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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星陨落 第二十章、烟花易冷

    水寒单骑出了陵阳城,连续赶路五日,总算到了潼关,然而此时潼关守将早已得到洛诚之令,日夜安排重兵看守。

    水寒见状,暗叹了一下,只得先停下脚步。找了一小镇落脚,寻了一马庄,将雪寒马寄在此处,付于庄主一些银两,请他好生照料。

    待到夜晚时,脱去身上的重甲,换了一身黑衣,另外牵了一匹黑马,在马蹄上缠上麻布,往潼关而去。

    水寒在潼关外潜伏良久,待到寅时将过,夜色至昏暗之时,小心翼翼地绕过潼关,走进深山当中,一路沿着山道,潜伏过境,再通过子午谷,用了两天天的时间,进了彦国境内。

    于是加快马蹄,不停奔袭,过了四天,途中换了三匹马,终于赶到彦国都城,江州城外。

    按照高锦散布的消息,一月之内,将在江州城外一小镇山羚镇,等竹攸之妹竹夭带来秘籍换人,若一月过后不来,便将竹攸斩首示众。

    山羚镇中,才刚入夜,一队队人马便在镇中巡逻起来,只见这些人马并非是身穿铠甲的军人,而是尽皆身穿黑衣,头蒙黑布,腰间配着钢刀。

    他们巡逻范围中心,设着一高台,上立着一三尺宽的柱子,一人被牢牢地绑在了柱上,那人自然是竹攸。

    竹攸此时披头散发,眼神涣散,面容憔悴,仿佛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情景在山羚镇已持续半个月之久,那些巡逻的人马似乎也认为今夜也将与以往一样平静地度过,巡逻中不禁有些懈怠,甚至有些人靠在墙角打起瞌睡来。

    直至半夜,大部分人马都已经昏昏欲睡起来,却倏然间有马蹄声响起,直奔高台而来。

    那班人尚未反应过来,一黑马如乌云般翻滚而至,马上那人手握亮银枪,抬手间便取了三人的性命。

    那班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即拔出刚刀冲水寒喊杀而来,只是他们只有三十人,如何挡地住水寒。

    水寒大发神威,视那三十人如无人,直接往高台而去。行至台前,从马背上跳上高台,一枪划断绳索,抱起竹攸,一起跳到马上,就要往镇外而走。

    却见镇中街巷火光四起,数十队人马手持火把从街巷中涌出,将水寒团团围住,约有三百之数。

    原来这三十人防备松懈只是表面,其实暗中还有三百人埋伏在外。

    一领头模样的人叫道:“何处小贼,敢劫走此女,我劝你还是乖乖将人留下,否则必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水寒并不答话,拍马就往那人杀去,那人吓得赶紧退入人群中,喊道:“快给我上,拿下此人!”那三百人一拥而上。

    水寒怒吼一声,舞动手中亮银枪,那枪舞得浑身上下,枪影如风,无人是水寒的一合之敌。水寒只往一个方向冲突,无人能挡,也亏那三百人奋不顾死,拼命将水寒拦住,才未让其走脱。水寒见走脱不得,便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使得那三百人不能将自己包围。

    这三百人并非军队,买时彦国情报司的人马,虽然人多,却不懂列阵。

    水寒如入无人之境,冲杀了不知多少来回,那三百余人竟然只剩下百余人,其中只有七八十人尚能作战,只是水寒左肋以及右腿各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正流着热血。

    水寒一身黑衣占满了鲜血,那双怒睁的丹凤眼中闪烁着寒光,此时的他如同一漆黑的鬼神一般,将剩下的人马震慑在原地。

    “你们在干什么,快上啊!”那躲在后方的领头之人怒叫道,刚说完,便打了个寒战,一看,正与水寒那含带电光的怒目对上,那人身子颤抖了一下,不禁地往后退去。

    就在此时,镇外火光冲天,又有一大彪人马往小镇喊杀而来,那彪人马约有三千之数,个个装备精良,俨然是彦国正规军。

    “太好了!是高大人来了!大家快上,将此人拿下!”那人惊喜地喊道。

    剩下的七十余人听罢,都缓缓地围了上来,却无人胆敢率先出手。

    水寒见状,赶紧拍马冲出镇外,往敌军来势反方向逃去。

    “贼人休走!”敌军领头人叫道,只见那人身形消瘦,浓眉小眼,尖嘴猴腮,若是不知情人,恐怕会将他当做作是毛贼。此人便是当今彦国情报司领主高锦。

    那高锦座下的卢马跑的飞快,水寒竹攸二人同骑一马,跑的较慢,很快便被高锦率人追上。

    那高锦催马与水寒并齐,拔剑便往水寒刺去,水寒用枪隔开。就在二人交手的这几招,又有三人追了上来,挺矛戳来,看架势武功颇为不弱。

    水寒独战四人,饶是他武功高强,但恐伤到竹攸,渐渐落入下风。水寒被拖住,那马速度竟然慢慢

    缓了下来,恐怕再耽搁下去,那三千人马就要全部压了上来。

    水寒弹开高锦挥来的剑,怒吼一声,挺枪刺向另外一人,那人不曾想道水寒竟然不惜承受其它两人的攻击,先将自己斩杀,措手不及之下,被水寒一枪刺于马下。

    但同时水寒也中了两矛,所幸未伤及要害。其他两人也是大惊失色,又被水寒趁机伤了一人,掉落下马。

    此时仅剩高锦与另外一人,水寒便不在出手,催马全力奔走。

    高锦二人猝不及防,被水寒一下拉开了距离。

    高锦大骂一声,挥手示意停下追击,待大军停稳后,方道:“全军听命,放箭!”那三千人从背后取下弓,搭上箭,拉成满月,高锦一声令下,三千支羽箭往水寒射去。

    水寒听到箭声,转身挥枪扫开,然而此时正值黑夜,羽箭难以看清,数量又极多,水寒虽然扫落了大部分,背上却仍中了三箭。

    水寒闷哼一声,死死抓住缰绳,不让自己掉落下去。

    高锦见水寒仍未落马,下令道:“继续追,他们二人同骑一马,逃不了多远!”

    就在高锦整军再追时,水寒早已逃出了数里。水寒见暂时摆脱了追兵,便将亮银枪别在马上,抽出挂在马上的铁剑,反手将还挂在自己身上的三支箭一把砍断。

    由于是反手出剑,更兼马上不稳,这一剑不知牵动了身上多少伤口,又是潺潺地流出许多鲜血。水寒痛苦地啊了一声,剧痛直接让他眼前一黑,手上一软,铁剑掉到了地上。水寒也几乎丧失了意识,幸好双腿死死地夹住了马鞍,才未掉下马。

    过了一会,水寒渐渐地恢复了清明,这才有空闲查看竹攸的状况。

    竹攸原本乌黑靓丽的长发,此时却染了不知多少灰尘与血迹,一根根交杂在一起。水寒能感觉到竹攸紧靠在自己胸前的后背上的一根根肋骨,整个人都枯瘦了许多,显然受了不少苦。

    宽大的袖中露出来的手臂上,也是有着数条血痕,显然是鞭子抽打的痕迹。

    水寒探了探竹攸的鼻息,松了一口气,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座下的黑马承受着两人的重量,而之前也是奔袭良久,已然力乏,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

    反观高锦的部队个个精神抖擞,奔走了十余里,高锦率人已经赶了上来。

    “小贼!快快停下!”高锦叫道,与剩下的一员副将加快马蹄追了上来,一剑一矛直往水寒背心攻去。

    水寒绰枪荡开长矛,再一枪刺向高锦心窝,逼得高锦只能将剑收回,格挡住水寒的长枪。

    水寒见高锦回防,手上一沉,一劈之下,枪尖竟是划开了高锦座下的卢马的头颅。

    那马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将高锦栽了下地。另外一将趁水寒空门大露,铁矛直戳将来,水寒扭身要躲,却已来不及,被矛刃割破了右胸。

    水寒一把抓住长矛,顺势一拉。那人来不及收力,手中却又紧紧地抓住了铁矛,直接被水寒拉下了马,翻滚落地。水寒把矛一扔,将那人钉死在地。

    经过这一番打斗,水寒又添伤势,旧伤也是迸裂,顿时气血上涌,喷出一口鲜血。紧紧抓住马缰的手指,已经是有些发白。

    也是因为这场打斗,水寒趁那班人马救起高锦之时,拉开了数里的距离,逃进前方的一处山林。

    很快高锦便是率人冲进了山林,此时高锦咬牙切齿,灰头土脸的,一身锦服沾了不少灰尘。高锦人多,进到山林里显得颇为拥堵,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全部散开,一定要将他给我揪出来!”高锦怒道,于是三千人马轰然而散。

    不知追了多久,一人高叫道:“高大人!发现了他们的马!”

    高锦听罢,赶紧拍马赶了过去,只见那匹黑马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不停地抽搐。

    “他们没有马了,一定在此附近,快扩大搜寻范围。”高锦下令道。

    高锦也是骑着马在林中仔细地搜寻起来,偶然撇到一树干上绑着一根缰绳,缰绳末端被利刃斩断,树旁的杂草也是参差不齐,仿佛是被什么啃咬过一般。

    高锦见状,脸色阴沉下来,咬牙道:“可恶,上当了!”赶紧命人传遍全军,不再搜寻,继续全力追赶。

    此时水寒与竹攸正骑着一匹黄白相间的马奔出了树林。

    原来水寒从子午谷赶到山羚镇期间,并未将换下的马放走,而是皆牵到一处山林中,绑在树上,以便逃脱是更换。

    水寒二人换了马匹,速度加快不少,将高锦等人远远地抛在后面。

    高锦的人马追赶许久,马力不

    支,只得先赶到一处军营,各自换了马匹,才继续追赶。

    水寒日夜兼程,逃了三天,总算逃到了上庸城北方的山群中。

    这三日竹攸一直昏睡不醒,不能进食,只是喝了一些清水。

    水寒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既少睡眠,也甚少进食,身子早已坚持不住,又有重伤在身,若非水寒意志坚定,早已昏死。

    此时已近彦国边境,翻过这百余里的山群,便是青泥隘口。但青泥隘口必有彦军把守,不能通过。水寒只能再经过子午谷,潜回夔国境内,才算安全,只是路程多了一百里。

    正走间,倏然见天色暗了下来,抬头看去,只见滚滚黑云翻涌而至,一层层风浪也随之而至。闷雷声滚滚响起,一滴滴豆大雨珠砸将下来,转眼间变成了倾盆大雨。

    此时正值深秋,雨水冰凉,再加上水寒有伤在身,又山路颠簸,水寒意识模糊起来,脸色及其苍白。

    “水公子,放我下来吧。”就在这时,怀中的竹攸微弱的说道,水寒听到,意识又清明起来。

    赶紧将马停下,把竹攸从马上抱了下来,然而水寒右腿的伤势,让他无法站立,只得抱着竹攸坐了下来。

    水寒感觉到怀中的竹攸浑身冰凉,不停地颤抖着,便脱下外衣,将竹攸裹住。说道:“竹攸姑娘,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夔国境内了。”

    竹攸轻微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快不行了,水公子的伤不……不比我轻,请……请水公子先走吧。”

    “不,事情至此,皆是因我而起,我若将你抛弃,独自逃窜,我一生都不会安心的。”水寒说道。

    竹攸仿佛笑了笑,仿佛回想到了什么,曾经也有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水公子,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觉得……觉得我与其他女子不同而已,你这次来救我,也只是……只是为了无愧于心。你已经把我救回来了,已经够了,你快走吧,高锦应该快要追来了。”

    水寒听到,并没有说什么,却要挣扎地要抱着竹攸站起来。

    “水公子!”竹攸抓住了水寒地衣服,声音高了一些,“我自己的情况我知道,我真的快不行了,在此之前,竹攸厚颜请水公子帮我个忙。”

    “不会的,你一定能坚持到我带你回夔国,只要到了夔国,他们就不敢追上来了。”

    “不,你先听我说……”竹攸咳嗽了几声,竟吐出一口鲜血。

    水寒见状连忙说到:“好好,我听你说,你不要着急。”

    竹攸的手松了开来,眼中迷离地说道:“我父亲曾是彦国情报司的领主,彦能建国,我竹家的情报能力可谓占了大半功劳,只是,功高盖主,皇上听信高锦谗言,便要将我竹家赶尽杀绝。”

    竹攸说道这里忽然激动起来,重重地咳了几声,才平复下来。

    “父亲得到消息,暗中派了两个侍卫将我们送走。但在逃亡过程中,我与舍妹走散了。我和保护我的那个侍卫,在这八年来一直都在寻找舍妹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竹攸说到那个侍卫,眼神仿佛柔软了下来。

    “水公子若是能够见到舍妹,请告诉她,她势单力薄的,千万不要找高锦报仇,让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竹攸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要断掉,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糊涂了,一晃八年,连我都不知道再见能否相识,你与她素未谋面,又从何找起呢……”

    竹攸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仿佛有着笑容浮现。

    竹攸的声音越来越弱,她看着水寒,温柔地笑了笑,道:“水公子,谢谢你,你对我真好。从前也有一个人像你一样对我这般好,可惜……”竹攸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竹攸姑娘!”水寒急道,双指探了探鼻息,却呆了良久,双指才慢慢缩卷,紧握成拳。

    待得大雨已成毛毛细雨,山中已多了一座土堆的坟墓,墓碑曰:竹攸之墓,水寒立。

    细雨渐渐消停了下来,只有那凉风在不甘寂寞地吹着。

    水寒脸色苍白,发梢尚滴落着雨珠,躬驼着背仿佛随即都会倒下,脸已经贴到了马鬃上,手上却仍自握着那杆渗透着血迹的亮银枪,任随着马随意带着自己漫无目的地游荡。

    水寒意识早已模糊不清,全然凭着身为军人的一股执念,死死地抓住缰绳。

    天色渐晚,凉意更甚,微风吹过,水寒的身体便微微地颤抖起来。

    山路刚经过大雨的冲刷,甚是湿滑,忽然山林中一只乌鹊飞起,那马受惊,蹄下打滑,水寒连人带马,滚落在山坡丛林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