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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耻的想法

    红色宫殿睥睨着那不勒斯城,铁树与棕榈的叶条向来人招手,一串又一串的游客走出这座艺术的殿堂,站在草坪上远眺海洋。

    长椅边,两位少年人一时无话,海风掀起他们的发丝,从远处带来鸟雀的啾鸣之音。

    “我明天会还给你的。”海因娜将同桌的外套系在腰部周围,开口打破了沉默。

    乔鲁诺依旧立在长椅边,眼神无辜又迷惑,他一直望着她绿松石色的眼睛,迟迟没有回应。

    “你还愣着干什么呀!”女孩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伸手去捉他的手腕。

    少年的心跳慢了一拍,耳根霎时间红了,鬼使神差地将手背在了身后,就是不给她抓住。

    “你......”海因娜几乎要吐血了,“快点把手伸出来!”

    “哪只手?”乔鲁诺没有发现提出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

    “你还问哪只?”她恨不得揪住对方的领子晃一晃,听他脑袋里有没有水的声音。

    “当然沾血的那只!”

    “对不起。”少年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回想起方才愚蠢的举动,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她的面前。

    然而他又不想就这么离开,磨蹭了几秒才把手递给海因娜。

    “跟我来。”看到他那副呆愣的模样,她皱起眉头,捉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大步向前走。

    她就这样拉着他,不容他推拒,绕过玩耍的孩童,硕果累累的橙树,灰石磊成的凉亭,最终来到一条小溪前。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投射进清可见底的溪涧中。二人接近水流之时,恰好惊起几只棕色的蛙。

    海因娜伸腿将长草拨到一边,单手驱赶走在面前乱飞的小虫,在石头边俯下身子,把乔鲁诺的手按进了小溪里。

    肌肤触碰到流水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因突如其来的清凉打了个激灵。

    溪水是冰冷的,只有对方的手是温热的。

    乔鲁诺放弃了挣扎,他在她旁边蹲下身子,朝她伸出手,乖巧又安静,就像一只被主人用刀架着脖颈洗爪子的猫咪。

    她用双手拇指搓洗着他的手心,每搓一下,都能擦起他的心底的火花。

    令二人尴尬无比的“铁锈”被逐渐洗去,少年的手掌恢复了冰雪般的色泽。

    海因娜用他的外套袖口仔仔细细帮他擦干了手,就连指缝间也毫无水渍保留。

    “我反正得先回家了,”女孩凶巴巴地对他说,“你自己想怎么回去就怎么回去吧!”

    乔鲁诺立在原地,同桌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刚挪动脚步,她突然回过头望了过来。

    “你怎么还不走!准备在这里过夜吗?”海因娜忍不住朝他招手。

    少年欲言又止,快步跟了上去,与她并排前往下山的路。

    二人沿着灰色小径向出口的方向进发,在经过一片树林之时,海因娜突然举起手臂,朝天空伸出了食指。

    一只知更鸟落在女孩的手上,蹦跳着挪动起毛茸茸的身子,低头在她手心啄了几下,却没有发现任何食物。

    知更鸟“啾啾”抱怨了两声,歪起橘色的小脸,用豆子般的眼睛盯着旁边的少年。

    乔鲁诺也向它伸出了手指,小鸟又落在了少年手上,然而什么吃的也没捞着。

    海因娜弯起食指,轻轻刮了刮肥鸟的脑袋。

    肥鸟气急败坏,拍了拍翅膀,向其他的游客飞去。

    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少年也跟着笑了。

    二人走在路上,见到很多人正捧着□□喂松鼠。乌鸦蹲在高高的树枝上耐心等待,它们是一群狡猾的小偷——只要一有松鼠将□□埋起来,就会偷偷将食物从土里刨出来叼走。

    “我明天把外套还给你。”海因娜推着自行车与乔鲁诺告别。

    “对了,”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奈格罗尼女士的糖果有问题。”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些糖果都被我烧掉了,”海因娜握紧了车把手,“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乔鲁诺反过来问她。

    “狐獴那么瘦,肯定服用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她回忆了一下之前的经历,“之前我听见女厕里有人呕吐,肯定是她。”

    “下一次她会让你付钱买糖,你会怎么应对?”少年又问,“这女人向我透露过,自己和黑手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还问我要不要加入。”

    “当然,我立刻拒绝了她,她别想拉我入伙。”他补充道。

    在听到“黑手党”这个词的一瞬间,海因娜垂下了眼睛。

    “用不着为我担心,我会应付好狐獴的。”

    说罢,女孩登上了自行车的踏板,头也不回朝家的方向骑去。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关于奈格罗尼女士的事。

    狐獴手指上的灼伤可能是被锡箔纸烫的。伊莎贝拉前几天提到过,这些瘾//君子会将致/幻/之物放置在锡箔纸上,用打火机在底下加热,因为神志不清,他们往往会烫伤自己。

    也许此人是一个突破口......阴影笼罩在这个国家的头顶太久了,她开始迷茫,甚至开始怀疑起自身——她是不是永远也无法撬动这片黑暗的一角?

    好吧,先不提看不见的敌人,那托马斯·安东呢?她又该怎样接近托马斯·安东?假如刺杀失败,怎样才能不连累多娜提拉?成功杀掉仇人之后,等待她的又是怎样的结局?被警察击毙?在牢狱中度过余生?还是流亡于天涯海角?

    只是,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死亡降临之时,她真的有勇气面对吗?她真的有必要抛下宁静的生活,去追寻一个可能性几乎为零的结果吗?

    如果外祖父和达佐诺阁下在天堂关注着她,他们会希望她为自己复仇吗?

    她真的很想复仇,可无人为她指明道路,只能用鲜血摸索。复仇之后呢?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复仇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想一想就很绝望,海因娜觉得,她被自己的选择关入了牢笼。

    命运提着这个笼子走上一条不归路,前方是黑暗,左边也是黑暗,右边还是黑暗。她看不见方向,看不见敌人,也看不见道路的尽头。

    ............

    “乔鲁诺,帮我把打火机递过来。”继父提上了裤子,对着客厅里的继子大声命令道。

    少年的动作很快,却还是令男人不满。

    他嘴里开始不住咒骂,紧盯着继子完美的侧脸,朝地板上吐了口唾沫。

    他心中的嫉妒与莫名其妙滋生出的恨意宛如野草纠缠在一起,发了疯似地生长。

    乔鲁诺把打火机和烟扔给了继父。

    他那个母亲天天跑去各种场所鬼混,每隔四五天才回一次家。这个男人又把其他女人带回家了,他把所有攒下的钱都用在了各种女人身上。

    少年闻到了一阵劣质的香水味。

    不过,男人也只敢口头上骂骂咧咧,并不敢像八年前那样对继子做出过分的举动。

    这来源于血的教训。

    从五年前起,乔鲁诺救过的那位黑帮再也没有出现过。

    男人认为,再也无人为继子撑腰,便用皮带将他狠狠抽了一顿。

    第二天,男人依旧潇洒,搂着一名橄榄色皮肤的女人回家过夜。

    第三天,男人莫名其妙被警察抓了起来,交了很多的保释金,还挨了顿毒打。等他鼻梁骨断了,手臂折了,右手无名指的指甲盖被拔掉了,才从看守所里出来。

    回到家,他第一眼就看见了乔鲁诺。

    继子倚在门框上,姿态优雅,绝丽的五官依旧青涩,碧眸之中却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看守所的滋味如何,父亲?”

    虽然不知道乔鲁诺是怎么设下的陷阱,怎么向警察告的密,但男人突然明白了这样一点——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八年前那个任他用皮带泄愤的小猫崽子了。

    他对继子又恨又惧,少年并不会因为几句肮脏的言语报复自己的继父,男人只能通过咒骂获取到一点点心灵上的慰藉。

    “请你自己把地上的唾沫打扫干净。”说完,乔鲁诺自己回到了房间。

    男人嘴里的咒骂没有停止,他带着身边的女人下楼了,不知道准备去哪里过夜。

    日暮西沉,教堂的铜钟敲响了八下,乔鲁诺从冰箱中拿出一袋速冻方饺,放入西芹速溶汤中煮熟。

    整座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

    回想起今日的尴尬遭遇,少年戳碎了盘里的方饺,虽羞到恨不得把头埋进盘子里,他却不再感到孤独。

    洗完厨具,乔鲁诺脱下衣服进入卫生间冲淋。

    热水打在他的脸上,令他再一次在脑中回放起二人于卡波迪蒙特公园的尴尬遭遇,耳根越发滚烫。

    少年将水龙头向旁边拧,热水很快转为凉水,却无法让他像之前触碰到溪水那样打一个激灵。

    乔鲁诺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索然无味,他只想让今天快点过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又可以见到她。

    明天的她会穿什么衣服?明天的她......会不会像今天一样捉住他的手?

    他真的很好奇,来生理期究竟是什么滋味?

    少年带着羞耻的想法钻进了被窝,早早就闭上了眼睛。

    不过,海因娜会这么早睡觉吗?

    乔鲁诺梦见了海因娜。

    他与她依旧在卡波迪蒙特公园中漫步,走累了,他们肩并肩坐在小径边的长椅之上。

    在二人记忆之中,这里经常有情侣热/吻。

    不过这一次,主角变成了他们。

    海因娜学得有模有样,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竟然没有经过同意就亲向他的唇!乔鲁诺觉得自己不能落了下风,主动伸出舌尖探/索起对方的唇齿。

    见少女差点没喘过气,少年心跳如擂鼓,却依旧假装自己技巧很娴熟。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乔鲁诺很快便迎来了海因娜的反攻,他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能凭感觉攻城略地,硬着头皮化防守为进攻,差点也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血液如同岩浆向头顶冲去,少年雪白的脸颊转为蔷薇般的粉红,他沉沦于梦寐以求的这一刻,宁愿再也走不出去。

    就在二人难舍难分之时,眼前的场景骤然转变,她与他身处一片玫瑰花海之中,阳光为飞扬而起的花瓣撒上金粉,耀目无比,绝美不似人间之景。

    海因娜的动作越来越过分,她趴在他身侧,手心停着一只知更鸟。

    那是......他的知更鸟。

    她弯起食指,轻轻刮了几下它的脑袋。

    乔鲁诺每一寸血管都快炸裂了!千钧一发之际,他骤然从梦中坐起。

    窗外,白昼如焚,天光已大亮。

    少年发现了被窝中的不对劲,原来这就是“生理期”的滋味吗?

    乔鲁诺顿时觉得眼前的自己充满了罪恶,世间的一切索然无味。

    海因娜发现,这些天同桌总是躲着她,甚至避开她走。

    不至于吧?她想。

    那天在公园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也没觉得有多尴尬啊!很平常的生理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