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懂事起就跟我的母亲相依为命，我很少见到父皇，但是每次他来都会跟我母亲产生争执，我渐渐的明白我的母亲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工具，他需要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必须听命否则他就会用我威胁母亲。”
沈舒眉不由的握住了端木凛的手，端木凛看了一眼笑了笑。
“母亲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她的流水隐匿在看不见的黑夜，带面对我的时候总是会露出温暖的笑容，她看着我的目光就好像在看着她的所有。”
沈舒眉眼前几乎浮现了温朵娜坚强又温暖的面容，端木凛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被带走的那天正在教我学习涅世族的文字，皇后带着人进来说她要谋逆直接将她带走，他们撕扯着她的头发像是在对待一个奴隶，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只是满眼慈爱的看着我，告诉我，不要怕。”
“我说我不怕，但我知道自己浑身都在颤抖，我想有些事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无论你如何想要逃避，除非你成为一切的主宰。”端木凛说道这里顿住了，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那所有温情即将倾塌的那一天。
“够了，不用再说了。”沈舒眉紧紧的抱住他，端木凛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周身缠绕的阴郁和阴暗却让人感觉危险，好像两个人之间忽然竖起了一座高墙让她无法靠近。
端木凛像是没哟听到她的话再次开口：“我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她的时候，她浑身上下满是血迹瘦的不成人形，但看到我的时候眼眸亮了起来。我一直觉得那双眼睛在那昏暗腐臭的牢狱中仿佛太阳，可以驱散所有阴霾。”
“然后太阳熄灭了，我看到她的尸体被悬挂在城门外，我拼了命的想要去救他却被她的亲随打晕了带回了府中。她的亲随跟我说，你太弱小了，你是她唯一的希望，你要坚强的活下去，然后为她报仇。”
“可是要怎么报仇呢，杀死她的是我的父亲，而我身上也留着他那肮脏的血液，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恶心，如果没有我以她的能力一定可以离开这里……”
“这不是你的错。”沈舒眉无法想象年幼的端木凛独自一人要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或许正是因为无法面对，最终造成了他的隐疾。
端木凛抬头看着她：“我知道，现在的我都知道。”
只是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谁也不会来开导他，他们将他当做了丧家犬，肆意欺凌，疯狂嘲笑。
那阴暗的过往没有随着他的一步步成长而消亡，甚至很多时候他得到的越多心中那厌恶和卑微就更加的严重。
厌恶着自己身上的血液，厌恶着自己的隐疾，时刻被当年那种卑微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困扰，因此想要更强，可是越强越是如此，仿佛恶性循环，永远没有止境。
沈舒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现在端木宸已经死了，你可以解脱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端木宸，端木凛的心中应该感到解脱。
端木凛却沉默了，他眼中的赤红再次浮现了出来：“我也以为杀了他就解脱了，可是看到他的尸体，看到他就那样轻易的死去，我心中只有无尽的空虚。”
“这是正常的，长久的渴望着一件事情心中早就磨光了期待，所以真正实现的时候反而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的感觉，这是需要一个时间过程的。如果你现在还是无法找到真实感，不如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如今的局势并不安全，边关很乱，时间很紧张。”
沈舒眉这么一说端木凛眼中的猩红渐渐退却，他看着沈舒眉：“你愿意跟我去边关吗？我们可以在那里，在你外公的面前重新成亲，那里或许会很辛苦，或许会充斥着战争和伤亡，但在那里我们会得到自由。”
这繁华的京中仿佛一个华美的牢笼困压迫着所有人无法展翅飞翔，但是边关不同的，那里有他埋伏已久的人马，有她的外公，一切都会有全新的开始。
沈舒眉看着端木凛眼中的渴望，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那我能上战场吗？”
端木凛的面色一僵，沈舒眉笑了：“去到边关我就要训练我的人手，就要跟你一起战斗，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人拼杀，这样，你还想要我去边关吗？”
端木凛想到边关那险象环生的情况，又看着沈舒眉的眼眸，他想要摇头，他要的是沈舒眉平安快乐，而不是上战场拼杀。
可是若是拒绝，以沈舒眉刚强的性子要么自己前往，要么按照曾经的计划跟白凌寒一起搞什么私兵雇佣。
一想到白凌寒，端木凛心中顿时警戒起来，他看着沈舒眉：“你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出任何意外，但我答应你可以试一试。”
他不能保证自己的控制欲，自己的占有欲，但是他需要试着接受沈舒眉的想法，正如沈舒眉说的，并肩站立才会更清楚对方的所思所想。
沈舒眉眼眸中多了笑意，端木凛若是直接答应她反而会不信，但他这么说却是真的在考虑，心中不由的柔和了下来。
“你一直在疲累，要不要休息一下？”虽然最多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聊胜于无。
端木凛笑着摇了摇头：“在边关我还有许多安排需要先行现在休息不得，倒是你累了这么久，如今暂且安全，你好好休息一番。”
端木凛这么一说沈舒眉也不推辞，正要转身离去，却听檀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
“怎么了？”端木凛看到檀封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事情要汇报。
檀封也不避讳沈舒眉直接开口：“端木严跑了。”
“什么？”沈舒眉一愣，她知道端木严暂时跟端木凛合作，但是之前宫中没有看到，没想到人竟然趁乱逃跑了。
端木凛的目光寒了寒：“说详细的。”
檀封连忙开口：“邱武带着他和皇后去城郊看看皇后的安排，结果到了地方皇后埋伏了几人想要伏击邱武，邱武应对的时候，皇后和端木严趁机逃跑，邱武抓住了皇后却没有抓住端木严。”
端木凛敲了敲桌子：“这件事情告诉端木雄暂时让他去管，咱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出征。”
檀封点头，沈舒眉忽然看向端木凛：“皇后你打算怎么处置？”
“她以前处处刁难我和母亲，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端木凛转头看向沈舒眉，“你快些休息去吧。”
沈舒眉应声离去，他刚走没多久，莫书言就一脸莫测的带着端木雄走了进来。
端木凛看到本应该准备出征践行仪式和继位的端木雄并没有吃惊，直接请他坐下。
“你来的正好，端木严跑了。”
端木雄皱了皱眉头但很快摇头：“他身边没有多少势力，就算是跑暂时也翻不出浪花来，如今主要还是要先安抚朝中各方势力。”
端木凛点头，虽然这一场逼宫是胜了，但这只是大方向，暗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太多，一旦处置不好这位子可坐不稳。
“白帝城的事情你也需要注意，我觉得边关的事情就算跟端木宸没有关系，跟那个程毅德也脱不了干系，他肯定知道什么。”端木凛想到程毅德就想到白帝城，心中隐隐有些棘手的感觉。
“我先前已经跟左相商量过了，白帝城既然加入到了三国之间的纷争之中那肯定是无视祖训了，他们又制作出那样的傀儡一样的属下实在是危险，这些事情我已经让人着手去通知其他两国了，各方都要做好准备。”端木雄说起自己的安排。
端木凛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能应付过来。”
端木雄听到的他忽然皱眉：“为什么？你我以前的关系并不亲厚，如今你又忽然如此，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端木凛看着端木雄眼中的迟疑和不信任并不觉得唐突，甚至若是自己，只怕比端木雄的忌惮更深。
“大西国对于我来说是阴暗的，是它吞噬了我的母亲让我受尽折磨，我厌恶这里又如何会接管这里？”
端木雄的眼眸微敛：“但是你此刻却要自请去边关，去保护它，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端木凛笑了笑：“我不喜欢大西国，但是我的属下他们的亲人都在这里，他们需要守护自己的家园，而我也不想在这京中的囚笼之中，等到了时间我会离开大西国。”
端木雄沉眸：“你离开大西国你想去哪里？你是大西国的战神，是大西国的皇子，就算你不想要这位子，但你的身份永远不会改变。”
他能感觉到端木凛确实对皇位没有兴趣，以前那边表现怕是只想要更多的人加入逼宫的行列罢了，如今他这打有打完仗就拍屁股走人的感觉，这让他不安。
他虽然如今有了皇位，但国家不是皇帝一个人的，能人良臣有了这些才能更好的发展，端木凛自请上战场是解决燃眉之急，他相信端木凛的能力，相信他会大胜而归，他需要他的支持和辅佐，怎么能让他有这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