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这也是你营造名声的一部分，即便是不喜欢，也万不可松懈。”

    出了回澜阁，思忖了片刻，沈梦曦终于还是说了她的疑惑，“母亲，这般营造名声，真的能引来陛下跟皇子的青睐么？”

    孟氏笑道，“怎么不能？四皇子巴巴地给你送礼物，二皇子那日见你眼睛都直了，他还有意无意跟你父亲提起，想要娶你为妃呢。”

    沈梦曦起了眉头，“父亲可是答应了？”

    孟氏笑道，“儿女婚配，左不过还是要听我的。你父亲本无心朝堂，这么多年都把心血花在了药王府的名声之上。可是再怎么样，‘药王’也不过是个清高的称号而已，跟皇亲贵族总有些差距。”

    “二皇子虽是贵妃长子，但并不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最终谁能登上大宝，还有待观察。母亲是不会这么快下决定的！”

    沈梦曦眼前不由得浮现起七皇子李承羡唇畔的笑意，脸上一红不由得问道，“母亲觉得七皇子如何？”

    孟氏道，“虽是皇后嫡子，但是行为无状，只怕是入不了陛下法眼的。本朝不是没有过废黜嫡长子的先例。”

    南蛮的饥荒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这恶劣的气候却没有得到一丁点缓解，到底旱情朝着北边蔓延。很快，大周的土地上，灾民遍野，饿殍遍地，让人见之心惊。

    朝中大臣忙于救灾事宜，从南边回来的大臣，突然病倒了三四个。陛下心里现在也是一团乱麻。

    沈靖辙被关了祠堂思过，大房也被挫了锐气，这几日倒是平静得很，竟让沈梦言极度有些不适应。

    “姑娘啊！奴婢看您是剑拔弩张惯了，不知道和平为何物吧！”素竹站在大门口吐着舌头，小声嘀咕。

    沈梦言戳着她鼻子，佯装怒道，“我真是纵容你惯了，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轩哥哥，轩哥哥，你等等我呀！”身后，一个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听着略带一些焦急。

    沈梦言回过头，却见嫣然郡主一手拽了裙摆，一手托着头顶摇摇欲坠地珠翠步摇，迈着急切地小碎步跟在沈靖轩身后。

    而沈靖轩大步向前，并不回应身后的女子，面色冷静，眉头微锁。

    “轩哥哥！”沈梦言离开行礼打招呼。

    今日，是她第一天跟随沈靖轩去济仁斋学习，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上车！”沈靖轩快步走过沈梦言面前，声音沉稳，并没有多看身后的女子一眼。

    “是。”沈梦言快步跟了上去。

    刚走两步，却又觉得有些失礼，折返回来向嫣然郡主行了一礼。

    嫣然郡主见沈靖轩已经上了马上，脸上顿时布满失望的神色，咬着下唇，在原地跺了跺脚，跟没有理会沈梦言。

    沈梦言兀自尴尬一笑，然后也跟上了马车。

    马车开动了，面对沉默的沈靖轩，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有些局促异常。

    “轩哥哥，嫣然郡主她……”沈梦言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想要打破这折磨人的静默。

    可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沈靖轩打断。

    “分拣漕运送来的草药，然后烘干研磨，再放到各自的柜子里。太阳下山之前，你必须把这些都完成。”

    沈梦言碰了一鼻子灰，兀自挑眉噘了噘嘴，不再试图说话。

    沈梦言清楚地了解，荣亲王的嫡女李嫣然，是一位口直心快又带着几分任性的姑娘。因为一次宫廷宴会而看上了沈靖轩，然后一直追逐在他身后。可惜后来西戎侵犯边境，屡次不止，陛下年迈，不想再起战事，于是让嫣然郡主前去和亲。

    嫣然郡主在西戎过得到底如何，沈梦言并不知晓，但是她知道，上辈子沉默内敛的沈靖轩这一生过得并不快乐。

    沈家的济仁斋和慧医堂开在了京畿城城南的朱雀大街的上，医馆和药馆相对而开，距离不过半里。

    沈梦言刚一下马车，就看到慧医堂那边已然排起了长队。这队伍里大多都是面色带有猥*琐之气的男子，想来也知道他们的用意，不过是想趁机一睹高门千金的丰采罢了。

    这沈梦曦又一贯戴着斗笠，隔着纱帘，且只给女子看诊。男人们越是看不到她的芳容，越是好奇，越是心里痒痒。于是慧医堂地队伍是越排越长。

    男子都是看美丽姑娘了，家里的婆娘自然是不乐意的，于是挎着篮子的三婆五婶，都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左边粗布褐衫的大婶吆喝着开了口，“真不知道这药王府家千金长着一个什么天仙样，你看这排队看诊的男人，有几个缺胳膊断腿的！”

    右面大婶“啐”了一口，挑眉道，“什么千金啊！我看啊，就是个狐媚样。跟秦月楼里都是一路货色！不过是想搏一搏名声罢了！”

    “你们可别满嘴放炮！沈家七姑娘是菩萨心肠，城外李婶的病就是她治好的，还分文不取。”后面有人插了一嘴。

    又有人凑了上来，“是啊！我也听说了，李婶可是病了好多年呢！问诊了十几

    位大夫，唯独就这位沈家七姑娘给她治好了！”

    “再怎么医术高明、菩萨心肠，还是掩不住她那颗狐媚子的心！”右边的大婶仍旧是一脸不屑。

    几个人的聊天就这样各执己见、不欢而散。

    这些话传入沈靖轩的耳中，觉得分外刺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沈梦曦的医术到底有几何，沈梦言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小打小闹的常规药方，治不好人，也吃不死人。若说是她能治得了疑难杂症，沈梦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唯有一样可信的是，这定然是孟氏在背后请了病托替她造势罢了。

    想到这，沈梦言不由得嘲讽一笑。

    济仁堂里果然一水的男子，厅堂是兜售的药铺，绕过莲花石影屏风跨入后院，药师们都在低头摆弄着手头的事情，见到沈靖轩二人进来，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沈梦言心头微微一笑，果然都是轩哥哥调教出来的人，都有着如他一般低调的行事作风。

    抛开沈家院子里那些掩藏在浮华之下的勾心斗角，沈梦言突然觉得这样浮动着药香的安静氛围，更让她心安。

    沈梦言抬眼望去，唯有墙角切药的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他今日虽穿着一身蓝色束腰长衫，但眉眼处的坚毅与俊朗，还是与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