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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德行

    秦修仪既然以为袁皇后母子已经私下得知,皇帝打算哪个儿子先有了子嗣、便欲立哪个儿子为东宫储君,她当然便巴不得李莹玉眼下便已挺起了大肚皮,全然忘了李莹玉四月初才嫁给礼王,眼下不过三个半月。

    再说哪怕皇帝并不是那么想的,如果李莹玉也有了身孕,不也能冲掉齐王妃有孕的独喜?也省得叫袁皇后母子在皇帝面前又多占去几分分量?

    她就在吩咐了那嬷嬷之后,又连忙收起怒火,小心翼翼的叮嘱起来,等你到了礼王府,万万莫将我发火儿的事儿先说出口:“万一莹玉已经有了身孕,岂不得被你吓到了?”

    意思便是至少也得先得知李莹玉到底有没有好消息,再做他论也不迟。

    ……这一日傍晚才从齐王府中赶回来的袁氏便从温先生口中得知,温先生今日头午进宫去了。

    “先生说是宓姐儿将礼王侍妾有孕一事透露给你的,又话里话外想叫你尽早报给皇后娘娘知道?”

    待得了温先生的肯定点头后,袁氏不禁抿起嘴儿笑起来。

    宓姐儿这孩子还真是鬼精鬼精的!

    这孩子怎么就知道皇后娘娘能用得上那个消息,也便不惜当即打断温先生的讲课,变着法子催着温先生进宫送信儿?

    说起来多亏她一早就赶去齐王府探望齐王妃,却也不忘嘱托温先生去给女孩儿们知会一声,齐王妃有孕了。

    如果宓姐儿还蒙在鼓里,并不知道齐王妃有了好消息,也未必会将礼王侍妾有孕一事放在心上,更不会早早催着温先生进宫不是?

    这一样的消息送进宫,是早是晚的作用也不一样呢!

    原来袁氏之所以不吝夸赞韩宓的同时也夸赞一下自己,只因她既是傍晚才从齐王府归家,她当然也就知晓宫中都发生了何事。

    那重华宫听说齐王妃有孕后,便派了个嬷嬷赶去了礼王府,待得知礼王妃李莹玉虽然还没动静儿,礼王的一个侍妾倒是有孕了的消息后,秦修仪又是怎么一个欣喜了得?

    这位修仪娘娘便也不管皇帝是否还在忙碌政务了,立刻就差了重华宫的管事太监去请皇帝,邀请皇帝前往重华宫与她共用午膳,还说到时她会告诉皇帝一个好消息。

    要知道不论是礼王的正妃有孕也好,侍妾有孕也罢,生出来的可都是礼王的正经子嗣,也是她秦修仪的正经大孙儿呢。

    她当然难免因此欣喜若狂,既喜于皇后与齐王夫妇无法独占鳌头了,又喜于若她比皇后报喜还早,或许还能令皇帝越发高看她们母子一眼。

    如果皇帝真打算谁先有了子嗣,便立谁为太子,她的儿子岂不是比齐王所拥有的筹码也不少!

    可此时的秦修仪却偏偏忘了一点,那就是皇帝自幼便与庶兄庶弟们不合,也没少受这些兄弟的欺负打压,在皇帝的心里早就对嫡庶之分根深蒂固,那便是嫡出才是正根儿,庶出全是害人的货色。

    而这嫡庶之分轮到皇帝自己的儿子们身上,既然个顶个儿都是他亲生的,当然也便不那么明显了。

    就连三个成年皇子出宫建府、封为亲王,不但没有先后之分,更显不出皇帝一点点喜恶的区别来,秦修仪可不是就将皇帝这个心结越发忘得干干净净?

    因此那重华宫的午膳桌上想都不用想,皇帝虽然也未曾当众发火,更不曾责怪秦修仪什么话,却是从始至终一直黑着脸,显然并不曾将礼王的侍妾有孕当成了好消息,相反还分外不高兴。

    这个消息经由平乐长公主安插在重华宫的人、再传到皇后娘娘耳边,再加上温先生之前递到面前的消息,令皇后越发确定很可以再将礼王侍妾有孕一事利用一番。

    皇后娘娘也便在午后差人给皇帝传了话,说是太后娘娘的忌辰就快要到了,若是皇帝不忙,还请皇帝前往坤宁宫与她共同商议有关的各项事宜。

    话说皇帝本就在秦修仪的喜形于色中又想起自己自幼那些时光,想着当年若不是他的太后祖母纵容,他母亲又怎会被先有孕的妃子逼迫得不善,等他出生后,又怎会被年长的长兄与次兄追着打骂……连个午觉都不曾歇好。

    等袁皇后的相邀递到面前,要与他商议的又正是他亡母忌辰,他的面色忍不住更难看了。

    要知道齐王妃也有孕了,皇后却没借此前来他面前摆功邀宠,相反还将他亡母的忌辰摆在第一位惦记着。

    而那秦修仪那副嘴脸……与他当初那位太后祖母、那些先于他母亲有孕的妃子又是何等相像,何等的令人厌恶!

    皇帝越想越恼,好在他并不是恼怒皇后母子,相反还对皇后的人品越发尊重起来,他便当即唤住坤宁宫的总管太监等一等他,待他的贴身太监们服侍他从卧榻上起了身,就一路赶往了坤宁宫……

    温先生从袁氏口中得知了她离开后宫后又发生的这一切,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既笑宓姐儿叫她送消息送得及时,又笑皇后娘娘这一手儿真是无形却高超,更笑那秦修仪聪明反被聪明误。

    只是温先生也不免有些疑惑,那疑惑还不是眼下才生出的,而是从打今早的汀兰馆便缓缓生出。

    只因她一直以为她的学生里,最为聪慧的是庄媛,最为敏锐的是庄婷,最为敢说敢做的是宋千红,无论哪样儿都仿佛没有宓姐儿什么影子。

    温先生当然盼着自己的学生个个出色,尤其是韩宓,这孩子可是温靖侯夫人选定的世子夫人,将来是要做庄家宗妇的,她当然更乐于见到韩宓的成长。

    可宓姐儿这孩子先是没什么存在感,却在不知不觉中突然脱颖而出,不但结合了另外几个女孩儿的所有优点,还比另外几个女孩儿更优三分,这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袁氏此时也瞧出了温先生的疑惑,待得知竟是疑惑这个,她便笑着替韩宓解释起来,说是先生想来也知晓韩家曾经出过什么事儿。

    温先生顿时茅塞顿开,连连笑道她竟是将这个忘了。

    连她都说过后宫就是天下最大的后宅了,宓姐儿既是已经在自家的后宅历练过,在那孙氏没死之前,还与孙氏进行了不知多少次的无形交锋,可不是就学会了举一反三?

    只是温先生也明白,她与袁氏还不能高兴得过早,皇帝只是今日午后去了坤宁宫,皇后娘娘仅仅才赢了一小步。

    只有等得秦修仪母子彻底失了宠,皇帝彻底将齐王立为东宫储君,到那时才堪堪松上一口气。

    这就更别论有史以来的东宫也并不是全都做了帝王的,皇后与齐王母子也好,温靖侯府也罢,还都任重道远得很。

    ……这时的袁氏与温先生也就都没猜到,韩宓今日午后下了学后,便在庄岩的护送下径直去了何家老宅,借口是去给她外祖母请安,实则却是与庄岩一同面见了她大舅舅何凤亭。

    何凤亭听罢外甥女的来意便笑得不行。

    “怪不得你爹整日里叹气说,宓姐儿怎么偏是个丫头不是个小子,你这丫头的鬼机灵若是用在官场上,先不论别处,至少在都察院就得是个口舌如刀的名嘴!”

    原来是韩宓利用温先生将礼王侍妾有孕的消息送给袁皇后还不够,还想叫她大舅舅发动发动可用的御史言官,借此机会参一参秦阁老的家风。

    要知道礼王可是皇帝的儿子,参礼王便等于参皇族,甚至等于笑话到了皇帝这个当爹的脸上,这等傻事儿万万不能干。

    可秦修仪再是皇帝的妃子,出身却是秦府的女儿呢,她乍一听得齐王妃有孕,先是逼迫自己的正室儿媳李莹玉赶紧生孩子,又用往礼王府送侧妃相要挟,继而又不惜抬举一个没名没份的侍妾,这若不是秦家的家风与教养出了问题,又是谁的错?

    这就更别论秦修仪可不是皇帝正妻,礼王再是她亲生的儿子,也要称呼皇后娘娘一声母亲。

    皇后娘娘这个嫡母都不曾往礼王府的后院胡乱插手,各种对礼王正妃进行逼迫,秦修仪凭的什么,竟敢祸乱堂堂一个亲王府!

    庄岩却是听了何凤亭的笑言便忍不住哀呼起来:“韩家表姨夫总盼着宓妹妹是个男孩儿就罢了,大表舅怎么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他宓妹妹真是个男孩子,他的小媳妇不就没了?

    只是别看话是如此说,庄岩却也知道眼下在谈正事儿,他便在搞怪过后迅速正了颜色,直道他也觉得宓妹妹这个主意不错,只是若在明日便就此运作起来,难免有些窥探皇家秘辛的嫌疑。

    何凤亭亦是点头道,正是这么个道理。

    “虽说那礼王夫妇因着侍妾有孕,已是径直闹到了街面儿上,当时路过之人都是人尽皆知,秦修仪到底没往外头闹去,科道言官哪里能知道秦修仪是什么样的人?”

    “那若是提早叫言官参上秦楚怀一个教女无方,岂不是反而提醒了万岁爷,他的后宫到处都是多嘴多舌之人,甚至还会牵连皇后娘娘与平乐长公主?”

    韩宓轻笑:“那若是能激起礼王妃李莹玉的恼火,再叫她惹恼了秦修仪,譬如叫她私下惩罚了礼王那个侍妾,令那个侍妾小产了呢?”

    秦修仪本就沉浸在“皇子们谁先有了子嗣谁就是东宫”的想法里不可自拔,李莹玉若在此时打灭了秦修仪的幻想,这婆媳俩还不得立刻闹得不可开交?

    到那时不论是哪个占了上风,秦修仪的所作所为也是纸里再包不住火,这时再有御史言官一路群起弹劾秦阁老,不就是水到渠成了?

    何凤亭顿时又为外甥女这一番话惊呆了,他惊得不止是这丫头不但知晓如何能令水到渠成,还想变着法子去挑唆礼王妃。

    这、这虽然是个有些阴险却又极其好用的法子,可这也太危险了啊!

    一旦人家秦修仪与礼王妃婆媳俩重归于好后,又弄清了始作俑者是谁,宓姐儿哪里逃得掉?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何凤亭便立刻板了脸,连声说了七八个不行:“这种既危险又伤德行的事儿哪里能由你亲自去做,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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