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姜明枝浑身一紧, 感觉凉飕飕的，仿佛又被掀起了命运的头盖骨。
她好像忘了这回事。
不对，应该是她从来都没想到过还有这回事。
两个人直播翻车不得不公布已婚的事情闹得这么人尽皆知, 路谦远在港城的父亲和大哥即便消息再闭塞，如今应该也有所耳闻。
根据之前路梨的反应来看，路谦也并未跟他的家人提起过他私下结了婚。
姜明枝对上路谦询问她时清隽的目光。
呜呜呜呜呜怎么办。
她紧张她害怕。
姜明枝包子脸看了路谦半天, 终于憋出一句：“我不会说粤语。”
路谦终于闷声笑出来。
“没关系。”他揣着姜明枝的手, “都可以讲英文。”
姜明枝：“……”
历史环境和家庭原因, 路谦的普通话偶尔还会跟不上姜明枝的梗, 英文却是他的另一个母语。
姜明枝偶尔会听到路谦用英文打电话或者开会, 极为标准且漂亮的英音, 舒服到仿佛在做雅思听力。
两个人第一次在拉斯维加斯见面的时候由于还不清楚对方来自哪里，所以一开始一直用的是英文。
因为露过底，姜明枝这回不好意思说自己雅思8.5的英文也不好。
她对着路谦的脸小河豚一样鼓起腮, 然后终于点头：“那好嘛。”
...............
由于晚上要打电话, 姜明枝从下午吃饭起就开始忐忑, 并且一直有些不安。
她可太了解路家了。
亦或者说路家实在是太出名了。
路谦是黑心资本家，虽然黑心的天赋过人但由于年纪尚轻所以还未彻底形成气候，而他的父亲和兄长，那是已经出道多年，历练有成, 一路翻云覆雨的黑心资本家中的黑心资本家。
今晚两人吃粤式砂锅粥, 姜明枝趁路谦接一通电话的当口, 忽然对陈中招了招手。
“陈助理。”
陈中见姜明枝向他招手, 走过去：“太太。”
姜明枝指了指旁边一个位置, 样子十分友好：“坐。”
陈中依言坐下。
姜明枝笑了笑，试探着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当路谦助理的啊。”
陈中：“从路总毕业接手新葡酒店的时候。”
“哦。”姜明枝点了点头, 在心里算了一下年龄，又问，“那之前呢？”
陈中：“之前在董事长身边工作。”
姜明枝知道这个“董事长”指的应该是路谦父亲路恒荣，忽然惊奇：“路谦都不怀疑你是他爸爸派到他身边的卧底吗？”
陈中：“……”
自己的亲儿子还要玩商战搞卧底吗……
况且他是当时自己主动选择到路谦身边工作，最后终于坐到了总助的位置。
好在姜明枝也随即反应过来“卧底”学说在亲生父子之间貌似站不住脚，干笑了声：“我主要就是想问你一下，路谦最近和他父亲还有他大哥，关系怎么样啊？”
陈中已经隐约嗅出了点什么，条理精准地答：“太太指的是生活方面还是工作方面。”
姜明枝没想到路家的亲情关系还要分几方面，说：“生活方面吧。”
陈中点头陈述：“在生活方面，路总跟父亲和兄长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和谐以及稳定的亲情关系，此条可以见证于圣诞节前夕董事长用邮件的方式向我们……”
姜明枝：“停。”
她第一次见到原来亲情关系还能形容的这么标准格式化的，不过这听起来倒是很符合路氏和整个路家的风格。
姜明枝信关系还不错了，问到一个最令她紧张的：“额，那工作方面呢？”
陈中对着姜明枝紧张兮兮的脸。
姜明枝不得不紧张。
路谦开始往良心企业家的方向转，那是因为路谦喜欢她愿意做出一点改变，可是其他人呢？
黑心资本家中的黑心资本家会怎么看她？
陈中不难猜到姜明枝此时的心思。
他面露些许迟疑，然后还是开口：“在工作方面，路总之前的确与董事长之间产生了一定的分歧。”
姜明枝小脸骤然垮了。
陈中：“不过三位目前已达成良好的一致，将对路氏之后的发展做出全新的规划。”
姜明枝“哦”了一声，陈中后面补充的内容没什么用，一种心虚的愧疚感在她心里慢慢滋生，然后笼罩全身。
如果没有她，路谦可能还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正如他所说，他是纯粹的商人，他不必为什么名声与道德放弃自己的利益，他也不必与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产生分歧。
陈中看着眼眉低垂的姜明枝：“太太？”
姜明枝回过神，对陈中挤出个笑：“谢谢。”
路谦接完电话回来。
陈中点点头告辞，姜明枝面对重新坐到她面前的路谦。
路谦看了看点头告辞的陈中，问姜明枝：“怎么了？”
姜明枝先端坐两秒，在看到若无其事的本尊之后，忽然伸手拿起汤匙和路谦的碗，给路谦盛了满满一碗海鲜砂锅粥，把虾仁鲍鱼干贝什么的都往他碗里堆。
“这个我刚才尝过了，挺鲜的，你试试。”
路谦看了看自己碗里丰富的食材，对这突然热情过头的体贴与关心一时有点无法适从。
................
晚上八点二十，姜明枝和路谦一起坐在书房电脑前。
姜明枝原本以为家人之间的电话就是一通简单的电话，还想着到时候路谦说话她跟在旁边应和两句就可以了，没想到路谦口中的家庭电话是如此正式的视频通话。
甚至连时间都有提前预订和安排，会议链接提前通过邮箱发送，八点半一分不差一分不少。
姜明枝在知道路谦和父亲兄长曾经产生过分歧后，更是有一种骑虎难下的焦虑感。
她并不怯与即将要面对的人是多么成功以及富有的商人，她只是清楚对于本就在资本的道路上一条路走到黑的路家，自己可能也并不是适合的儿媳。
或许有些时候，同样是娱乐圈女星，草根出身只为了嫁入豪门的徐慧娴都比她适合多了。
她有点感同身受当时路谦坐在她家楼下一个人面对她爷爷大伯还有姜明崇时的感觉了，这男人当时是怎么成功活下来还完美说动对面三人的？
“呜呜。”姜明枝趴在路谦肩膀上哼唧。
路谦安抚性地拍了拍姜明枝的背，知道她会紧张，说：“没事。”
姜明枝忧愁道：“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路谦认真答：“不会的。”
姜明枝又噘着嘴，有点不服输的倔强：“不喜欢就不喜欢。”
“我把你召到我们家当上门女婿。”
“来吗？”她忽然觉得自己想到了个好主意，抬头认认真真地问。
路谦：“……”
或许是为了缓解她的情绪，路谦右手托着姜明枝侧脸，指腹在她耳边轻轻揉了揉，然后低头在她唇上浅浅啄着。
姜明枝感受到男人柔软的唇瓣，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开始逐渐放松。
她刚闭上眼，突然听到一声低沉，因为年纪的原因而略带嘶哑的：“Herbert.”
被叫到的路谦顿了顿，姜明枝立马扭头。
链接不知何时已自动打开，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张姜明枝在百科和新闻上见过很多次的脸。
路恒荣这一辈子的习惯，会议提前五分钟到场。
姜明枝：“……”
路谦：“……”
路恒荣目光落到姜明枝尴尬到每一个表情都不自然的脸上，用不太标准的国语：“明枝？”
姜明枝深吸一口气，这会儿真的见到真人后反倒平静，笑了笑，姿态大方：“伯父好。”
..........
家庭视频通话一共持续二十来分钟。
姜明枝第一次在视频里见到路恒荣，和路谦同样少为露面的大哥路缙。
没聊太多，全都是关于生活的话题，客气而随和，路恒荣跟姜明枝说话甚至算得上风趣，还提到了路梨。
姜明枝笑着表示自己已经见过路梨了，还有迟到到小朋友，so cute。
最后结束的时候，路缙冲姜明枝点头微笑：“别忘了替我问候你的家人安好。”
姜明枝：“好的。”
结束完这通视频电话，姜明枝有种微妙的感觉。
她明白自己能跟路恒荣谈笑自若的底气是什么，也知道路缙为什么后面要补充那句话。
不过这其实也只是一种的选择，路恒荣可以选择和她随和风趣，同样也大不了可以选择拒不接受，反正没有她，路家照样是那个路家。
刚才两人是分开坐的，这会儿姜明枝坐到路谦腿上，双手抱住他脖颈，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陈中都跟我说了。”
“不管怎么说，上次的事情还是不好意思了。”
她噘嘴：“但是你知道，我们这种情况要在一起又没那么容易。”
“我不是故意非要让你和你爸爸还有大哥起分歧的。”
路谦明白过来晚餐的时候姜明枝对他那么热情的缘由，揉了下她的脑袋：“哪有。”
“现在不是好好的。”
或许是有过分歧和不理解，不在于那种做法，只是不理解最开始，仅仅因为一个女人。
姜明枝把头靠在路谦胸口，听他的话，忽然就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心动。
呜呜呜世界上肯定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两个人了。
姜明枝毛茸茸的脑袋蹭在路谦肩颈，路谦低头吻了吻姜明枝头发。
姜明枝又抬头亲亲路谦的唇，她本浅尝辄止，路谦却忽地扣住她后脑，攻城略地般的直接加深。
姜明枝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呜咽了两声，拳头无力捶在他胸口，路谦抱着她站起身。
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溜进她裙摆。
姜明枝坐在书桌上吞了口口水，耳廓已然发热，不自觉地并拢双腿：“……现在还有点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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