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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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大戏台开启的时候,花月楼的庭前已经人山人海了。

    花月楼的正楼,在花月楼牌坊左侧花团锦簇的大路,而花月楼牌坊右侧,是一条通往“水月湖”的小路。

    水月湖是整个永安城,排行第三的大湖。

    排行第一的湖,在天子内城后花园。

    排行第二的湖,是皇城之外的避暑山庄。

    排行第三的,就是眼前这条“水月湖”。

    水月湖每逢春季深夜,湖底会翻出幽幽的绿色光点,就像是在水底飘荡的萤火虫,是永安城名流们趋之若鹜的一大景观。

    此时,人们又听说修罗王忽然要开启花月楼中央大戏台,看戏?

    修罗王并不喜欢看戏,每个年节,大戏台开启的时刻,人们都能透过七楼围栏上飘荡着的金色纱幔,隐约看见逸风左拥右抱俊男美女看戏的身影,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修罗王。

    这次,人们纷纷议论:

    “我听我在花月楼里吃酒的朋友们说,看见修罗王带了一个样貌清俊的少年郎到自己的私人包厢……”

    “阿!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当时我姐姐跟着我大叔去吃酒,姐姐说,修罗王对那少年郎照顾有加,姐姐心都碎了……天天跟大叔蹭着去花月楼一楼,就为了哪天能见修罗王一眼,最好是来个偶遇!……”

    “就你姐姐那样儿,还跟修罗王偶遇?”

    “做人总要有点梦想……但是,修罗王好像喜欢男人……”

    “这么说,修罗王开戏台,是给他的少年郎看戏咯?我好嫉妒……”

    “不是!我叔身边跟着的我三老爷说,修罗王早年跟要来唱戏的阿俏也有些旧情……修罗王好久没有在花月楼过夜了,他这是想要……二郎侍一夫!”

    这人说着,嘴就被人给捂上了:“你,你不要命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都能说……”

    *

    此时,谢春深坐在七层楼外廊的观戏区,身边站在大紫和小紫,在他面前的几案上,放着顾云眠着人给他准备的糕点小吃。

    谢春深对人没有防备的时候,是个自来熟。

    而大紫和小紫,既然能成为逸风的贴身服侍,自有过人之处。三言两语,就把谢春深哄得对她们无话不谈了。

    顾云眠远远地站在观戏曲外的回廊边,对身侧的小叶子道:“你怎不去看,一会儿戏就开始了。”

    小叶子的视线朝着远处望去,能看见那从湖中心冉冉升起的的偌大的戏台,升到高处,那台上的幕布就像是遮天蔽月一般,在风里飘荡。

    还未开始,透过湖面各处机关折射出的光,已经把戏台上的景象全部映射在戏台上宽大如云的幕布上了。

    如此一来,不止在花月楼的楼上楼下能够看见戏台,就连花月楼外的人们,都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戏台的景象。

    台下不时有第一次来看戏的人们发出惊叹的声音:

    “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戏台!”

    “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止如此,待会儿戏班子唱起来,在戏台周围还有传声的机关巧阵,能够将戏台的声音传递到十里开外!”

    众人皆惊。

    小叶子也想看,但是她偏不去。

    她道:“云眠哥哥都不去,我也不去,许久不见,我有好多话要和云眠哥哥说。”

    顾云眠道:“你去看吧,待会儿我还有事。”

    小叶子忽然就两眼放光,她道:“你有什么事,可是什么好玩的?我可以去么?”

    顾云眠摇了摇头,道:“待会儿你且在一旁看戏,不要顽皮,更不要招惹谢春深。”

    小叶子忽然噘嘴,不悦地道:“那谢春深,到底是什么人!以前也没见你提过他!”

    “是我的学生。”顾云眠道。

    很快,铁琵琶和银雀也到了。

    谢春深跟大紫小紫聊天的间隙,朝着身后回过头来,就看见顾云眠从回廊转身而走。

    谢春深顿时一愣,起身要追,被大紫按住:“他去哪?”

    大紫笑道:“他只离去片刻,小相公就在这儿看了这三场戏,他事情一了,自然就来了。”

    顾云眠在这里的时候还好,顾云眠一离开这,谢春深又有些局促了。

    见他忽然间就兴致缺缺起来。

    可也是少年心性,很快地,谢春深就被戏台上的景象所吸引了。

    他坐的是七层的戏台,听得最清,看得最全。

    但见三三两两的戏子已经开始上台,他们身着凤冠霞帔,绮丽非凡,谢春深的视线一时之间竟然是移不开了。

    谢春深并不知道,在他身后的回廊上,小叶子正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花月楼的大戏台已经开了。

    可是阿俏还没有出场。

    第一出戏阿俏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此时,他正坐在顾云眠的私人包厢里,喝着一杯顾云眠递过来的茶。

    顾云眠的身后,还站着铁琵琶和银雀。

    阿俏眸含秋波,不住地在顾云眠的身上打量,他尤其喜欢盯着顾云眠领口的肌肤看。

    一边看,一边吞咽茶水,发出舒服的叹息。

    顾云眠看了他一眼:“你喝茶就喝茶,能不能小点声。”

    阿俏道:“哎,当初我还没出名,是你把我捧火的……那时候在床上,你还嫌我声音小,现在,却嫌我声音大。”

    铁琵琶眼观鼻鼻观心。

    而银雀却好奇地打量了阿俏一眼,笑道:“不是吧,大人。”

    阿俏仿佛很热,时不时地敞开自己轻飘飘的衣衫:“以前我们关系极好,可是你们家大人着实多变,说不认我就不认我……那大紫还是小紫来找我的时候,竟然提着一整箱的银票!”

    阿俏舔了舔嘴唇,露出了餍足的神情,更显眼角眉梢的风情:“凭我们的交情,要我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却拿这么多银票来砸我……这不是埋汰我么?”

    银雀问道:“那你收下了么?”

    阿俏道:“你们大人的心意,我不收下怎么行呢?”

    银雀就笑了。

    顾云眠道:“好了,阿俏。之前我跟你也并没有什么,在床上?井床也算床么?你快点走吧,别误了时辰,你还要唱戏。”

    阿俏还想说什么。

    但见顾云眠从袖中抽出了袖剑,轻轻地放在桌上。

    阿俏耸了耸肩,拉了拉肩膀上的轻纱,起身袅袅婷婷而去。

    顾云眠才将一个锦带丢到了面前的桌上。

    阿俏走了之后,银雀和铁琵琶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们望着顾云眠放在桌上的锦带,问道:“大人,是什么?”

    顾云眠打开袋子,只见里边有一块已经泛黑的烂肉。

    银雀皱着眉头,提起来看了看,闻了闻:“好臭。”

    顾云眠道:“是从老鹰那割下来的舌头,我已经用了药物,延长它腐烂的时间了。老鹰说是咬舌自尽。银雀,你来看看。”

    银雀用手指在那团烂肉上捏来捏去,只道:“是咬断的没错,但不是他自己咬断的。”

    银雀从腰带里拿出工具和药水,对着那团烂肉鼓捣了一会儿道:“我可以确定,不是他自己咬断的,自己咬断的舌头,和被人或它物咬断的舌头,它的痕迹是不一样的。”

    铁琵琶道:“不是吧,别人伸进他的嘴里,咬他的舌头?”

    银雀点头:“并非是人,也许是狗、老虎、狮子,据我所知,这是千年前大商王朝酷刑的一种,后来因惨无人道,此刑法便被废弃。但是在民间,或是在某些府上,暗地里还会使用这种酷刑。”

    顾云眠道:“知道了,你有办法把这截舌头,做成标本么?”

    “也不是不行,我会尽量还原成当时的样子。”

    顾云眠又问银雀:“离我和皇上承诺的回朝日期将近了,近日朝堂上有什么大事?”

    “左右不过是太子在搅弄风雨。您知道,皇帝年岁大了……而皇后和太子又都不得宠,太子生怕自己地位有变,一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他想要先出手肃清不利的势力,脑子却又不好使……不过满朝公卿,大半都站在您这边,他也只能小打小闹,并不能影响我们什么。”

    “好。铁琵琶,到我的马厩,把我的黑霄牵来,我去看看胤允。你先帮我照看一下戏楼上的那位。”

    “哪位?”铁琵琶问道。

    银雀笑道:“虽然我也没有见过那位,但是……大人为美人开戏台的传闻现在楼底下已经沸沸扬扬,出了包厢往外走一走,你还怕找不到是哪位么?自然是哪位是美人,就是哪位。”

    黑霄是永安城最快的宝马,浑然棕黑,是当年西域国贡给当朝皇帝的礼物。

    当时,大同皇朝遭逢犬戎来犯,皇帝拿出这匹宝马,其实是为了奖励给大将军,哪知向来所向披靡的大将军竟然打了败仗。眼看着边境不敌,三皇子胤允在顾云眠的鼓励下请战亲自带兵,顾云眠作为军师一同出阵,大获全胜。

    这匹马,是皇帝送给三皇子的赏赐。

    被三皇子赠送给了顾云眠。

    顾云眠又交代了铁琵琶一些任务,自己则解了斗篷,从花月楼的暗道而出,策马朝着永安城的皇家天牢而去。

    顾云眠对于时间十分珍惜。

    他往往把一天当做两三天来用,可以同时做不同的事情。

    这边他预算好了时间,谢春深看戏还需要两三个时辰,差不多要通宵了。

    而他从花月楼到皇城脚下的天牢,需要半个时辰的脚程。一来一回,中间还有大概一个半的时辰面见三皇子,足够了。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他一离开花月楼还没多久,花月楼就发生了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三皇子:阿,该我上场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