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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相对论。)

    “我叫钱望, 二级用户,之前一直在调查张海象失踪案,我负责的是搜集张海象之前的人际关系。昨天晚上22点多我被临时调过来检测附属医院的逻辑因子, 到现在,”面相黝黑的小队员抬起手腕, 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我被分配去检测医院花园里的逻辑因子状况。”

    他刚说完,一旁的女队员便道:“我叫孙玲,也是二级用户,之前和钱望一样,负责张海象的案子……”

    两人很快介绍完自身所有情况。

    详细地将自身资料全部托盘而出,有利于节省时间,迅速让众人明白两人的“特殊之处”。

    几乎是第一时间, 蒋文涛便发现:“你们两个都是被分配去检测医院花园, 没有进过医院大楼?!”

    然而他话音刚落, 将两位小队员带来的地中海队员便道:“和医院大楼没关系。”说着, 他招手拉来一个女队员,“蒋哥,许微也是被分配去检测花园的, 她从没进过这家医院的住院大楼,可她身上检测出了逻辑因子!”

    萧矜予双目眯起, 他没有吭声,直接抬手。

    开启第四视角!

    视线极快地在钱望、孙玲、许微三人身上划过。

    就像这位老队员说的一样, 钱望和孙玲的身上没有一点逻辑因子。但这个许微身上,高速闪动的逻辑因子如同霓虹灯, 在黑夜中绽着冰冷的彩光。

    萧矜予看着一脸茫然的女队员:“你的工作范围, 相比于他们,是不是离医院大楼更近?”

    突然被问询, 名为许微的女生愣了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看向萧矜予,摇头道:“不是。我负责检查的那片区域是医院的东南角,反而是玲玲,她负责绕着医院大楼周边,检查一圈。”

    三个同样从没进过医院大楼的队员,更靠近医院大楼的没有进入逻辑链,远离大楼的却被捕捉进去。

    那么“进入大楼”,就绝对不是这条逻辑链的“因”。

    事情再次陷入焦灼。

    如果“进入大楼”不是因,那为什么钱望和孙玲身上没有逻辑因子?他们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避免进入这条神秘的逻辑链?

    一开始发现两个没被拉入逻辑链的队员,萧矜予便以为,或许这条逻辑链的因是:医院的大楼。

    未必要进去,只要靠得足够近,就能被它拉进去。

    但现在,新出现的队员否定了这个推测。

    进入医院的大楼,和没进入……

    到底有什么区别?

    区别不是大楼本身?

    寒瑟夜风中,远处教堂钟声敲响。

    悠远平静的钟声令萧矜予猛地一滞,他下意识地抬首望向西方。

    蒋文涛也顺着声音远远看去,过了会儿,才哑然道:“还真是巧,我都没注意,这家医院也在黄浦区,离霍华德家族赞助的阿斯特教堂蛮近。那个钟楼就是教堂里的,一点了,它会准点报时。”

    “确实,一点了。”温和含笑的男声响起。

    众人转首望去。

    蒋文涛:“徐博士。”

    徐思清双手插进白大衣口袋,微笑道:“研究所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清除小队的事了。除了这次的临时情况,研究所从来不会出现场任务。不过有新发现的话,蒋文涛,随时送去一号实验室。”

    “是!”

    空旷寂静的街道上,枯叶随风而落,数十位身穿防护服的研究员早已收拾整理好仪器,准备返回研究所。

    如同他们来时一样,十三个黑色铁箱子整齐划一,摆在地面。

    徐思清转身便要离开,忽然他停了步子。

    长相斯文的男人回过身,视线在蒋文涛、赵狠、萧矜予身上稍稍落了落,最后看了眼那两位身上没有逻辑因子的队员。片刻后,他笑道:“进入医院大楼,和没进过大楼,之间的区别未必只在于‘进楼’这个动作。进楼这个动作发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进楼与不进楼,除了‘进入大楼’外,还有什么别的差别……”声音微微拉长,他若有若无地看了神色冷淡的青年一眼。

    “用户要保持思考。”

    徐思清笑道:“先失陪了。”

    微微侧首示意,男人毫不犹豫,转身大步离开。

    众人目视着二十多名研究员拎着大小不一的仪器箱,跟在徐思清身后,走向地铁口。

    冬夜零下的寒意如同根根细针,刺着额头。良久,萧矜予收回视线,忽然道:“他不是用户。”声音平静,语气肯定。

    蒋文涛愣了愣:“是,徐博士不是用户。海都逻辑研究所里好像只有三个研究员是用户。觉醒逻辑链是需要天赋的,毕竟放眼整个华夏,也只有两万多用户。”

    萧矜予轻轻颔首,他看向蒋文涛:“控制变量实验,是现在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蒋文涛沉了面色,却没有一丝惊讶。他点头道:“这也是我的想法。”

    话音落下,这位沉稳冷静的三级用户扭头,望向那两个年轻的队员。他先是与地中海队员互视一眼,接着才下定决心,对这两位队员道:“队长和副队长都不在,所以现在由我临时担任咱们小队的负责人。钱望,孙玲,你们两个都是去年觉醒逻辑链,今年中旬加入咱们队的……”

    “蒋哥您别说了,我们两拿了检测仪进医院的时候,就没想着能不进这条逻辑链。”

    “就是,我和钱望都以为自己肯定进逻辑链了,现在没进,本来就不在我们的意料范围内。”

    蒋文涛一愣。

    钱望道:“我和孙玲、李哥,来之前就商量好,如果能通过我和孙玲找到这条逻辑链的因,要咱们俩干什么都行。反正,我就没想着能不进这条逻辑链。”

    孙玲也豪爽地点头:“是,所以现在是要让我们进医院试试吗?我都可以。”

    ……

    萧矜予和蒋文涛想的,当然是在这两位队员身上做实验。

    就像两人说的一样,海都清除小队的队员们接取这个任务,从蒋文涛手里接过那一只只逻辑因子检测仪时,他们就没觉得,自己能躲过这条逻辑链。

    踏进医院的那一刻,所有人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进了逻辑链,是理所当然。

    不被捕捉进去,那更好,可以当实验品,测试进入逻辑链的因。

    而第一个实验,就是“进入医院大楼”这个单独的动作行为。

    虽然第三名队员表示,自己没进入过大楼,也被捕捉进了逻辑链。但现在更大众的情况是,其他所有进入逻辑链的人,全部都进过大楼。只有她一个人是例外。所以,现在无法排除她身上有逻辑因子是不是个体现象。

    钱望自告奋勇,先于女队友,决定第一个参与实验。

    这个黑炭一样的小伙脸上并无惧色,他站在医院一楼大厅外的三层台阶下,摩拳擦掌,回头道:“蒋哥,我就直接走进去吗?”

    蒋文涛看向萧矜予。

    萧矜予道:“你走路速度放缓,以最慢的速度走进去。”

    “好!”

    四围漆黑的深夜,一个高瘦单薄的小伙站在医院冰冷的大楼前。透过八张落地拉门,只见一楼大厅内空无一人,只有明亮刺眼的灯光照映向外,也铺出一条白色的路。

    钱望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跳动着。

    接着,他迈出了一只脚。

    几乎是三十秒一步的速度,他极其缓慢地走着。

    而他的身后,萧矜予神色镇静,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指腹于眼皮处轻轻划动。

    第四视角,开启!

    世界瞬间灰白。

    钱望的背脊挺得笔直,由于要以最慢的速度前行,他高举着一条腿,如同金鸡独立,姿势滑稽地向医院大楼一步步走去。过了三分钟,他才终于走到医院的三层台阶前。

    医院的一层大厅和地面线当然不是水平平行的,要先向上走三级台阶,才能进入这栋大楼。

    钱望抬起脚,啪嗒,踩在了第一层大理石台阶上。

    爆发全力的奔跑自然会让人全身脏器高强度运动,导致人痛苦不堪。但是现在钱望知道了,原来以超低速做运动,也同样能让人痛不欲生!

    三十秒钟才能迈出一步,钱望心思焦躁起来,但他按捺住恨不得三两步跨上台阶的脚,一步一步,缓慢地踏上了第二级台阶。

    小队员的背影微微颤抖,显然因为极慢的速度,他浑身的肌肉极限紧绷。

    黑夜中,一双清澈冷静的眼眸无声地注视着他。

    看着他,再次迈上了第三级台阶。

    当钱望准备将第二只脚挪上第三级台阶时,忽然,灰黑无色的世界里,一粒彩色光点倏然出现,浮现在钱望的耳边。萧矜予猛然愣住,他立刻大声喊道:“不要动!”

    钱望顿时僵住了身体,他保持着一只脚踩在上级台阶,另一只脚悬浮两级台阶间的动作,尴尬地站立原地。

    赵狠:“怎么,难道有逻辑因子了?”

    蒋文涛也一惊,旋即拿起检测仪,对准钱望。

    几秒后。

    蒋文涛惊道:“真的有了!”

    话毕,他错愕不宜,看向那距离钱望还有五六米远的医院大门,又抬头看向钱望的头顶。突然,他双目一亮:“你们看,现在钱望正好走到了医院的悬搭雨篷下方!他确实没有进医院大楼,可他走到了雨篷的范围内。或许对这条逻辑链来说,根本不用进门,只要进入雨篷范围,就算‘进入大楼’了?”

    萧矜予没有吭声,他再三确认,看着一粒又一粒逻辑因子凭空出现,在钱望身遭旋转。

    现在他彻底确定,这位小队员已经被捕捉进神秘逻辑链了。

    关闭第四视角,萧矜予正要开口,却听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不是。蒋哥,我也进入逻辑链了。但是我敢保证,我没有进入过雨篷范围。我离这栋大楼最近的时候,是在那个角落。”许微伸手指着医院花园的南部,“我在那条石子路上站了会儿,离这栋大楼大概七八米。”

    蒋文涛愣住,茫然看着自己的队友。

    萧矜予也沉着眸色,望向这位女队员。

    现在所有的例外,全部出自这位女队员!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进入医院大楼”,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因”。可她否定了这个答案。同时,还接连否定一切和“医院大楼”有关的可能性。

    只要是这位女队员没做过的行为,就不可能是神秘逻辑链的“因”。

    萧矜予几人自然没往这三位队员的个人资料上思索,因为他们三个人的个人信息,不具备任何特殊性。

    比如钱望今年25岁,孙玲24岁,许微26岁。

    比如钱望是短发,孙玲是长发,许微是短发。

    又比如钱望有女朋友,孙玲和许微是单身……

    等等。

    但无论他们有再多特殊的细节个人特征,此时此刻,他们身后的这栋医院大楼里,有数千位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这数千人足以构成一个极其庞大的样本,囊括了他们三人所有的特殊个人特征。

    这数千人通通被捕捉进了逻辑链,那这些所谓的个人特征就没有任何意义。

    ——这条逻辑链根本不区别对待对象,只要是人类,都可以进入它的因果!

    那么,进入逻辑链的方式到底是什么?

    一阵急促的手机提示音响起,蒋文涛打开手机,他面色变换,神情凝重:“通过用户ID和爱情有关的方式来寻找逻辑链主人的方法,大概失败了。用户委员会在所有已知的五级用户中进行了筛查,最后只找到一位用户ID和爱情有关的匿名五级用户。”顿了顿,他叹气道:“她的ID是丘比特。”

    萧矜予皱起眉头。

    赵狠:“丘比特?”

    蒋文涛点头道:“对,丘比特。她是首都的一位五级用户。36位已知匿名五级用户里,她的ID是唯一一个和爱情有关的。但是首都用户委员会非常肯定,她不可能是这条神秘逻辑链的主人。因为……她从来没有来过海都市!”

    首都与海都,相隔一千多公里。

    一个从来没来过海都市的用户,确实不可能在海都的医院里布下逻辑链的陷阱。

    但是。

    萧矜予:“官方这么肯定,她一定没有私下偷偷来过海都市吗?”

    蒋文涛看向他,无奈道:“我的反应和你一样。我也向首都用户委员会提出了质疑,但是委员会非常肯定地给了我答案,并且表示,这个答案是经过宿上校确认的。此刻,宿上校正在首都用户委员会!”

    萧矜予怔住。

    赵狠也惊讶地瞪大眼:“宿上校?!等等不是,昨天下午,宿上校不还在海都吗,这才几个小时,他怎么又到首都去了?”

    蒋文涛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宿上校也为丘比特做了证明,肯定她不可能是这条神秘逻辑链的主人。”

    “不是因为她没来过海都市。”

    蒋文涛和赵狠纷纷看向出声的青年。

    萧矜予抬起眸子,淡淡道:“哪怕是官方,也不可能保证一位匿名的五级用户,有没有私下去过哪个城市。但是他们都这么肯定,因为他们知道的从来不是丘比特有没有来过海都市,而是丘比特的因。

    “丘比特的因,不足以让她这么简单地将数千人俘获进自己的逻辑链。

    “所以,她绝对不会是神秘逻辑链的主人。”

    蒋文涛恍然道:“我明白了。他们都非常肯定丘比特不是凶手,因为他们知道,丘比特做不到捕捉这么多无辜者。而之所以不说出真实原因,是为了保护丘比特的逻辑链**。”

    虽然不知道丘比特的逻辑链因果到底是什么,但是既然宿九州都这么肯定……

    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双清冷深邃的眸子,还有那句低沉坚定的话。

    『保持思考』

    ……

    萧矜予闭了闭眼,将“丘比特”这个名字从心里划去。

    丘比特不是凶手,那1314和爱情有关,这个答案就可以直接省略了。

    或许凶手的用户ID真的有爱情因素,但是无论是004还是用户委员会,都找不出他的真实身份。那么这条寻找凶手的途径,就已经被舍弃了。

    进入大楼不是逻辑链的因。

    靠近大楼也绝对不是。

    和台阶也没关系,踏上台阶也绝对不是逻辑链的因。

    那能是什么?

    不是性别,不是年龄,不是婚姻状况、身体健康、身高体重……

    也和是否拥有逻辑链没有关系。

    还能是什么?!

    『进楼这个动作发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随意含笑的话语在耳边骤然响起,萧矜予蓦地一怔,他仰起头,看向仍旧半抬着脚,站在二三级台阶之间的年轻队员。

    他低了低头,又再次抬头。

    再低头,再抬头。

    ……

    重复了两遍后,青年嘴唇翕动。

    过了会儿。

    萧矜予:“……钱望,你不累吗?”

    蒋文涛这才想起来:“啊对,钱望,你可以把脚放下了。嗐,我都给忘了。”

    保持金鸡独立十分钟的小队员:“……???”

    我以为你们在认真观察我,敢情你们只是单纯地忘了我!

    钱望无声,泪流满面。

    ……

    钱望苦着脸,委屈地放下脚,走下三级台阶。此时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进入一条未知的逻辑链而感到恐惧担忧,他只是心里苦,自己在寒风中独立十分钟,却没人注意到自己!

    几位队员立刻拥上来。

    孙玲也做好了准备,这位女队员走到钱望刚才站立的台阶下方的位置,问道:“蒋哥,我就站在这,和刚才钱望一样走上前就行了?”

    蒋文涛摇头道:“先别急,你等等,我们讨论下。”

    赵狠也道:“对,必须得先讨论下。要不然盲目地重复实验,只是浪费时间。”

    几人围在一起。

    蒋文涛叹气道:“我给出的假设,都因为小微的存在,被否定了。太奇怪了,她怎么会进逻辑链?她根本都没靠近过这栋楼啊!”

    赵狠:“有没有一种可能,许微这个队员,她只是一个特例情况。她身上有逻辑因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甚至可能,她的逻辑因子是今天之前就有了的?”

    蒋文涛诧异道:“这种可能性极大!如果单纯把许微排除在外,那我们刚才说的几种方式,其实都能成立了!”

    赵狠:“萧矜予,你在想什么呢?”

    蒋文涛也看向身旁的青年。

    只见昏暗的月色下,清冷的年轻人微微垂着眸子,低头沉思着。忽然听到赵狠喊自己,萧矜予睫羽颤动,他抬起眼睛:“我在想,进楼这个动作发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徐博士走之前留下的话?”蒋文涛思考道:“进楼,进入这栋大楼。走进了某个范围?”

    赵狠也想了想:“他一定会走上台阶,双脚踏在台阶上?”

    萧矜予默不作声地眯起眼,他回首,再次仰起头,望向钱望刚刚金鸡独立十分钟的位置。

    许久。

    萧矜予:“都不是。在进楼这个动作发生的同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钱望的身体,离开地表水平面了!

    无论在医院花园里的哪个位置调查行动,事实上,都只是一个水平面的位移。然而,每一个进入医院大楼的人,都必须进行一个纵向位移!因为这栋大楼,它本身就比地表水平面高三级台阶!”

    话音落下,萧矜予大步走到第三位女队员面前,问道:“你在探测逻辑因子时,有没有做过任何跳高或者趴低的行为?”

    队员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她回忆道:“……有!我在花园东南角靠墙的地方检查逻辑因子时,因为墙角地上有个小洞,我就趴在地上往里掏了掏,防止里面有污染物这类特殊物品。最后证明那只是个普通的老鼠洞。”

    蒋文涛闻言,惊道:“那她也有做一个纵向的位移!”

    女队员一头雾水:“蒋哥,什么纵向位移?你们找到这条逻辑链的因了吗?”

    一群队员立即围上来。

    “蒋哥,找到进入逻辑链的方式了?”

    “是什么?纵向位移,是指要让我们跳高一点?”

    萧矜予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眼眸闪动,无数线索在此刻汇聚成河。

    进入医院范围,是进入逻辑链的基础。

    在医院范围内,进行一个纵向位移,是第二个必要条件。

    ……不对。

    不是单纯地进行纵向位移,而是进行一个整体的三维位移!

    水平面的位移和纵向位移全部加在一起,那就成为了进入这条逻辑链的因!

    这时,钱望不解道:“蒋哥,纵向位移的标准是什么?我进医院后也有弯腰探测逻辑因子的动作,但是我之前没进入逻辑链。”

    “你刚才是踏上第三级台阶才被捕捉进逻辑链的。”萧矜予猝然开口,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转来,“那么这个标准,或许就是以人体重心为单一的点,纵向位移三级台阶的高度!”说完,他看向蒋文涛:“第二个实验可以开始了,高度标准有了。”

    蒋文涛迅速消化萧矜予的话,很快他也双眼放光:“可以开始了。而且这一次,我们不要进行一个向上的位移。”

    萧矜予惊讶地看他,接着露出笑容。

    蒋文涛也笑道:“挖洞,我们向下挖洞!三级台阶大概是五六十厘米高,那我们就挖一个半米深的洞!”

    ***

    仅仅是一个半米深的洞。

    赵狠并没有使用任何工具,他怒喝一声,一拳砸向医院花圃。

    下一秒,土渣四溅。他拔出沾满泥土的手臂,又是一拳下去。很快,一个半米深的土坑便露了出来。

    孙玲早已从蒋文涛口中,得知了这条未知逻辑链有可能的因。她做足准备,站在小坑前。

    “蒋哥,我下去了。”

    女人毫不犹豫地一脚踩进土坑。

    萧矜予双眸睁大,死死盯着这位站在坑里的女队员。当一粒彩色光点从女队员的发丝间闪烁飞出时,萧矜予先是顿住,接着勾起唇角:“……果然,是三维位移。”

    蒋文涛也望着探测仪上的数字,握紧拳头:“就是纵向位移!”

    至此,他们终于找到这条逻辑链的因!

    蒋文涛面露喜色:“太好了!或许他的ID和爱情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他的因已经被我们发现了。用户ID基本上都会和逻辑链的因果有联系!现在我就可以联系委员会,找一找有类似逻辑链的五级用户。”

    “纵向位移……速度很快……”赵狠轻声嘀咕着,粗黑的眉毛越皱越紧,他嘴巴张大,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萧矜予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怎么了,赵狠,难道你想起什么了?”

    赵狠的表情越来越古怪:“纵向位移加速度很快,我想到了一个用户!那是一年半前的事了,我还是个三级用户。当时队长带我来海都市出差,我们进入了18号污染区。”

    蒋文涛愕然道:“你居然进过18区?”

    赵狠挠了挠脑袋:“我进过,但我只是个小喽啰,团队主力是我们队长和骆笙队长。当时那条失控的逻辑链非常厉害,短短一天,它造成的污染者就高达六十多人,其中还包括十位用户。所以海都清除小队找我们中都的过来帮忙抓捕。保险起见,还发布了任务,邀请海都市三级以上的用户来支援。

    “队长他们几个四五级的用户,负责寻找那条失控逻辑链。而我们这些三级用户则是去清理污染者。

    “我记得接取任务的三级用户有五个人,其中有一个光头。他的逻辑链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的能力是,只要我们能用任何远程武器,把一个污染者炸飞到空中,那他就能在一瞬间,抵达那个污染者的身边,并且毁灭它!”

    蒋文涛急道:“没错了。炸飞到空中,这是纵向位移。瞬间抵达污染者身边,这是极限的速度!”

    赵狠:“但他只是个三级用户。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们队长,还有你们骆队长肯定知道。他接取了任务,就一定留下了用户ID!”

    事不宜迟,两人各自联络自家队长。

    骆笙正在前往中都地底列车站的路上,她押着疑似张海象的无面人,打算乘坐第一班列车回海都。接到蒋文涛的电话,她先是一愣,接着问身旁的副队长:“你记得么?”

    徐启:“……”

    平头青年老老实实道:“不记得了。”

    骆笙:“联络用户委员会,他们管理用户的任务接取情况。一年半前的任务,或许还有资料存档。”

    蒋文涛遗憾地点了点头,他刚挂断电话,却听一旁赵狠惊呼出声:“队长,您居然记得?”

    萧矜予心中一紧,看向赵狠。

    只见黑皮汉子连连点头:“……嗯,他的ID是什么……他已经是五级用户了?!对对对,我们要找的就是一个五级用户!队长,他叫什么?”

    几秒后。

    赵狠抬起头,目光冰冷:“队长说,他现在是一个匿名五级用户。排名未知,用户ID是……

    “相对论!”

    ***

    冬夜。

    清撩月色徐缓地落下,荒芜废弃的大地上,街道两边的商铺落满灰尘。

    一眼荒凉的狭长道路两侧,海都标志性的梧桐树早已只剩下一个个枯瘪的树干,光秃秃地蜷缩在干涸开裂的土壤里。

    一个高大健壮的光头男人插着裤袋,轻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大步走向东方。

    他步伐随意,神态自若。

    走出污染区后,光头男拿起手机看了眼。

    凌晨1点49分。

    “不错啊,走到海都附属医院,正好凌晨两点左右。”

    咧开嘴角,他沙哑地笑了起来。沉闷的笑声仿佛被一股浓痰黏在嗓子里,嘎吱嘎吱地响着。

    深夜空荡荡的马路上,只有他不急不缓地走着。

    如果此刻路上有行人便会发现,他每走一步,都好像闪现般,会突兀地向前多位移半米距离。他速度快急了,明明是在缓慢地行走,速度却越来越快。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光头抬头看了看,远处已经能看到住院大楼的顶层。

    红灯亮起,光头男仿佛没看见,不以为意地抬步继续向前。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冷酷无情的目光缓缓抬起,再次看向那栋被黑夜遮挡、隐隐绰绰的楼房。

    下一秒,光头男没有迟疑,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早在十秒钟前,萧矜予、赵狠、蒋文涛等人便齐刷刷冲出医院。

    萧矜予开启第四视角,只见黑白世界中,那成千上万涌聚在医院的彩色光点,如同一条拥挤的洪流,不知为何,突然蜂拥着冲向医院的西南方向!

    三人追出门,萧矜予定睛再看:“这些逻辑因子似乎开始走向果了,它们应该是想回到主人的身体里。所以,它们现在冲过去的地方,就是那个凶手所在的位置!现在,是那个方向!”

    “好!”

    众人再次追了上去。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被他们追逐的光头男,也在竭力奔跑。他一边跑,一边骂道:“操他妈的,是谁发现老子的逻辑链了。怎么可能有人能发现!检测仪根本测不出来!操,是水之刑在追?妈的,根本甩不掉……”

    光头男已经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医院的异常。他是个五级用户,他感知到医院里有级别比他低的用户,还不止一个!

    这也是蒋文涛的疏忽,他也万万没想到,这凶手居然会每天都来医院一趟,还正巧被他们撞上!

    光头男扭头逃跑后,那些嗅到他的味道,追上来的逻辑因子,有一大半都失去了方向,返回医院。还有一小部分早已开始从逻辑链的因,走向逻辑链的果。

    它们必须回到光头男的身体里。

    这是一条已经进行的逻辑链,无法逆转,不可打断。

    萧矜予几人追着这些残留的逻辑因子,在第四视角的指引下,不断追击。

    ***

    黄浦江对岸,19号污染区。

    荒废的高楼大厦间,残酷冰冷的月光反射在光滑的玻璃镜面上,笼着地面,落出一层惨白的光。

    毫无温度的月光照亮了地上的行李箱,也照亮了一只伸向行李箱的手。

    这是一只修长瘦削的手,骨节分明,手腕处尺骨微微隆起。月色笼于其上,竟不分是谁更清澈白皙。

    “啪嗒——”

    他打开了行李箱的锁扣。

    一阵嘎吱声后,男人拉开行李箱,露出了被折叠在里面,没有了呼吸的男孩。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他眉头轻佻,笑了:“啊,死了。”

    伸手探了探男孩的呼吸,又摸了摸颈动脉。上司谨意味深长地笑着,但他没有扔下行李箱离开,而是单手支着下巴,低着眼睛,定定看着箱子里已经死了的猪猪香波。

    就这样,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足足十分钟。

    箱子里的尸体也自然不会因此而醒过来。

    终于,浅色眼瞳里,耐心渐渐消散。手指略微一动,一只泛着冷光的针管突然出现指间。上司谨垂着眸子,正要将这只针打进男孩的身体,忽然,他动作顿住,抬首看向黄浦江对岸。

    良久。

    “让官方知道身份的坏处,不就在这里么。说了最近要小心点了嘛……

    “嘻。”

    哂笑一声,拍拍手,男人突然起身。

    “我先走了,你的逻辑链真的很没用,好好活着吧。”

    清越的声音还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中回荡,男人的身影却已经三两下,倏然消失。

    空旷无人的污染区里,只有一只敞开的行李箱,孤零零地丢在大厦之间。

    五分钟后。

    突然,箱子里的尸体动了动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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