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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快跑

    庄岩既是一直笑容不断,韩宓当然也没瞧出他的恼怒来,她如今发此一问,也不过是帮他将这个状况再捋顺些罢了。

    再说岩哥哥不就是怕孙家借此东山再起,继而又对韩家做些什么,这才急慌慌的跑到后宅告诉她,也好叫她多加提防么?

    那她便得叫他先别急——莫说孙家不可能真正攀上大皇子,哪怕是真的,他们这一方也要随时准备出手,再将孙家重新推进万丈深渊。

    那孙氏已经死了!孙连堂又不可能为了她父亲韩云枫,再从孙家推出个能做棋子的姑娘或者姑奶奶来,韩家惧他何!

    连韩家都已经不在乎孙连堂再能使出什么招数来了,温靖侯府怕么?大殿下怕么?

    庄岩登时被她这句话提醒了,脸上强挂出的笑容也顿时变成了然微笑。

    其实他也只是才刚得到消息,说是那孙雅静不知道怎么遇上了出行的大殿下,他那位大殿下表兄又不知为何一眼就瞧上这姑娘了,立刻便派了手下去打探她出自谁家。

    那么现如今听得宓妹妹这么一说,他又怎会不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这才在听说消息后便气得不行,竟没来得及细细分析?

    他当然清楚他是被孙氏曾经的手段吓坏了,就是现如今再想起来,还忍不住替宓妹妹和她娘捏一把冷汗呢。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该冷静不是么?若是连他都不冷静了,单只靠着宓妹妹一个人,又该怎么对付那不要脸的孙家!

    这就更别提大殿下那边也只是派人去查探孙雅静的来历罢了,却并不曾做出更进一步的打算呢。

    那么他与其现在就开始替韩家担忧,生怕孙家出了个皇子侧妃后,会又对韩家做出些什么来,他还真的不如趁早掐断孙家这条路。

    毕竟哪怕大殿下真的只是对孙家顺水推舟,他也输不起——一旦叫孙家真出一位侧妃,就算这位侧妃不受宠爱,外人哪里知道?

    孙家不还是可以趁着这机会继续苟延残喘一阵子,更能趁着这机会咬人?

    或是等有朝一日大殿入主东宫……再令孙家翅膀越发硬了,他岂不一样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就笑着点头道,宓妹妹你放心:“我已经有法子了,这法子保证叫大殿下无论是真瞧上孙家那位三姑娘了、还是顺水推舟,都不会将孙家三姑娘抬举起来,更不会因此就抬举了孙家。”

    只是这法子论起来好像有些不大好见人,又颇有些连累了孙家可能存在的无辜之人,更可能叫大殿下表兄得知后再怪他自作主张,他便不曾与韩宓深说。

    谁叫大殿下自有他自己的考量,他庄岩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大殿下对谁用那顺水推舟之计都可以,偏偏是孙家不行,他庄岩决不能给孙家任何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可不单是那孙雅静绝不能成为皇子侧妃,就是那孙连堂的腿伤养好后,他原来的官位上……也必须叫取代他的那人站稳当了!

    这大秦朝缺人才么?不缺;这大秦朝缺那喜好权利之人么?也不缺。

    因此上莫说是抢手的京官儿,哪怕是偏远之地的九品官职、那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官员伤病需要静养,曾经的官职却永远不会为谁虚位以待。

    那么只要他庄岩运作得当,等孙连堂养好伤后,能再给他的官职最好就是些有名无权的,权当给这位孙大人养老罢了……

    殊不知韩宓既是重生之人,当年又早是个妇人家了,不论是对外还是对内,或严酷或下作的手段也颇用过一些,庄岩的欲言又止哪里瞒得过她?

    她便忍着笑应了声,却也不忘悄声叮嘱他,手段一定要干净利落之外、万万不能走露任何一点风声。

    “那孙氏既然已经死了,论说我们与孙家也就再没什么深仇大恨了,更不是非得再要谁的性命不可。”

    “哪怕真有人还想要孙家人的性命,那也不该是我们,应该是苏家才对。”

    孙氏的丈夫苏同知的死可还没叫苏家人弄清楚呢!

    他可是得知了自家儿子的身世,又想将事情喊破,这才被孙氏联手孙连堂夫妇弄死的!

    那又何必由他们这一方努力对付孙家,继而弄得人尽皆知呢?何不叫孙家以为这是苏家出手了呢?

    这就更别提大殿下这个人又是个温厚有余、狠辣不足的性子了,否则他当年也不会直到三十多岁的年纪才入主了东宫。

    那要是让这位殿下得知了庄岩的手段,哪怕他并不曾将孙雅静往心上放过一星半点儿,想必也会埋怨庄岩狠辣吧?

    庄岩既是已经想过此事必要瞒着大殿下,听得韩宓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不是两人还没成亲,他必须得赞扬她一句“宓妹妹真是我的贤内助”。

    他就忍不住笑着打量起她来,仿佛这样就能看懂她是为何这么聪慧的,那黑眼珠儿一转便是一个主意,又样样儿如此合他心意。

    谁知这时他便听得她道,那戴大人果然已经投靠了秦阁老,走的也果然是岩哥哥前些天查到的、联姻的路数。

    “戴如玫今儿跟着戴夫人来做客,头上戴的一朵珠花便是当年秦修仪赏给秦阁老夫人的,不但当场就被肃宁伯夫人认了出来,又被当场喊破。”

    韩宓当然不能将这个“功劳”归为自己,只因她虽然认出了那朵珠花,却碍于身份之故,不得不借助了别人的嘴。

    庄岩也便同时知晓了肃宁伯夫人亦有投靠温靖侯府之意,他突然就又生出了新主意,或者说是在原来的主意上又有了新人选。

    话说那肃宁伯的两位庶子不是也投靠了他么?那么索性在好好筹划一番后,将那孙连堂的孙女孙雅静转而塞给二皇子吧?

    如此一来这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这且不论二皇子的侧妃可与大皇子的侧妃不同,那怕孙家一样出了个侧妃,却再也不值得畏惧,单只说大殿下那厢……也会因此对二皇子母子生出更深的忌惮与隔阂来不是?

    如果大殿下真是看上孙雅静的花容月貌了,却被二皇子横刀夺爱,二皇子还想继续蒙蔽这位长兄,再装出兄弟情深的样子来?贵妃还想继续对皇后娘娘装出臣服的样子来?

    这岂不是笑话!

    反之若是大殿下只不过瞧上了孙连堂是秦阁老门生的身份,这才想顺水推舟与孙家结个亲,也好借助这个姻亲多了解下秦阁老那头儿的动向呢?

    那么等到这个谋划被人坏了,大殿下对孙家也必然生恨。

    那孙家定然是权衡了利弊,认为与二皇子结亲好处更大,这不是瞧不起大殿下又是什么?!

    再不然也是孙家如同墙头草,这种随时左右摇摆的人家儿,又总想脚踩几只船的人家儿,不拉拢也罢!

    再看二皇子的母族不过是肃宁伯府而已,贵妃又一直都是依附皇后娘娘在后宫生存——那便叫孙雅静给二皇子做侧妃又何妨,这样的皇子侧妃连个小蚂蚱都算不上!

    若是这一招儿真能成,孙家这也算是又一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庄岩便一边笑着点头道这样极好,也不忘一边又仔细瞧了韩宓几眼,先是手极轻的替她摘了摘落在头上的花瓣,便催她回花厅去。

    “宓妹妹不是说今儿来客挺多么?我就不多耽误你时间了,左右汀兰馆明儿就开课了。”

    韩宓软软的笑着应了,又撒娇般的笑道,岩哥哥明儿中午可别忘记给我送菜呀,这才在他的目光护送下快步往外走去。

    谁知却在迈出最后一排石榴树之前,她便远远的瞧见夫人们已是陆陆续续从花厅出来了,那样子显然是要来这石榴林里看花的。

    她顿时一个转身便提着裙子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小声喊道,夫人们来赏花了,岩哥哥我俩快跑吧。

    而她口中喊着这话,人已是极机灵的往林子东边跑去,只因她记得最东边有处假山,而那假山后面便有一条小径,多拐上几个弯后便也能回到花厅去,这也就正好避开了女客们的来路与眼睛。

    庄岩被她的这份机灵笑得不行,却也不忘跟着她撒腿跑起来,一路跑一路伸出手来虚护着她,又一路悄声叮嘱,宓妹妹你看着些脚下。

    他倒是想扶她一把,再不然最好挽着她做几个纵身,或是背着她跑,那或许会更快。

    可是万一夫人们很快就进了石榴林,又万一瞧见了他俩的背影,宓妹妹可就有口说不清了不是?

    他和宓妹妹是已换了庚帖了,可在今日这样的宴请之时还要来石榴林中见面,旁人可不会说他庄岩一句不好,倒得说宓妹妹不庄重了!

    可饶是庄岩想得再清楚不过,说是此时并不能与宓妹妹太过亲密,等两人从石榴林的东边跑出去又绕过假山,却是迎面就瞧见了戴如玫。

    她正冷笑着站在小径上,仿佛早就料到了庄岩与韩宓会从假山后头跑出来,而她做的便是守株待兔之举。

    韩宓见状也不等戴如玫说些什么,亦是冷笑着停住了脚步。

    她方才说是要出来更衣,却难免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戴如玫又是个心思不往正道儿用的,猜到了她是出来与庄岩见面也不难。

    可这又有什么用?

    她和庄岩眼下可都在这处小径上站着呢,戴如玫既没撞见他俩在石榴林里亲亲密密,也不曾从假山腹中……抓住他俩,她会怕她么?

    只是也不等韩宓问一声、玫姐儿你怎么自己个儿跑到这里来了,她就听得庄岩一声怒喝:“玫表妹你能不能放尊重些?”

    “你可是来我们温靖侯府做客的,如今却连一个丫头仆妇都不带,便独自跑到这样偏僻幽静的地方来,若是在此处出了什么事,你叫温靖侯府如何与你父母交待!”

    这一声怒喝外带几句斥责顿时将戴如玫吓傻了,不但脸上的冷笑立刻不翼而飞,人也忍不住抖索起来,有心想辩解吧,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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