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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退婚【二更】

    5月5日

    今天立夏。我下了公交车,快步穿过城市夜幕中汹涌的车流,直奔栈桥旁的海边。

    清爽的海风中夹裹着咸涩的气息,那是令我迷恋的味道,是我到死都呼吸不够的味觉盛宴。

    我叫白冰,大学毕业后来到了“天风北城”这座海滨城市,如今在一家心理咨询室做助理。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对方是本地人,父母都是公务员。

    虽然未来的公婆,看不上我这个外地人,嫌弃我无父无母,但是怎奈做不了儿子的主,最终只好妥协。

    我有个发小,也在这座城市里。他叫余刚,比我大两岁,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就是我的男闺蜜,我对他无话不说。

    从小到大,我都把余刚看做是自己的哥哥。他如今在这座城市,经营着一家装潢公司,我的婚房就是他一手装修的。

    我今晚来海边,就是应余刚的邀约。他在电话里说,他想在我婚前再见最后一面,因为以后再想跟我朝昔相处,就不是那么方便的事情了。

    我挂断余刚的电话后,鼻子酸涩了好久,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余刚,就像是我真正的亲人,一直陪伴着我。

    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则在我上初中那年远嫁国外,撇下我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里。如果没有余刚,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我望着幽蓝的海面,听着喧嚣的涛声,感觉到生命的空旷无涯。我顺着堤坝迈上陡峭的台阶,小心翼翼地走下去,细长的高跟鞋踩在沙粒上,好像随时会滑倒。

    “冰儿,来海边还穿着高跟鞋,不怕摔倒吗?”一双有力的大手扶着我的胳膊。是余刚熟悉的声音,我抬头,眼前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刚哥,我今天下班很晚,来不及换鞋。怎么这样大的酒气?你喝酒了吗?”我在余刚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松软的沙滩上。

    “冰儿,你不是要结婚了吗?我心里虽然高兴,但总是有点不是个滋味。”余刚喃喃说着,语气中竟然有些哽咽。

    我的眼睛霎时涌上了一成水雾,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余刚,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亲人,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余刚停住了脚步,注视着我。他的眸子似乎挂着水珠,布满了迷蒙。他的脸膛,被酒精炙烤得通红,好像是燃烧的火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忽闪不定,时而热切,时而躲闪,似乎在踌躇着什么。

    我有些茫然了,竟然是第一次有些看不透他的眼神。他突然走到我的近前,伸手揽过我的腰身,一把将我横抱在怀里。小的时候,遇到雨雪难行的天气,他经常这样抱着我。

    我有些害羞地环顾着四周。沙滩上,只有疏落的几个人。公路对面的霓虹灯光,挥洒在沙滩上,忽明忽暗。余刚抱着我,沿着海岸线一直朝前走,远离了灯光,那是一片漆黑的海岸。

    余刚放下我,脱下米色的风衣,铺在地上。我把纯白棉布的宽大裙摆,聚拢在一起,坐了下去。余刚也随我坐在一旁,从背包里取出几罐啤酒。

    他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我。然后,又接着打开一罐啤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我有些担心地阻止他,他今夜显然已经醉了,如若再喝,恐怕就要不省人事了。

    “刚哥,你不能再喝了。待会儿,你要是喝醉了,我可背不动你啊。”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会这样愁肠满腹的样子。

    “冰儿,你真的要嫁给马楚了吗?你考虑清楚了吗?”余刚满眼通红地问我。

    “嗯,当然考虑好了。我是外地人,能找个本市的对象,就算是不错了。”我掏心窝子地说着。从小到大,我只会对余刚这样心无旁骛。

    余刚低下头,半天没有说话。我奇怪地望着他,目光也扫向近处暗蓝的海面。

    不远处的沙滩上,搁置着一艘退役的老船。黑暗中,似乎有个人影依靠在船舷上,有个红点不时闪烁着,应该是一支还未燃尽的香烟。

    “冰儿,我也在这座城市,你为什么不能嫁给我?”余刚,忽然冒出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落在我的头上。

    我第一次知道,余刚对我有这种想法。我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我只是发自内心地把他当做哥哥。他对我,无私无怨,毫无保留,倾尽所有。我以为,这是一份浓厚的亲情。

    “刚哥,你是不是喝多了,你不是把我当妹妹吗?我也一直把你看做是自己的亲哥哥呀。”

    余刚突然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沉痛中充满了绝望。冰儿,我现在告诉你,我爱你,也不算晚吧?我以为,你会懂我的心意。可是,没想到,你是真的不懂我。

    我如梦清醒,眼前这份亲情,居然也糅合着爱情。或许,亲情和爱情本就是相互融汇,彼此贯通的。刚哥,我跟马楚已经领了结婚证,不可能再改变了。

    我抱歉地望着余刚。余刚的精神蓦然变得恍惚,他死死地盯着我,一下子把我压在身下。冰儿,你今夜就答应我,这辈子要跟我在一起,否则、、、、、、咱们就同归于尽!我受不了,失去你的感觉。

    我顿时惶然得不知所措,望着失去理智的余刚,心中充满了恐惧。刚哥,你不要吓我,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我是你妹妹啊。我用力挣扎着,企图推开他,但是使劲浑身力气,也无能为力。

    冰儿,你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但是,我也要你做我的妻子。我喜欢你,爱你,只是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直到你快要结婚,我才意识到终于要失去你。我只问你最后一遍,你答不答应做我的妻子?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心头的恐慌令我周身颤抖。刚哥,你只是我的哥哥,我对你没有爱情。余刚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绝望地哭着笑,笑着哭。随后,他猛然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闪亮的匕首。

    我不顾一切地惊呼道,你要干什么?你是我最亲最近的人,你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余刚,他可是我最信赖的人。

    我一把推开他握着匕首的手臂,翻身企图跑开。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白晃晃的寒光,朝着我的腹部刺去。我重重地倒了下去,迷蒙中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白色的裙衫霎时间变得一片殷红。

    在我闭上眼睛的最后时刻,听到余刚悲切的哭声。不远处,那个先前明灭不定的红点,朝着我快速地移动着。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病床边,伫立着一个极其英俊高大的青年。他是谁,我从未见过他。他那张面孔,剑眉大眼,棱角分明,绝美得令人窒息。只是,他的眼神里透着桀骜,一副不可一世的气概。

    “你好,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叫罗世成,昨晚在海边看到你被刺,因而把你送到医院。那名凶手,已经被警察带走,是我报的警。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我刚想说声谢谢,可是一听到余刚被警察带走了,心头不由得怒火燃烧。余刚对我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亲人。如果没有他,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举目无亲了。

    我使出仅有的力气,哭着质问眼前这个叫罗世成的男人。“谁让你多管闲事?谁让你报警?你有什么资格报警!”

    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被我反常的质问惊呆了。他俊美的面孔,掠过一丝凛然,肃然皱着眉头。“我说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不知好歹。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非但不感谢我的大恩大德,竟然还指责我!”

    这时候,从病房门口走进来两名警察。他们要求我陈述当晚案发的经过。我急切地告诉他们,被他们抓走的余刚不是坏人,他是我的亲人,求他们赶紧放了他。

    警察停止记录,不解地望着我。可是,当事人已经承认了他的作案经过,确实是他刺杀了你。并且,他也已经如实交待了犯罪原因,他说,他忍受不了看着你嫁给别人。

    对了,我们当晚通过你的手机,联系上你的未婚夫马楚。我们向他介绍了案发的经过。可是他说,他并不了解你跟余刚之间的感情纠葛。

    马楚是一名妇科医生,就在这家市立医院工作。他为什么没有陪在我的身边?我在病床上苏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不是我的未婚夫,而是那个陌生的男人罗世成。

    我的心头冰冷,脑子里一片混沌,仿佛临到了世界末日。我恳求着警察,请他们放过余刚,我不愿追究他任何法律责任。

    警察让我安心住院,并强调说法律是严肃公正的。除此之外,没有回复我的请求。

    两名警察刚走出病房,马楚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关心,而是发酵已久的怨愤。

    马楚看了我一眼,冷淡地对我说:“我的父母,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了。如今,你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我父母都是有身份,爱面子的人,接受不了你这种感情糜乱的女人。”

    我不敢相信地望着马楚,他怎能在我生死未卜的时候,对我说着这样满嘴雌黄的话语?他可是我的未婚夫呀,我们下个月就准备结婚了。

    我虚弱地问马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不发一言,只是蔑视地看着我。

    “马楚,你可以不要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我跟余刚是发小,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没有任何龌龊的事情。”我心痛地哭诉着。

    “哼,白冰,你以为我是三两岁的孩子吗?如果你跟余刚之间是清白的,那他为什么会在你结婚之前刺杀你,你倒是说说看!”马楚,不屑地讥诮着我。

    我想了想,无言以对。就算我说出那夜的实情,任凭谁也会胡乱猜想。但是,我跟余刚确实是清白的呀,我们只是亲兄妹般的关系。

    马楚见我无话可说,得意地冷笑一声,丢给我一张银行卡。

    “白冰,这个卡里有两万元钱,算是我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对你做出的一点补偿。等你出院之后,我们就退婚吧,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我不欠你什么,如果不是看在你举目无亲的份上,我不会白白给你这两万元钱。”

    我抬起柔弱的手臂,将那张银行卡丢在地上。我竭力止住奔涌的泪水,用仅存的全部力气对马楚说:“你马上滚出去!如果你对我有半分的感情,你不会这样不相信我。等我出院之后,会马上跟你办理离婚手续,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你!”

    马楚鄙视地斜了我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银行卡,扬长而去。我这才放声痛哭起来,哭到一半,才想起来身边还有那个陌生的男人。

    我马上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水,故作坚强地抿紧了嘴唇。那个陌生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踱步走到我的眼前。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嘴角竟然划过一丝无奈的微笑。

    “小丫头,可以啊,都到这份上了,还这么强势。我的名片,就放在你的枕头下面,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已经为你请了护工,医院的押金也交了,你只管安心养病吧。”这位叫罗世成的陌生男人,用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对我说出了最暖心的话。

    “谢谢你,钱,我会还你的。我没病,我是正常人。”我有气无力地说着,巴望他赶紧走,我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罗世成煞有趣味地望着我,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他转身走向门口的一位中年妇女,郑重地叮嘱着什么。那名妇女,想必就是他请来的护工。

    、、、、、、

    我看完第一篇日记,心里震撼不已。原来,马楚当初这样无情,在我生死未仆的时候,竟然在病床前跟我提出退婚。他,怎么会是这样一种人?

    余刚,是我的发小,只比我大两岁。他想必是这个世界上,对我照顾最多的人。他现在怎么样了?当初一定判刑了吧?那他现在出狱了吗?如果刑期已满,那他现在还会经营着从前的装潢公司吗?我特别想见到这个人,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他的模样,即使在大街上遇到了,恐怕也会擦肩而过。

    罗世成,竟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有恩于我。但是他,从未对我提起过。

    我合上日记本,把它装入随身的包里。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黑夜又要来临了。明天清晨醒来,我的记忆又会再度刷新。不行,我要尽快把今天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

    我掏出现在使用的日记本,奋笔疾书,记录下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未等合上日记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冰儿,你在里面吗?”是罗世成的声音。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奇怪。

    不等我起身去开门,房门就被打开了。罗世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几步跨了过来,紧张地说:“冰儿,出什么事了?你突然跑到这里来,也不跟我打个招呼。你还没吃饭,饿坏了吧?”

    他的性情很急,不等我回答,就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你们赶紧给608送两份晚餐,还有两扎鲜橙汁!”

    我起身望着他,他竟然救过我的命!我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喃喃说着:“谢谢你,罗世成。”我此刻想哭,但是我忍住了眼泪。没有告诉他,我发现了从前的日记本。

    他双手捧住我的脸颊,眼神深切地看着我,说:“冰儿,跟你说件事。我换了个男秘书,你哪天去看看,帮我把把关。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再换。那个顾雅,我给她安排到外地的分公司去了。”

    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罗世成也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我难为情地说:“为什么要换秘书?那位顾雅挺好的,对你那么体贴照顾,人也漂亮。”

    罗世成注视着我的眼睛,忽而笑了:“冰儿,这是你的真心话?我不需要其他人的照顾。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他说完,便俯身把我压在床边,柔软的唇重重地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