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昭德帝那平静的龙眸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猜到了她或许是知道她的恩宠源于何处。

    但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会有这么一天，她直接当着他的面来将这些东西都给戳破。

    她好好地当她的宠妃不好吗？

    瞧着昭德帝的眼神，沈皇贵妃就嗤笑道：“您是云国的主人不假，但是你无法要求臣妾一直配合你演出。”

    “你！你放肆！”昭德帝气得说话都在抖。

    她真的是太放肆了！

    一定是他对她过于纵容了，她才敢这般对他！

    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沈皇贵妃笑得越发地灿烂了。

    “吆？陛下怒了？陛下是要赐臣妾一杯鸩酒呢，还是三尺白绫呢？”

    说罢，她顿了顿。

    “还是，陛下准备将数十年前害死百里皇后的局再在臣妾的身上摆上一摆呢？”

    听完这话，昭德帝的脸都白了。

    她！

    真的是放肆！

    她明明知晓自己眼下是绝对不能处置她的，还偏偏要说从前的旧事来刺痛他的心？

    “呵呵，是臣妾不好，忘了陛下眼下的距离众叛亲离都不远了呢！若是您再在这个时候杀了臣妾，那您这江山，可是真的要……”

    “抖上几抖了呢！”

    随着洛凝成为沈柏的妻子开始，青州沈氏一族就同绵州洛氏一族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昭德帝在这个节骨眼杀了她，那她母亲和兄长们是一定不会再支持昭德帝了。

    随着她兄弟们表明态度，那绵州的洛氏一族，也就不会再像如今这般为昭德帝卖命拦着司徒家的叛军了！

    “你！你！”

    “呵呵，陛下这是气得说不出来话了？”

    瞧着昭德帝气得双眸圆睁，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沈皇贵妃就笑得更为放肆了。

    是的，她就是吃准了昭德帝此刻不敢对她动手！

    昭德帝就那么瞪着沈皇贵妃，过了半晌，才神色黯然道：“你果然不是她……”

    百里皇后是再怎么也不会对他说出这样子的话来折辱她的。

    哪怕是他和百里皇后的母家为敌，百里皇后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百里一族才会察觉到他向他们下手的时候，有所保留。

    就是他们的那一丝丝犹豫，这才会造就了百里一族的落败。

    可以说，百里一族其实就是输在他们奉若珍宝的嫡女深深地爱着他这个帝王，愿意为了他这个帝王付出一切上了。

    “臣妾当然不是百里皇后了！臣妾没有她那那般爱您，这宫里的所有女人都没有她那么爱你！”

    可以这么说，百里皇后是这天底下最爱昭德帝的女人了。

    就因着这份深爱，百里皇后才会被诬陷至死，百里一族也败落在昭德帝的算计之下。

    即便是心里早有准备，当沈皇贵妃真的将这话给说出来的时候，昭德帝的心还是不自觉地一揪。

    是啊，百里皇后是这个世上最为爱他的女人了。

    然后，他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亲手设计将那个最爱他的女人给杀了。

    现在，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真心地待他的。

    可以说，这些后妃们，各自的心里都有着他们自己的盘算。

    见昭德帝面露悲戚之色，沈皇贵妃就觉得一阵痛快。

    她早就该将这些话说出来，让这个薄情寡义的东西也好好地难受难受了。

    “您可不仅仅是没了最爱您的女人，您是失去了这个世上最为爱你的人。”沈皇贵妃补刀道。

    哪怕是太后，也早就对昭德帝失望透顶了。

    然后，昭德帝膝下的这些皇子们，也是各有各的谋算。

    众叛亲离，大概就是昭德帝这样了。

    可以说，若是昭德帝此刻驾崩了，这世间大概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他落下悲痛的眼泪的。

    即便是哭了，也都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罢了。

    “哈哈，沈贵妃，你可真是好样的！你……你就这么恨朕吗？”昭德帝笑着笑着，眼角就出现了几滴眼泪。

    他自认为待沈皇贵妃不薄，她怎么会这么恨他呢？

    许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沈皇贵妃想也不想道：“是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就是死一万遍，也无法抵消臣妾对您的恨意！”

    说罢，她那双清亮的眸中就溢满了怨毒。

    她是被父兄们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就因着他的一句话，她就不得不远离自己的亲人进了这深宫。

    本以为做个宠妃，护佑着自己的亲友也不算差，哪里知晓，这宠妃竟是当得如此的艰难。

    她一进宫就得了高位，一下子就成为了后宫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整日里同那些后妃们争斗已经很累了，结果，当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之后，居然还被他还得小产了！

    她其实，对那储君之位真的没有什么兴趣。

    哪怕是她真的诞下了皇子，她也只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一个闲散亲王。

    可是，他就是那般的心狠，问都不问她，直接就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了。

    要不是太后护着，她连阿敏都不会有！

    思及自己刚进宫的种种，沈皇贵妃的眼睛也湿润了几分。

    这昭德帝，着实不是个东西！

    瞧着沈皇贵妃那灼灼的目光，昭德帝的胸口又是一疼。

    其实，他确实是对眼前的女子有所亏欠。

    她本是可以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公子，幸福一生的。

    她若是没有入宫，就她的才学和容貌，无论嫁给了谁，都是会被好好地宠着、放在心尖上的。

    是他……

    是他的私心毁了她的半生。

    可是，谁让她有那么一双和百里皇后一样，澄澈无尘的眸子呢？

    “对不起……”他的喉咙滚了滚，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让她进宫，的确是他太自私。

    可是，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得选择。

    百里皇后死了，于公于私，沈氏的嫡女都应该入宫为妃。

    当然了，若非是他不想让除了百里皇后之外的女人为后的话，这沈氏的嫡女，应当是要成为云国的新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