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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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你们听说了么?南岐山的土匪头子死了!”

    “是外号老鹰那个?”

    “南岐山的土匪头子,不就是老鹰一个,还能是哪个。不过老鹰死的时候,把南岐山交给了他的宝贝儿子谢春深。别看老鹰一辈子横行霸盗,可恶的很!他儿子却是个出了名的绣花枕头,连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杀人放火的买卖。咱们南岐总算迎来好日子了!”

    “呸!别高兴太早。大家疯传老鹰儿子是怂蛋,我看却是假的。谢春深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刚死的老子还没下地,昨天夜里就在西边远志村抢了个女娃当贴、身、丫环去了!”

    “真的?”

    “要是骗了你,我出门被驴撞死!”

    暮色四合,南岐镇被早春的雨丝洗礼过一场,现在还剩下一些阴沉的湿气。

    顾云眠坐在镇北街角一家不起眼的酒馆,不知是过于潮湿的空气诱发了他的气疾,使他呼吸有些困难,还是耳边被这些八卦着南岐山土匪的嘈杂声音塞满,使他头疼。

    他起身走出了酒馆。

    酒馆小二端着一壶温酒和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过来时,已看不见顾云眠了,只有桌上放着的一块碎银。

    “给这么多,这是遇见财神了?”

    酒馆小二飞速放下食物追出门去看,他隐约记着坐在这里的人身姿颀长,面容极其俊美,身上还披着珍稀的纯黑色狐狸毛斗篷,像是大城里来的。

    早知道这人出手这么大方,刚才就趁他在时,坑他点小费了。

    顾云眠出了酒馆,蹚着泥泞的小路,走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逼仄小巷。

    “出来吧。”

    他仿佛对着空气说话,话刚落音,阴影里却忽然隐出一个人来。

    来人披着黑色遮脸斗篷,怀里抱着一个形状怪异的铁琵琶,他哑声道:“大人,已查到了。老鹰是自杀的。”

    顾云眠微微抬起头,昏黄的斜阳洒下的色彩,顿时在他的侧脸镀了一层古铜色的光辉。

    “尸体在哪?”

    “在南岐山北边匪寨的一间大草堂,草堂外的大树上挂着一层一层的白布,很好认。”

    “还有几个影卫在山上?”

    “三个。”

    顾云眠点了点头。

    那黑影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顾云眠:“大人,这个本子是在老鹰遗体的枕下发现的,我已调包把它换了出来。”

    顾云眠接过,道:“是账本。”

    “我翻过,并不全,但在最后一页,出现了太子的名字胤琛。”

    夜色逐渐晦暗,天色也逐渐浓黑,刚才天上昏黄的斜阳,不知不觉已被墨色染尽。

    天上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细弱的雨丝,一丝一丝打在脸上,顾云眠的呼吸逐渐有些迟缓。

    他收起账本,抬手自腰间锦袋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的药瓶,倒出一粒吞下。

    在顾云眠幼时曾经历一场大火,那场大火屠杀了他所有家人,他也险些在火里死去。之后,虽然活了下来,却落下了潮湿环境里呼吸困难的气疾,一旦面临潮湿环境,就需要药物辅助。

    药很苦。

    顾云眠服用一粒,发现瓶子里竟然只剩下两三颗药了,他刚将青花瓷瓶放起,身后一阵凉风嗖然而来,他右手一垂,一把袖剑顿时落在手里,抬手便朝着身后劈去。

    几乎是同时,袖剑迎风发出一声切金断玉的清鸣,接着便嗡嗡地震颤起来。

    那抱着铁琵琶的黑影已是当今天下的武林高手,他看见被顾云眠袖剑切断在地的一根银针,这才反应过来,顾云眠刚才被人暗中刺杀。

    他作为顾云眠的暗影守护,竟如此渎职!他瞬间睚眦欲裂,弹起了他的铁琵琶。

    他在暗影阁里的外号就叫“铁琵琶”,因为他的琵琶不是拿来演奏,而是拿来杀人的。他所弹奏的琵琶,难听到让人牙疼,只有练过武艺的江湖人才深谙他的琵琶功力有多深,因为他们能听到他用内力所拨动的杀声,每一声都似利刃,尖利地将他们的耳膜和皮肉刺穿。

    琵琶声起,小巷尽头的瓦房上,顿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无数根银针淬着冰寒的夜色和毒液,朝顾云眠飞来。

    铁琵琶挥动手中的琵琶,一时间小巷里叮当作响,铁琵琶要弹琵琶,还要用琵琶当盾牌为顾云眠挡毒针,他无法全然顾好顾云眠,担心顾云眠有恙,急得冷汗直下。

    “撤。”顾云眠不知何时已解开了自己黑色的狐狸毛斗篷,挥落了一地银针,且大半的银针竟然在他的斗篷下转了向,朝着来路飞速返回,一时间,小巷外的大树上、小楼之间的夹角处,纷纷传出了细碎的惊呼声。

    而此时,夜色越来越深,雨也越来越大。

    “大人,您没事吧?”铁琵琶眼见着小巷尽头的屋檐上,跳下几个扛着大刀的短装刀客,他抬手从腰带里甩出几个铁蒺藜:“我拦住他们,大人先走。”

    “谁都走不了!”为首的刀客已经朝着顾云眠落下一个飞劈。

    然而他刀落下时,身边已不见顾云眠的影子,他只砍到了铁琵琶的琵琶,把他的刀砍出了一个豁口。

    察觉到气氛不对,为首的刀客回首看时,只见随他来的几人竟纷纷中了铁蒺藜。

    每一颗铁蒺藜穿膛而过,精准如同手指一寸一寸丈量过。

    他的视线忽然有些模糊,眼看着顾云眠和铁琵琶快步走出小巷尽头,他抬脚欲追,胸口竟传来钻心刻骨的疼痛,他低头一看,胸口鲜血如注。在死之前,他只看到被穿空的心脏,原来,他的心脏也穿过了一颗铁蒺藜。

    穿出小巷,顾云眠眸光向后一扫,对铁琵琶道:“身后还有追兵,他们目标是我,不会逼你太甚,你找到机会就脱身,雨停后发出撤退信号,这次任务,你们已打草惊蛇,不必继续。”

    “那您……”

    “不必担心,到永安传话给逸风,就说我三日后和他在永安花月楼见。”

    两人离开小巷不多远,果然如顾云眠说的,从巷外也涌出了许多短装的刀客。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交织,金戈之声四起。

    这条小巷,原本远离镇中心,属于郊区,可大半夜仍然有倒霉的三两行人路过此地,若不是顾云眠于胶着之时有分心顾及他们,他们怕是早已成了刀客们的刀下亡魂。

    这些刀客统共三十余人,顾云眠堪堪把他们拦下,放了铁琵琶掩护路人离开,他一人使用袖剑在人群里穿梭,竟生生将这些刀客杀掉了小半。

    刀客们杀红了眼,哪怕被顾云眠反杀掉,也要试图把顾云眠缠个半死,顾云眠才是他们真正重要的目标。

    大雨冲刷下,满地泥泞混合着血污,血腥味夹杂着青草的香味,连同着潮湿的寒流一股一股入侵顾云眠的鼻腔。

    他的呼吸又开始困难了。

    胶着之余,他在怀里摸出装着药粒的青花瓷瓶,可是青花瓷瓶兴许是在酣战里早已碎裂,瓶里药粒也已融化,随着雨水化成了污浊的水迹流下去。

    顾云眠眸子微微眯起。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他没有带太多的药。失策,千算万算,竟是算漏了这件看似最轻易的小事……

    *

    谢春深又强抢民女了。

    他浩浩荡荡带了七八十号土匪,刚从南岐镇旁边的远志村折返。

    在他的马车里,一个娇滴滴的女郎正哭着喊着要回家。

    谢春深裹了裹身上的貂皮大氅,哄道:“别哭了,你叫翠莲是么?昨天我已经把你姐姐翠颖带回寨子了,你姐姐对我的寨子很满意,我认为你也会喜欢。”

    翠莲哭的更大声了。

    谢春深笑起来。

    由于外边下着大雨,路滑,空气又湿冷,马车里烛火不住摇曳,映照出谢春深雪白的虎牙。

    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甚至露出虎牙笑着的时候还有些可爱。但他刚继承了一座匪寨,他是土匪的头子。

    “别哭了,再哭,我明天把你剩下的一个妹妹也抢来,让你们整整齐齐的。”

    翠莲果然不再哭,她一动也不动了。

    谢春深凑近一看,她竟然被吓晕了,随着马车的震动,她的身子很快歪在了地上。

    谢春深凑近一点,对她探出手。

    手刚一探出,马车里坐在身侧不苟言笑的一个老人厉色道:“大当家,您见过狮子怜惜自己的猎物么?”

    谢春深用手掩唇,轻咳一声:“我太闷了,伸手扇扇风。”

    那老人鼻头哼了一声,刚才那句“大当家”从他嘴里发出来原本就带着一丝不屑的意味,此时他更是将头扭过去,不再看谢春深的脸,道:“最好如此。狮子,只做狮子该做的事,他们只需要咬人就够了,切不要成为一只狸猫,狸猫只会使先人打下的江山败落。”

    “知道了知道了!”谢春深靠回椅背。

    可是还没有靠稳,没来由地一阵剧烈颠簸,差点把他摔个狗啃地。

    老人一把掐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

    而马车的摇晃越来越烈,他一手提着谢春深,一手拉开马车帘子,他把谢春深放稳,把车夫一脚踹翻,自己扯住受惊的马儿,几乎只几个呼吸的时间,马儿就安静了下来。

    而马车在颠簸里已经缺失了一个轮子,可是由于老人精湛的平衡技术而稳稳地伫立,没有翻车。

    谢春深见车立稳了,骂骂咧咧地扯开帘子走出来问怎么回事。

    可是一出来,漫天的大雨就浇灌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他朝着貂皮大氅里瑟缩了一下,这才透过雨帘,看见十米开外,正有两拨人在进行械斗厮杀!

    待仔细看去,也并非是两拨人,而是一拨人,在围追堵截一个人!

    雨夜里并没有月色,可是天光却带着一点昏昏暗暗的荧光,将雨夜下的万物照出了影影绰绰的轮廓。

    谢春深看见,那个穿梭在十七八个刀客之间与他们搏命的人,他拥有谢春深这十八年来,所见过的最好看的身姿,和最惊艳的脸。

    鬼使神差地,谢春深对着身后七八十号土匪,朝顾云眠伸出手指:

    “给我绑过来,这个美人,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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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悦穿进一本黑化反派日天日地的报社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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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悦心头一紧,虎躯一震,一个飞扑抱住反派大腿,“我爱你!爸爸!”

    反派嗤笑:“不仅恶毒,更无耻。”

    ***

    许多年之后,传说中那个会灭世的反派,他正在苦恼:今天的糖炒栗子娘子她喜欢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