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思城第一次见到顾蔓,是因为工作。

    那一年，网上的带货平台刚兴起，顾蔓工作的公司正好是一个比较大的带货平台。

    年底，公司的资金有点紧张,为了过一个肥年,蒋思城决定把子公司的一些尾货给清掉。

    但蒋思城想出的东西，平时都是搁在大商场里面卖的,出的又是一些不时新的货,想要一下子都清掉，有些麻烦,恰好有朋友说网上的带货平台是一个好的方法。

    蒋思城考察了几家比较大的平台，挑来挑去选中了顾蔓所在的公司。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合作的平台公司，有个美女经理，只想着赶紧把手头的货清理掉就好。

    “蒋思城,我帮你约好了,到时你过去就好了，”朋友帮他订好了饭店，对方的联系方式也给他了。

    “改天请你吃大餐。”蒋思城拍拍朋友的肩膀,熟络的语气，毫不矫揉造作。

    在他们这个圈子，靠的都是人情,你今天帮我,我明天帮你，有钱大家一起赚。

    “好嘞，”朋友笑笑，揽着他的肩膀,搭笑，“我跟你说，那谈业务员的经理是个大美女，你到时多瞧瞧，说不定对你的胃口。”

    男人之间的谈话，除了钱，其次就是女人。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蒋思城换女人如换衣服，勤快的很，看到漂亮的，没少给他牵线搭桥。

    蒋思城觑他一眼，笑，“你小子，可以啊，连我的玩笑都敢开。”

    朋友也跟着笑，语气揶揄，“我哪敢啊，不过那家出来谈判的的经理确实是挺漂亮的，不比大明星差。”

    蒋思城当时也没多想，想着能有多漂亮。

    毕竟身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他，什么女人没有见过，就算是美女，在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他也没特意准备，掐着点带着手下过去。

    虽说是合作方，但在南城谁都知道蒋思城背后可是整个蒋家，南城老牌豪门，富了n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就可以比的上的。

    这次合作，显然蒋氏集团占据着主导地位。

    他带着人坐下，刚开始也没注意，等到对方公司的人先开了头，他才把目光移过去。

    他这目光一移，自然而然目光就落到了顾蔓的身上。

    顾蔓在那一群人，显得的格外出挑，眉眼精致，小脸，尖下巴，冷白皮，一双凤眸熠熠生辉。

    她乌发红唇，窄肩细腰，生的妖娆，一看就不像是良家妇女，他望过去，顾蔓的视线也望了过来，四目相对，顾蔓一点都不胆怯，相反，还大胆的望了过来。

    “蒋总，您好，我是市场部的顾蔓。”顾蔓眼底笑盈盈的，唇红齿白，特别漂亮。

    蒋思城见过不少美女，但唯独没有见过顾蔓这般性格张扬的。

    刚开始，蒋思城以为顾蔓是个花瓶，供人欣赏，几句话谈下来，就知道顾蔓也不是个好惹的。

    “蒋总，我敬你一杯。”顾蔓端起酒杯，大大方方的，蒋思城讥诮道，“你确定能喝？”

    开瓶的都是白的，酒精度数挺高，偶尔喝一点无所谓，但喝的多了，男人也受不了，更别说是一个女人。

    “怎么就不能喝了，”顾蔓调笑，她眼尾上扬，脸颊微微透粉，三分醉意，眸子妖娆。

    她生的好，嗓音也是又细又软，一口一个蒋总，叫的蒋思城心都酥了，差点就被顾蔓勾走了魂。

    顾蔓先喝了一杯。

    女人都能喝，男人不喝就是丢了面子，蒋思城也正想看看这个顾蔓到底有多少手段。

    顾蔓一杯又一杯给蒋思城满上，又会说俏皮话，蒋思城喝了一杯又一杯。

    也不知道多少倍下肚，蒋思城也有些热了，他解开了领口顶端最上面的两粒扣子，眼尾落在顾蔓白皙的脸上。

    “你酒量不错。”蒋思城微眯着眼，唇角勾着笑。

    “出来混的，总要有点酒量。”顾蔓轻描淡写，也喝了一杯。

    一桌子的人吃喝尽兴，也就开始聊业务。

    蒋思城原本以为顾蔓也就长得漂亮一些，酒量好些，却没有想到顾蔓笑里藏刀，压低价格毫不柔软，直接压到了底价，砍了蒋思城大把的利润。

    “顾经理，你这价格压的，未免有点太狠了。”蒋思城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水，盯着顾蔓的笑脸。

    “狠吗？我没觉得啊。”顾蔓装无辜，黑睫毛微翘，她撒娇的语气就像，这根本不是百万的单子，只是几块钱的事情。

    “真是个小妖精。”蒋思城心里头暗骂一句。

    一顿饭局下来，双方都知道了各自的底价，心中都数。

    蒋思城从包厢出来，看着顾蔓那个小妖精扭着腰，踩着高跟鞋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蒋总，我去取车。”蒋思城喝了不少酒，没法开车，便把车钥匙递给了手下的人。

    蒋思城没急着出去，他也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顾蔓出来的时候，看到蒋思城在门口抽烟。

    走廊里青烟袅袅，烟雾缭绕。

    顾蔓微愣片刻后，很快就收起了情绪，她换上了职业化的笑容，“蒋总，好巧。”

    蒋思城看着顾蔓明艳的脸，酒精上头，突然走上前抱着顾蔓的水蛇腰，埋首在顾蔓的颈窝，试探道，“顾经理，要不要待会继续聊。”

    语音缱绻暧昧，嗓音轻佻，那一瞬间，蒋思城是有点那个想法。

    却不料，顾蔓推他到墙壁上，露出客气且疏远的笑，“聊可以啊，但是等明天，蒋总您清醒的时候。”

    顾蔓讨厌醉酒的人，更讨厌借着醉酒想要上一把的人。

    蒋思城摁灭烟头，只需一眼，就确认了顾蔓看着明艳但不是随便的人，他笑笑，也没勉强。

    毕竟，有的人，可以玩，有的人不可以玩，完全没有一时的**撕破脸，也没有必要上演霸道总裁的狗血桥段。

    “送你回去？”这次蒋思城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一个年轻的女人回去不好。

    顾蔓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婉言拒绝，“我有车，我也找了代驾。”

    顾蔓到了家，已经快十二点。

    到了自己的家，顾蔓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她去卸妆，洗澡，披了一件浴袍出来，躺在床上。

    她头疼的厉害，却又无可奈何，这是酒精的后遗症，每次应酬完回来，都会这样。

    她倒了一杯热水，给自己缓缓。

    她边小口喝水，便看着自己的银行卡的信息。

    查完账单之后，顾蔓基本处于挺尸的状态。

    “什么时候，能快点发工资啊。”顾蔓两眼懵逼，数着日子，想着接下来还有十几天该怎么过。

    不出意料，又要开始吃稀饭，吃泡面，又过上挤公交的日子。

    但她看了看搁在架子上的的包包，又觉得内心充实了，怎么说，这限量版的粉色包包，还是给她抢到了。

    第二天，顾蔓去了公司上班。

    上午，依旧是枯燥的会议。

    顾蔓懒得听，她在开会资料上装做很认真的模样，勾勾画画，其实心早就飘到了外面。

    她想着工资够不够下个月买衣服，鞋子的钱。

    会议结束，老板单独把她留了下来，谈的还是和蒋氏合作的事情。

    “蒋氏公司的产品很不错，不少顾客都在问我们平台能不能上蒋氏公司的产品。”老板很倾向于和大公司合作，蒋氏更是个中翘楚，便让顾蔓继续跟进谈判。

    顾蔓也想谈判成功，这样，她的业绩就更高了，收入也高，下个月才有钱去商场血拼。

    她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给蒋思城发短信。

    蒋思城对熟悉的人都有备注，一个陌生的号码给他发了短信，他心情好，没急着删，便看了眼是谁发的。

    看了备注，是w公司的顾蔓。

    蒋思城的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那张妖艳的脸。

    对于美女的请求，蒋思城向来好说话，再说，他也的确是想和w公司的合作。

    蒋思城：“给你半个小时。”

    顾蔓看了蒋思城的短信，松了口气，想着幸好蒋思城还愿意见她，不然连谈的希望都没有了。

    蒋思城说是让她在蒋氏集团的总部等着。

    顾蔓想着那肯定是蒋氏集团谈，等了半天，蒋思城也没叫她上去的意思，反倒是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她的身边。

    车窗落下，露出了车子里男人矜贵的脸。

    “上来。”

    顾蔓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蒋思城是在对她说话，顾蔓也不知道蒋思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对方给了机会，顾蔓总得抓着机会，为了业绩拼了。

    蒋思城看着顾蔓面色变了又变，最终趋于平静，上了车子。

    蒋思城的商务车大，还有小冰柜，蒋思城从里面拿了瓶冰饮扔给顾蔓。

    顾蔓接着，掌心被冰饮凉到了，她看着蒋思城穿着深色的西装衬衫，工作的时候，倒也人模人样的。

    “蒋总，关于合作的事情，我带来了合同，您可以看一下。”顾蔓从包里翻出了合同，递给蒋思城。

    蒋思城看了一眼，就搁在边上，“我看着晕，你说给我听。”

    顾蔓觉得这不是蒋思城头晕，是故意在刁难她，但决定权在对方的手上，顾蔓只好好声好气哄着。

    “蒋总，合同的内容是这样的。”

    “再叫一遍。”

    “什么？”顾蔓不理解。

    “蒋总。”蒋思城淡笑，他支着下巴，挺享受顾蔓细软的嗓音，要是顾蔓在她那公司不干了，蒋思城挺愿意聘请顾蔓当秘书的。

    颜值高，身材好，还聪明。

    顾蔓扯了扯唇角，尴尬，但对方是蒋总，她只能迎合着蒋思城的怪癖。

    “蒋总。”

    “再叫一遍。”

    顾蔓觉得蒋思城要么就是耍她，要么就是有恋声癖，在蒋思城再一次捉弄她的时候，顾蔓直接翻开了手机，她看着蒋思城，神态认真，“蒋总，加个微信吧。”

    “怎么？”蒋思城把玩着手机，眸色微敛。

    他的微信里，除了亲戚朋友同事，就是和他的小女友。

    顾蔓，他还不知道放在什么位置。

    朋友算不上，又不能当成玩的女人。

    “你想听什么，我语音发给你就是，”顾蔓翻出了二维码，给蒋思城扫码。

    蒋思城顿了片刻，扫了顾蔓的二维码，加了顾蔓的好友。

    顾蔓继续合同的内容，蒋思城则翻看着顾蔓的朋友圈。

    发的内容不少，护肤品，首饰，包包，旅游，最新的记录是说发了一条说说。

    喝了两个月的粥，总算是买到了想要的宝宝，配图是顾蔓拎着包的笑脸。

    两个月的粥。

    蒋思城不自觉的笑了，他的目光落在顾蔓搁在座位的包包，和朋友圈里发的一样。

    看起来，顾蔓也是个包包控，跟他妈一样。

    只是区别就是他妈买包是看到喜欢就买，心情好也买，心情不好也买，新款更要买，家里专门打造了房间给她放。

    而顾蔓得省吃俭用才能买一个。

    只要一想到顾蔓发的朋友圈，蒋思城蓦地笑出了声。

    顾蔓不明所以，她觉得自己所说的话，应该没有那么好笑。

    “蒋总，您看这合同。”顾蔓拖长了尾音，问蒋思城。

    蒋思城看了眼腕表，把合同收下来，“时间到了，你说的大概都了解了，我接下来还有事，你先回吧。”

    顾蔓严重怀疑蒋思城压根就没听她说的内容，但更重要的是，现在让她下车去哪里？

    司机很听话的把车子停靠在来了路边，顾蔓看着陌生的地方，“.......”

    “蒋总，真把顾小姐放在那里？”司机有点担心，毕竟这地方已经偏离主城区了，不好打车，而且，他们这位小蒋总平时可最会怜香惜玉的，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嗯。”蒋思城嗓音淡淡，他透过后视镜看着一脸懵逼的顾蔓，心情甚好。

    顾蔓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恨的银牙直咬，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高跟鞋给脱了，赤脚在地板上走。

    天知道，她走了多远的路，才找到一个站台。

    她又穿着高跟鞋，脚尖都破皮了，每走一步，她都要吸一口凉气，果然到家的时候，脚尖都快烂了。

    她又困又饿，腿肚子打颤，她真羡慕单位里的小姑娘，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一出生，房车，家里就准备好了，出来上班就是混时间，哪里像她，一个人到南城打拼，什么都得靠自己，成天担心受怕，就怕没有业绩。

    她去了厨房，翻翻自己的冰箱，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桶方便面。

    她烧了开水，撕开包装，泡上。

    她边等边看手机，有父母给她发的微信。

    她打开语音，是父母的声音。

    “小蔓，别待在那里了，一个人多辛苦，回家都没的吃，还得自己烧。”

    “小蔓，妈帮你看了一个小伙子，家里好，长得也好，回家来看看。”

    “小蔓，回家吧，大城市再好，哪里有家里好啊。”

    顾蔓的母亲当年就不怎么想顾蔓一个人到南城来打拼。

    找父母辈看来，落叶归根，女孩子迟早还是要回老家发展的，既然这样，不如早点回老家相亲结婚。

    但是顾蔓就一门心思想往南城钻，去年硬是咬着牙，在南城买了房子。

    这房子一买，顾蔓就更不可能回去了，可把顾蔓的母亲愁死了。

    顾蔓都不敢回母亲的信息，本着能拖就拖的原则。

    她早就打算好了，要在这个城市扎下根，赖也要赖在城市。

    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等了两分钟，顾蔓撕开盖子，拿着叉子吃泡面，这面闻着香，但味道真不咋地。

    顾蔓每个月发钱，先买一箱子方便面，预备着月底穷的连饭钱都没有，最起码还可以吃方便面充饥。

    她吃了大半，手机震动，她翻开看了眼，看到是谁之后，立刻就把面吞到了肚子里面，赶紧接电话，“蒋总，您好。”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蒋思城尾音稍扬。

    在楼下。

    顾蔓去窗口向下看了一眼，真看到了一辆黑色的高级商务车，车灯亮了亮。

    顾蔓郁闷蒋思城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但这点事对于蒋思城来说并不难。

    她收拾了下自己，重新抹了口红，穿上高跟鞋赶紧下去。

    她敲了敲车窗，门啪嗒一声开了。

    从车子上，蒋思城从车上下来。

    即使是用香水味掩盖，但一股子刺鼻油腻的方便面的味道浓郁，蒋思城突然想到了顾蔓发的朋友圈。

    他这个阶级的人，很难理解为了买包，饭都不好好吃的思想。

    “蒋总，有事？”顾蔓看着天已经黑了，现在是私人时间，但谈业务，哪怕蒋思城半夜找，她都得立马精神抖擞出来。

    “关于合同的事情。”蒋思城单身插兜，唇角咬着烟，靠在车子上。

    “合同有什么问题吗？”顾蔓淡笑，看着蒋思城。

    蒋思城勾勾手指，顾蔓靠过来。

    蒋思城笑了笑，“这个价格，顾经理压得也未免太狠了吧。”

    顾蔓笑眯眯的，毫不退让，“要想把蒋总的货都卖掉，只有把压到最低价，才能有足够的吸引力。”

    顾蔓公司的平台走量，薄利多销，只有足够低的价格，才有足够大的吸引力。

    蒋思城的货再好，但也只有价格低，才能短时间内一扫而空。

    蒋思城退后一步，望着顾蔓精致的眉眼，语气揶揄，“要不我们打个赌，你能把我灌醉了，我就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