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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道士

    韩宓当然清楚得很,虽说论起来这苏驸马还是她与庄岩帮着长公主算计的,长公主也便并不忌讳当着袁氏与她的面前谈论此人,却也不可能叫自家驸马成为旁人的真正话题,更不愿意多提秦家这个险些毁了长公主一生的大仇人。

    因此上她今后必须将苏驸马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更不能摆出一副有功之人的面目在长公主面前自居。

    再说长公主定是对苏驸马的真实“病情”有数儿,对皇帝的忌惮亦是心头清楚,方才说出那番话来,才这么胸有成竹——想来苏驸马已是真的半死不活、不成人样儿了,她与袁氏又何苦替人操心。

    长公主的儿子苏鹏程倒是有太医的叮嘱,说是最好等到满了二十再娶亲,段思羽与段家也愿意等。

    可是长公主与苏驸马的亲生女儿苏毓今年都十四岁了,亲事在去年就定了下来,若是不出意外明年便要出嫁。

    那若是叫苏寅生在眼下便咽了气儿,难不成还叫苏毓守上三年孝,与段思羽一样待到十七岁再嫁人?

    皇帝是多疑不假,可他也重情分,否则他也不会早就对秦家生了厌恶之心,却一直找出各种借口留着秦楚怀上蹿下跳,还险些就叫姚致远姚首辅致了仕。

    他更不会在清清楚楚看见苏寅生的野心后,不但不将其依法惩处,还将生杀大权交到了平乐长公主自己手上。

    韩宓也就一边给长公主斟茶,一边替袁氏将话题一转,顺水推舟的聊起了那个擅长针灸的道士。

    长公主闻言就笑了:“我也正是这话儿呢,偌大一个太医院还能找不出几个会针灸的来,怎么就偏偏信了那不知打哪儿来的牛鼻子?”

    “可这也是敬王的一片孝心不是?”

    袁氏也随之笑起来,直道长公主说得是:“说起来我们侯爷的腿也不大好,若这道士真有两下子,说不准我们侯爷也能沾沾光。”

    ……这时的长公主与袁氏也便都不曾想到,韩宓第二日一早便寻到庄岩,请庄岩速速去打听一番,那位被敬王请来的道士究竟是什么来历。

    原来就在长公主提起那个道士时,韩宓突然就想起当年温靖侯坠了马后两年有余,戴宏也给温靖侯府举荐了一位道士来,说是这位文山道人擅长歧黄与针灸之术,过去的年头儿里不止医治好了一位瘫痪病人。

    也正是这位文山道人开始给温靖侯医治后,短短的不到一个月间,众人便都眼见着温靖侯好转起来,虽然依旧不能下地,精神却是日渐一日的好了,目光灼灼已是又现威武之风,每日也能起身靠着枕头坐上两刻钟了。

    可就在文山道人来了温靖侯府的四个月后,众人都以为温靖侯就快彻底恢复了,突然就有个小道童风尘仆仆的跑来报信儿,说是道观里出了些事急需师父回去处置。

    这道人当日便留下张药方,拿着袁氏给的重金匆匆离开了,温靖侯的身体与精神却在他走了之后,眼见着迅速坏了下去。

    先是到了过去扎针的时间却没针可扎、便像个孩子般涕泪横流个不停,每次喝药也是才喝到嘴里便连声嚷着这药不对味儿,这般闹了足足有七八日之后,竟是每天里都有十来个时辰昏迷不醒。

    这之后也不待侯府放出的几十暗卫将那文山道人寻回来,温靖侯便已是彻底不行了,前后不过二十几天就撒手人寰。

    只可惜韩宓当时已是金家媳妇,这一切都是后来听得庄岩给她学说的,饶是两人再如何狐疑,甚至都怀疑那文山道人这根本不是治病而是害人,温靖侯的命也救不回来了。

    而那文山道人不但一去不复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戴宏更是支支吾吾说不清这道人的去向与来历。

    温靖侯夫人袁氏难免从此自责起来,自责她为何要轻信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竟害了自家侯爷性命去而不自知。

    袁氏的好性子便就此彻底崩溃了,只管日日沉浸在自责与遗憾中以泪洗面,身子骨儿也渐渐糟了下去,不过半年后便追随温靖侯而去……

    那么现如今突然听说敬王给皇帝举荐了这么一位道人,又是擅长岐黄与针灸的,韩宓既是早知道温靖侯府的悲剧,也早就在心头生了怀疑,她又怎会不将两人联想到一处?

    如果这个道人便是当年那个文山道长,又恰恰是戴宏经了谁之手举荐到敬王面前的,甚至是戴宏已经改投了敬王,这何止是能报了当年的仇!

    只要她与庄岩多多用心,也许还能顺势将敬王与戴宏全都拉下马,再捎带手救上皇帝一命!

    齐王是已提前做了太子不假,可皇帝也不是个坏皇帝不是?

    若是这便叫皇帝被人暗地里害了去,谁知道是否会牵连太子,谁知道太子能不能应对这样的巨变,谁知道这天下会不会大乱!

    再说那戴宏本就因为礼王的小肚鸡肠、却无意中躲过了京城的各种清算呢,不论是两湖赈灾款一案,还是秦楚怀下狱,都不曾牵连到他分毫,看起来还仿佛因祸得福了。

    若是他今世并不曾背叛温靖侯府,前世也不曾借助一个文山道人之手彻底害死了温靖侯,韩宓当然也不想拿他如何,甚至还会以为前世的他也是不明真相,这才被那道人借了他的手——哪怕他这一世已现了原形,他既去了西川,很多帐慢慢再算也不迟。

    可这戴宏现如今竟是将把柄送到了她手里来,她若不抓,岂不对不住他!

    韩宓也便不等庄岩细问她缘故,譬如她怎么竟对一个道士上了心,尤其这道士还是给皇帝治病的,就笑着给他解释起来。

    “我听表姨母说侯爷也有腿疼病,还不比万岁爷的风湿轻。”

    “那若是这位道长能治好皇上那就太好了,只可惜这人目前还在汤泉行宫,一则我们请不来,二则侯爷也不曾跟到汤泉行宫去,一时半刻沾不上光请他一同医治。”

    庄岩恍然大悟:“宓妹妹是说……若我能打听出这道士的来历,他若还有其他同门师兄弟擅长岐黄,或许这便能请来给我父亲针灸治疗风湿?”

    韩宓笑着点头:“再说我前几日便听我大舅母说过,那戴宏到了西川后,便四处延请名医给戴夫人和戴如玫扎针治病呢,戴夫人如今已是和常人差不多,可以四处行走应酬了。”

    “岩哥哥你说这针灸是不是挺神的?”

    那西川既是何凤亭经营了多年的地方,戴宏府上的动静又哪里瞒得过何凤亭去。

    这就更别论那秦楚怀虽则已经倒了,他们这一方也要防止戴宏东山再起,将来又成为他们一个大敌手,那么何凤亭又怎会不叫人特地对戴府多加留意。

    也正是再加上这个缘故,韩宓可不是越发怀疑起了那个道士……也许便是当年那一个?

    眼下离着当年那个年头儿倒是还早呢,可戴宏如今却因为戴夫人与戴如玫的病,提前寻觅到了这个人,又恰巧利用这人成为了他与敬王结盟的敲门砖,这都是很可能的事儿!

    可是庄岩又哪里管得着戴夫人是死是活?

    就算戴府找到的那个名医灵得很,针灸之术也神得很,也便治好了戴夫人的头晕与半瘫之症,西川离着京城如此之远,一来一去便得三四个月也不止,他还能差人去西川将这郎中请来?

    就是皇帝的腰腿疼病犯了这么些年,又何曾这般大张旗鼓的前往外地寻觅名医?

    他若有这工夫还不如就在太医院请一位擅长针灸的太医来,再劝他父亲耐下心来医治几个月呢,他父亲倒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将手上的军权一点点交还给皇帝!

    他也便迅速从韩宓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个意味,那便是这道士也许就是戴宏举荐给敬王的——那么他也就真得好好查一查这道人的真正来历。

    要知道那戴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家大表舅既是一直特地差人注意着戴府,他当然也不能轻视了戴宏!

    只是韩宓也怕庄岩真查到那道人的来历后,若那人果然真是文山道人,又果然是戴宏引荐给敬王的,便会冒冒失失报给太子知道,太子亦会冒冒失失的反对这个道人给皇上治病。

    她也就不忘叮嘱庄岩道,如果岩哥哥真派人去查那道人来历,不妨捎带手挖一挖他的真正底细:“万万不能只因为他可能是经由戴大人举荐来的,便贸然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只有那人真是文山道人,真正底细也果然不干净,譬如过去便借着行医之名为非作歹,再不然便是喜欢用些不该用的药,这才能免得叫皇帝生疑不是么?

    否则单只叫太子径直反对这道人给皇帝治病,却拿不出一点证据来,岂不是叫皇帝疑心,太子是不是盼着他的腰腿疼就这么一直疼下去,或是疑心太子想借此机会打压敬王?

    好在韩宓也清楚,她这番嘱咐不过是关切之故,其实庄岩又哪里用她教孩子般这么教导;她就眼见着庄岩连连笑着点头说,宓妹妹放心。

    “哪怕那道人手上真有其他花活儿,心里也不止打着一份鬼主意,乍一到皇上面前也必然不敢用,而是只管小心翼翼的给皇上治病,有这个时间我必然早将他的底细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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