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看到散在地上的茶几, 乔麦也是愣了两秒，旋即那冲天的火气好像一下子也和它一样被打散了。
她赶紧问：“茶几多少钱？！”
乔景亦在说实话还是撒谎间犹豫了下，果断选择前者转移亲妈注意力来保自己的命, 他警惕地站在沙发后面，报了个数字。
乔麦：“！！！”
“这能不能修啊！”她心疼地蹲下，寻找着企图能让茶几回来的方法。
“没事，母后, 只要您气消了就好。”乔景亦连忙讨好地说。
乔麦充耳不闻，盯着自己的手：“你说说你，不往不孝子身上拍, 拿茶几撒什么气。”
乔景亦本来都要凑过来了，闻言，不敢动了。
他知道乔麦厉害，真动起手来, 他不是她对手。
但那也是在正常范围。
这会儿明显不正常！
那茶几是一巴掌能拍碎的吗！？
又不是瓷器做的。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乔景亦狐疑地盯着乔麦, 然后见她试图把茶几拼回去，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碎了就碎了, 明天换个新的。”
乔麦起身。
乔景亦往后退了两步。
母子俩隔着一排沙发对视，乔麦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乔景亦被看得心惊肉跳，知道乔麦这是等着他主动过去呢。
他认命地垂下肩膀, 老老实实过去了。
算了，揍就揍吧。
他就不信了，乔麦还真把他当茶几一下拍散架不成？
乔景亦比乔麦高了一个头不止，他走近时, 乔麦得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所以她只做了个手势——往沙发上点了点。
乔景亦乖乖坐下。
见状，乔麦好气又好笑, 她在心里暗叹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柔了下去：“宝宝，刚刚吓着了吧。”
乔景亦浑身一激灵，摇头。
“没吓到就好，”乔麦话锋一转，“这几天我会搬出去住，你好好工作，不用担心妈妈的安全。”
话落，她转身上楼收拾行李。
收拾到一半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您是铁了心要帮警方？”
“嗯。”
“我和您一起去。”
“你就别添乱了，”乔麦坐在床边，边叠衣服边说，“你在只会让我分心，拖我后腿。”
乔景亦：“……”
这种话一向是他对别人说。
然而眼前闪过壮烈牺牲的茶几，他竟觉得亲妈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对了，这事儿别告诉执江，他胆子没你大，免得吓着他。”
乔景亦：“…………”
就不怕吓着你亲儿子。
网上消息撤得快，他是因为工作室时刻注意，然后发现，这才告诉他情况。
宋执江平时工作也忙，也不怎么关注娱乐方面的消息，他知道的可能性很小。
母子俩一起吃了晚饭，市局来人把乔麦接走了，乔景亦烦躁地刷着手机，几次想给宋执江打电话，又放弃了。
手机一震，群“乔仙女万岁”有消息蹦出，点进去。
乔麦分享了一则养生鸡汤贴，并艾特他俩一定要看。
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乔景亦也是服了。
不出意外，宋执江过了会儿回复说看完了，两人就这个鸡汤贴还讨论起来，乔景亦窥屏半天，忽然收到宋执江的私聊：【她和警方合作了？具体方案是什么？】
乔景亦一惊。
能这么问，显然宋执江知道了，而正是因为这么问，说明他并没有向乔麦求证。
难道仅凭警方通报的消息，以及飞速净网的行为，他便猜出这是乔麦和警方合作？
虽然乔景亦从小到大就没怀疑过宋执江的智商，但……
他回：【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执江：【动机不难猜。】
乔景亦：“……”
真他妈神了。
这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他干脆直接拨通宋执江的电话，告诉他乔麦和警方的钓鱼计划，末了忍不住问：“你都猜出来了，可以直接去问我妈啊。”
宋执江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应该让你不要告诉我。”
“……”
“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不是还有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乔景亦莫名有种自己成了工具人的错觉，他把这种念头甩开：“你这口气，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宋执江淡淡道：“她敢和警方合作，自然是有底气，同样这也是她的选择，她想做的事。担心无济于事，你该做的是相信她，不要让她有后顾之忧。”
乔景亦：“我妈还说你胆子小，所以不告诉你，怕吓着你，她对你的滤镜绝了。”
宋执江沉默几秒，嘴角上扬的弧度隐约有些自嘲。
心想，这哪是什么滤镜，她只是一如继往把他当孩子罢了。
两人没有交流太久，挂断电话后，大概宋执江的话多少影响了他，乔景亦心中的烦躁消失殆尽。
还能怎么办。
坐等亲妈凯旋而归呗。
*
房间里没有开灯，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屋内唯一的光源消失，宋执江无声站在漆黑的阴影中，宛如被沉沉深渊吞噬。
过了会儿，手机屏幕忽然再度亮起。
“乔仙女万岁”群里，乔麦艾特他：【别忘了吃饭啊。】
他似是如梦初醒，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随后起身开了灯，去厨房接了半锅水，打开燃气灶，蓝色火苗哧地扑出来。
等水开的过程中，宋执江再度在手机上搜索一些毒贩事件。
看着看着，记忆中过去的一段画面陡然蹿了出来——
十二岁那年，曾经绑架宋执江母亲的人刑满释放，牢狱多年，一朝出狱，他却并没有改过自新，而是暗中盯住了宋执江。
宋执江那时病情已渐稳定，只是依旧不怎么爱交流，在家里唯一能和他说上话的是乔麦母子。
他一直在特殊学校念书，那人不知用什么方法，潜进学校做了名清洁工，某天动手打晕宋执江把他绑走了。
宋家报了警，警方加派人手寻找、追踪。
一周过去，一无所获。
所有人都认为没什么希望了。
宋执江多半凶多吉少。
宋家愁云惨淡，宋爸爸似乎也已经相信了这个结果。
半个月后，警方不怎么找了，因为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人等待警方帮助，不能继续浪费警力在这上面。
那人每天都会嘶哑着声音对宋执江说：“啧啧，可怜哦，没人来救你。”
宋执江蜷缩在黑暗中，一声不吭。
直到那天晚上。
外面下着倾盆暴雨，雷电将漆黑的天际撕裂开一道道缝隙，宋执江瘦小的身体被窗外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他呼吸微弱，又一道刺目的闪电掠过，紧闭的窗户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了。
有个湿漉漉的人影翻了进来。
那是乔麦。
那一天，她乘着狂风暴雨，驾着惊雷闪电，从天而降。
雷电撕裂了苍穹。
乔麦照亮了少年死寂的双眸。
……
烧开的水冒出滚烫蒸汽，宋执江倏地回神，揭开锅盖，放入适量挂面，用筷子轻轻搅拌，凝视面条慢慢软化。
半晌，他浅浅勾了勾唇角。
会没事的。
因为她是乔麦。
*
乔麦住进市局给她安排的一个老小区，乔麦虽然搬出别墅，但有通告的话，她照样去工作，只不过将助理芳芳暂时换成了一位女警。
如此平静地过去了几天。
乔麦空闲时偶尔开个直播，和粉丝们唠唠嗑，再玩玩游戏，群里和俩儿子聊聊日常，小日子过得充实又快乐。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保家卫国群很安静，一般没人说话，也就那天她进群的时候热闹了下。
而且她把《真气经》给市局后，也没见他们问什么问题。
他们不问，乔麦也不多说。
她的系统跟隐形似的，存在感低得很，但有次突然冒出来：“你这日子过得好安逸哦。”
“哪像隔壁系统的宿主，特别惨，连带着它也好惨。”
乔麦“哦”了一声。
系统又兴冲冲地问：“你想知道你上辈子死后的情况吗，我可以告诉你哦，比如害你……”
“打住。”乔麦一脸冷漠，“我不想听，那已经和我无关了。”
系统仿佛施法到一半被无情打断，难受得像是要死机似的：“你、你居然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说点我感兴趣的呗。”乔麦笑得特别温柔，“比如你告诉我，F5现在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QAQ，我除了帮你计算分数，按照规定送你奖励之外，没有其他作用。”系统越说越小声，到最后说完就下线了，“……我经常出bug更新的。”
乔麦：“……”
没过多久，前线传来一个坏消息，确认F5出镜了。
意味着引他现身的方法失败了。
尽管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
乔麦和警方的合作终止，不过局长表示上面有位领导想要见她，乔麦自然是没问题。
但因为领导现在抽不开身，见面得推迟一段时间。
之所以现在询问她，是想看看她的态度。
合作终止，乔麦可以搬回别墅了。
“太晚了，妈妈明天回来。”乔麦一边炒菜，一边和儿子通话。
“这才不到七点，哪晚了？”乔景亦无语。乔麦只好实话实说：“我和附近一位大爷约好跳广场舞，总不好食言嘛。”
乔景亦：“………………”
打发了儿子，乔麦菜也炒得差不多了。
吃完，她如约去赴了广场舞的约。
跳完八点左右，乔麦慢慢走回家，这个小区是警方特意选的。
老小区，地形开阔，楼宇之间间隔大，住这里的人比少。
乔麦住的这栋只有五层，没有电梯。
当她走到三楼时，从上面楼梯下来一个穿印着空调装修职业装的修理工，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工具包。
乔麦某根直觉神经触动。
就在他和乔麦即将擦肩而过——
砰的一声。
修理工倒下。
他眼睛闭上之前，眼神中还透着迷惑。
乔麦蹲下，慢慢打开他的工具包，她愣了下，里面确实全部是修理工具。
也没在这人身上发现枪之类的东西。
……她不会打错人了吧。
下一秒，她睫毛一颤，一脚把修理工踹下去，身形在狭小的楼梯间飘忽移动，从上方楼梯口打下来的连发子弹被她尽皆躲开。
□□下，子弹发出的声音沉闷，伴随着弹壳落地，那人表情跟见鬼似的看着乔麦鬼魅般掠到跟前。
失去意识前，他只有一个念头：
这女人居然连子弹都能躲，还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
这不科学！
乔麦低头看了眼左肩，旋即收回目光，望向倒在地上的人，问系统是不是F5。
系统没吭声。
“？？？”
不会又出Bug了吧。
乔麦深吸口气，在旁边坐下，联系警方。
不一会儿警方来了，为首的是粉晶暗线的副队，经过确认，此人正是F5。
之后警方告诉乔麦，前线传出的F5逃出境外是幌子，真正的F5早就潜过来了。
F5甚至一早清楚乔麦是诱饵，但他的一通操作转移了警方注意力，紧接着警方撤退，这个时候对乔麦动手，再容易不过。
——这可不是无脑操作。
而且他还谨慎地先用一个装修工迷惑乔麦，趁她放松警惕时动手——毕竟他了解到的消息，乔麦身手挺好。
正如乔麦所言，F5对她可谓恨之入骨，认为自己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太过耻辱，再加上乔麦直播、通告两不误，更加刺激他，尤其看到乔麦还搁那欢天喜地跳广场舞。
他当然不会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那样会很快惊动警察，他潜过来是为了报复，可没打算把自己搭进去。
他就是要戏耍警方，只可惜他没想到的是，真正对他有威胁的不是警察，而是他欲捕杀的猎物。
……
这些信息是F5在后面交待的。
当下，立下大功的乔麦挥挥手不带一片衣角地先离开了，等警察们想找她时，哪还有她人影？
*
乔麦打的出租车，先是去了一家还在营业的诊所，处理肩膀上的擦伤。
百分之五的功力还是不够呀。
“这怎么伤到的？”诊所大夫吓了一跳。
乔麦想了想，乖巧道：“不小心摔的。”
大夫满脸的“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表情。
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问，熟练地清创，乔麦疼得直吸气。
大夫忍不住乐：“刚看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以为你不知道疼。”
“……”
乔麦心想那还不是为了保持形象。
处理好后，付了钱，乔麦又去买了件新T恤换上，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她受过伤。
——这下蠢儿子不会再说出黑发人送白发人的蠢话了吧。
乔麦重新打车回别墅，时间已至凌晨。
她旋开乔景亦的卧室门，轻手轻脚走进去。
见乔景亦睡得很熟，乔麦摸摸胳膊上的凉意，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返回自己房间。
……
乔景亦是被热醒的！
掀开被子，看了眼空调温度。
二十八。
？？？
睡之前明明二十二度啊！
他坐在床上，怀疑人生。
重新把温度调到二十二，感觉有点渴，他下楼去拿水。
他下楼会路过乔麦的房间，刚刚走到门口，门突然毫无预兆打开，出现一个身着白裙披散着头发的女人——
要知道他懒，没有摁开走廊灯的……
“我艹！！！”
猝不及防之下，乔景亦头皮发麻，下意识一脚踹了过去。
……
这一脚，他付出了屁股裂成四半的代价。
“你不是说不回来吗，我怎么知道你回来了，你突然打开门，又黑不溜秋的……”
我他妈还以为是贞子从电视里跑出来了。
这句他没敢说出来。
乔麦点点头，愧疚道：“是妈妈不对，应该下手轻一点的，来，让妈妈检查一下。”
“……”乔景亦护住自己的尊臀往后退，机智转移话题，再表一波孝心，“您要回来怎么不通知我，我好去接您呀。”
乔麦轻描淡写道：“人已经抓住了，那边闹哄哄的，我打车回来比你来接方便得多。”
简单交流完，乔麦就把人赶回去睡了，她也是累了，刚一沾床，意识便坠入了梦乡。
另一边。
乔景亦还在琢磨乔麦的话，想了想，把结果微信给了宋执江。
意外的是，宋执江这个点还没睡。
宋执江：【有受伤吗？】
乔景亦一愣。
他居然忘了问！
……主要是乔麦活蹦乱跳还能把他屁股揍成四半，怎么也不像受伤的样子，他就忽略了。
【放心吧，没有。】
他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不过还是起身打算去问问亲妈。
但到乔麦房门口，听里面悄无声息，只好退了回来。
乔景亦：【忘了跟你说，我妈现在厉害得很，我家茶几你知道吧，她那天一巴掌给拍碎了！】
他把当天拍的照片发过去。
宋执江：【你惹她生气了吧。】
乔景亦：“……”
乔景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应该呀。刚才她揍我的时候，我更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乔景亦：【我怀疑我妈又练了什么功夫。】
乔景亦：【或者吃了什么大力丸。】
乔景亦：【这会不会跟她变年轻有关系？】
宋执江过了会儿才回复：【明天再说。】
乔景亦只当他困了，便也作罢。
第二天，乔景亦醒过来已经八点多了，乔麦居然没有喊他起来早练。
他还挺不习惯。
路过乔麦房间，听到里面有动静，他敲了下门进去。
一看，乐了。
乔麦居然还躺在床上。
“哟，乔仙女，您居然也有睡懒觉的一天。”
——要知道乔麦的生物钟雷打不动的规律。
这感觉宛如学渣看到爱学习的学霸突然逃学一样兴奋。
乔麦翻了个身，不搭理他。
“母后您继续睡，儿臣去给您准备早餐。”乔景亦莫名被亲妈可爱到了，乐滋滋地退出房间，下楼，正琢磨着给少女妈做什么早餐时，门铃忽然响起。
乔景亦：？
一般来别墅的就工作室几个人，知道密码，不会按铃。
他慢悠悠走过去，可视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宋执江的脸。
“我去！”
乔景亦赶紧打开门，把人让进来。
他打量宋执江片刻，服了：“三哥，你昨晚说的‘明天再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宋执江神色透出疲倦，闻言笑笑：“正好在京市有个项目，顺便过来。”
“得了，什么顺便，一看就是连夜赶过来。”乔景亦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赶紧去洗把脸，一会儿我妈见你这样，又得心疼了。”
“她……”
“还在睡呢。”乔景亦喜滋滋地说，“我妈刚刚赖床，别提多可爱了。”
宋执江去洗手间收拾了下，再出来时人看起来精神多了，乔景亦带着倒了杯温水的宋执江到乔麦房间。
他坏心地凑到乔麦耳边，宋执江想阻止，没成功。
“妈，三哥来啦！”
被子里伸出一只粉拳，精准击中乔景亦的右脸。
乔景亦：“……”
宋执江敛眸，肩膀微微耸动。
乔麦推开逆子，从床上坐起来，她思绪还有些僵，望向宋执江的目光呆呆的。
过了几秒，她抬手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乔景亦被亲妈这个动作萌到了，立刻掏出手机拍照。
……闪光灯忘了关。
拜闪光灯所赐，乔麦终于清醒，她震惊地看着宋执江：“执江？你怎么来了？”
接着露出惊喜的笑容。
乔景亦插.话：“当然是来看你的了。”
乔麦去拧他耳朵：“我又没问你。”
她起身下床，宋执江把杯子递过去，乔麦正好嗓子干，一口喝光。
乔景亦：……？
他还以为宋执江是倒给自己喝的，结果是给乔麦的。
难怪乔麦总爱拿他和三哥比。
这一波他又输了。
宋执江接过空杯子放在台柜上，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乔麦脸上。
他忽然上前一步，抱住她，回答她的那句“你怎么来了”：
“听说您是正道之光，我特意过来沾一沾。”
举着手机录的乔景亦：“……”
……艹，又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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