，一股脑全扔进门边的垃圾桶。
赢骄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慌乱的神情，连耳朵都红了一点，忍不住笑了笑。
等叶凛进屋时，他又将眼里的笑收起来，故作茫然问：“怎么了？那是些什么卡片，上面好像还有字，清纯……”
叶凛截住他的话：“你看错了，是清炖，应该是附近小吃街塞进来的小广告。”
赢骄压着上翘的嘴角，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到屋内。
叶凛租下的是带厕所的单间，面积不大，墙面也有些斑驳裂开，地上却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白灰。
书桌上立着一把保养得还不错的吉他，旁边放着一个厚厚的本子，透明的外壳透出一排排手写音符。
上辈子似乎听人提起过，叶凛选秀初舞台表演的就是原创曲目。
赢骄眼睛蓦然一亮：“你在写歌吗？”
“没有。”叶凛横跨一步挡住赢骄的视线，指了指右边的小门：“卫生间里有吹风机，先去把裤子吹干。”
赢骄依言进了卫生间，打开吹风机，拎着裤腿一阵猛吹。
这卫生间虽小却五脏俱全，同样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板上没有一根头发。
洗手台旁放着洗漱沐浴用品，至于护肤品，竟然只有一罐大宝。
他忽然想起在评论区看到的彩虹屁，粉丝们感叹叶凛皮肤特别好，好想get同款护肤品。
要是让她们知道正确答案是大宝，估计连官网都会被挤爆。
不过叶凛皮肤好是基因决定的，跟大宝实在没什么关系。
赢骄一边吹着裤腿，思绪胡乱飘散着。
过了一小会儿，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赢骄往门口迈了一步，伸出去半个脑袋：“我说叶凛同学，我们是不是忘了请假？”
他说到一半才往外看，只觉得冷白色的背影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等再看清楚，叶凛已经抓过旁边干净的校服，利落地套在了自己身上。
听见他的问题，叶凛一只手抓着下摆，也没回头：“我刚给班主任发过信息了，顺便也帮你向林老师请了假。”
赢骄道了声谢，把脑袋转回去继续吹裤子。
卫生间里重新响起吹风的声音，叶凛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到书桌旁，从包里拿出将浸湿的书摊放在桌上。
顿了顿，又从写满音符的本子里，拿出了两张压得平平整整的草稿纸，放到枕头下方。
赢骄这边，虽然他刚刚只模模糊糊看到一眼叶凛的裸背，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平时穿着宽大的校服看不太出来，现在才发现，和同龄人相比，叶凛还是瘦了一些。
得让食堂把营养早午餐弄得更丰盛才行！
*
接下来几天，风南的学生们发现，食堂提供的早午餐实在营养得有些过分。
早餐有人配送到教室，午餐则需要自己去食堂吃，每吃一顿都要打卡，不然就按旷课论，扣操行分。
每个班级都有指定的就餐区域，这天中午，三班老师拖堂了十分钟，去到食堂时各个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叶凛排在队伍末尾，默默听同桌和其他同学聊天。
“啊啊啊，再这么吃下去，我一学期下来，铁定会胖十斤。”
“你才胖十斤，我觉得我会胖二十斤。不行，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每餐饭量减半。”
“你不如从这餐开始减半。”
“……”
“我听说食堂新聘了好几个五星级大厨，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佬给咱学校捐的款，还真是财大气粗。”
“嘿嘿，我还听说大佬设立了新的奖学金，除了总榜第一外，单科成绩第一也能获得丰厚奖金。”
“奖学金你就别想了吧哈哈，还不是咱班长的囊中之物。”
“那也不一定，我听一班的人说，赢骄最近特别努力，每天疯狂刷题。”
“完蛋了，赢学神都开始努力了，我还是一条咸鱼。”李锐吼了一嗓子，转过头来看向叶凛，“班长，你一定要加油考过赢骄！咱们三班的荣誉，就交给你守护啦！”
叶凛下意识偏头看向一班就餐区，一眼就发现了赢骄所在。
赢骄面前的餐盘里堆着满满当当的食物，宋星仁坐在他旁边，俩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随后，赢骄又笑着夹起鸡腿在宋星仁嘴边晃了晃，被对方一口咬住。
叶凛收回视线。
吃饭时，李锐得到叶凛赠送的鸡腿一只，有些战战兢兢道：“班长，要不还是你自己吃吧……今天这鸡腿是照烧味的，甜甜的特别好吃。”
叶凛垂着眸子：“我不喜欢吃鸡腿。”
李锐总觉得这句话饱含了别样的情绪，下意识看向叶凛，垂下的眼帘挡住了大半眼眸，掩盖了眼底潜藏的情绪。
*
午休时间，赢骄趴在桌上睡十分钟手就麻了，决定换一种方式，上天台醒醒脑子。
连续两个阴天后，厚厚的云层终于散开了些。
他走到围栏边晒了会儿太阳，仰着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忽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数学老师留在黑板上那道题的解法。
正好瞥见墙角有几支粉笔，便蹲了下来，用粉笔在地上写下解题步骤。
十分钟后，赢骄拍了拍沾着粉笔的手，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方便回去腾到作业本上。
刚存好照片手机就震了震，是宋星仁发来的微信。
宋星仁：你刚才不是说困，我买了咖啡，要喝吗？
赢骄：喝，我现在回来。
另一边，三班教室。
今天班上有个女生过生日，一群人中午也没回寝室，聚在教室里商量晚上怎么安排。
“学校外面新开的那家餐厅挺好。”
“我们吃完饭去唱歌吧。”
“好啊，这个主意不错。”
叶凛塞着耳机正在做题，有人走到他旁边敲了敲桌子。
叶凛抬头，是他们班最能和女生打成一片的那个男生。
他摘下一只耳机：“有事？”
“班长，今天潘婷生日，我们决定吃完饭去唱歌，听他们说你唱歌特别好听，要不要一起去玩？”
“我晚上有事。”
男生脸上泛起显而易见的失望，点点头离开了。
叶凛将耳机重新戴好，合上习题集，拿着单词本出走出教室，上了顶楼。
次日中午，赢骄又跑到天台醒脑子。
今天的太阳有些大，他找了处阴凉的地方站着。
昨天用蓝笔写下的解题步骤还在，赢骄远远看去，旁边多了些红色的痕迹。
等他走近了才看清，是有人用红笔在旁边写下了另一种解法。
比他的解法简单很多！
这天之后，赢骄遇到想不通的题，都会上天台将题目写下来。
等到第二天或者下午放学后再来，都能看到对方留下的简单解法。
作为回礼，赢骄每次也会在旁边留下些零食和饮料。
转眼过了半个月，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一周，忽然传来有人转学过来的消息。
早自习时间，高三三班因为转学生变得沸腾起来。
“都期中了怎么还有人转学过来？”
“对啊，还有两个月就放假了。”
“咱们学校的复习进度和其他学校不一样，这时候转学来跟得上嘛……”
“就是，回头别拖咱班平均分，害老班被扣钱。”
下课铃响起，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跟着夏晴进到教室。
叶凛看清来人的瞬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讲台上，欧舒宁扬着温和的笑容，“大家好，我叫欧舒宁，以后请多多指教。”
夏晴点点头：“窗边个空位，欧同学就坐那吧。”
欧舒宁点头应了声好，拎着书包走向班主任说的空位，在经过叶凛旁边时刻意停下脚步：“好久不见。”
叶凛没搭理他，拿起水杯出了教室。
倒是李锐听见后有些好奇，在欧舒宁坐下后转向后座，问：“欧同学和班长认识？”
“认识。”欧舒宁抬了抬眉，“我家和他家有很深的渊源。”
他说到这顿了顿，有些丧气道：“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压根就不理我。”
李锐安慰他：“班长的性格就是这样，平时跟我们都不怎么说话的。所以你也别介意，他只是看着冷，其实人挺好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
欧舒宁拉开书包的动作顿了顿，弯起嘴角：“也对，很快大家就都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