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梅见过他给曾耀婷买的戒指，款式简单，戒圈细且仅镶了颗小碎钻，顶天了也不值十万块，他跑来殡仪馆闹，除了故意给曾耀婷难堪，恐怕也想蓄意敲她一笔。
分手见人品。
果真不是好鸟。
"你拿专柜小票来，何野验完伤，我们算个差价。"苏青梅瞳仁坚硬似冻水磐石，冷冽地盯住老吴。
"他的伤是伤！我这脸上的就不是了？"老吴避开戒指的价格不谈，指着自己的脸，冲苏青梅吼，"算清？她这几个月吃我的花我的，算得清吗她！"
"吴雷！你简直让我恶心。"曾耀婷原本还念着一丝情分，可没想到他竟连饭钱也能拎出来计较，"我瞎了眼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从今以后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让我滚？"老吴指着曾耀婷骂："你个骗子女！从一开始就是想骗婚！"
"把嘴巴放干净点！"何野拖着腿站起来。
老吴一副撕破脸的架势，看着曾耀婷说："整天用摸死人的手碰我，一想到跟你谈过恋爱，我才恶心！"老吴连带着苏青梅，何野，一起指了指，说："你们这群人全都该有点自知之明，一身死人味就别出去祸害人！"
嘭一拳！
老吴脑袋向右甩，转眼又弹回来，他捂住下颌骨，错乱的表情往后看。
程决左手捏着右手腕，转动着给自己松松筋骨，他低着头也不看人，随意说道："不好意思啊，刚才手抽筋。"
那痞坏的劲，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鄙视。除了他，苏青梅没见过第二个打人打得如此轻松随意的。
"你，你是昨天那个车主？"
老吴被程决揍了一拳，心里有鬼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对，记得就行。"程决笑笑："我呢，昨天回去看了记录仪，车怎么追的尾你清楚，我那车一个月前刚提的，你倒好，硬给爷撞了个坑，这事要不要今天也一起算算？"
老吴脸颊抽动，表情难看得很。
一来认得昨天那跑车是款法拉利限量版，维修费肯定不低，二来，这金色寸头的男人已经走到苏青梅身边，显然跟他们是一边的。
这账再算下去，他一准要吃亏。
"怎么样，想好了没？"只见程决手臂搭在苏青梅的肩上，半搂着，手指刮过她柔软的耳垂，冲老吴说："昨天看我女朋友面子上，没打算跟你计较，今儿你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侮辱我的人可不行。"
老吴解释："你刚刚也在，应该知道我不是针对小苏……"
"那你他妈刚才说谁一身死人味呢！"程决站直了身体，凌厉高声质问他。
这一声吼的，瞬间把老吴给震懵了。
苏青梅离得近，声音直击耳膜，惊得她浑身一哆嗦。
空气突然安静，老吴怪里怪气看着程决说："我就不信你找这么个女人不膈应得慌……"
"干你屁事！"程决回他。
"你们干什么，打群架呢？"馆长老朴从火化间的方向走来。
一看何野腿伤了，也没问缘故，立刻哄散了看热闹的人，他指着他们几个气的直骂："嫌馆里不够忙是吧！搞成这样，下午出车怎么办？啊！"
"我先送他去医院。"曾耀婷说。
"赶紧去。"老朴愁容满面，指着他们道："下午出不了车，全扣工资！"
曾耀婷狠瞥了老吴一眼，老吴见讨不到好处，阴沉沉看了她搀着何野离开，跟着也气冲冲走了。
"出什么车？"程决手臂依然搭在她肩上，低头问她。
"运尸车。"苏青梅把他手臂拿下来，手心给他拍在胸肌上，评价道："戏精。"
"你也不差。"程决恭维道，"内心戏满分。"
老朴眼瞅着他们走远，回过头打量了程决一眼，又看向苏青梅："你们小年轻的感情问题尽量不要闹到单位来，影响不好。"
"知道的。"苏青梅想道，您误会了。
"刑警队那边通知我们下午跟辆车过去，在莲花山那边，说是有自杀遗体，你今天也没什么工作，出去一趟吧。"
"好。"苏青梅问老朴："谁来开车？"
"我问问小赵，看他那能不能从医院赶回来。"老朴拿出手机打电话。
结果那边小赵接运的遗体，家属手续还没办全，一时半会回不来。
老朴正愁着呢，打算去服务厅那边抓一个会开车的先顶上用，这时，程决眼睛看着苏青梅，声音却是在问老朴。
"馆长，缺司机对吧？"
***
上午，在最西边的入云厅给张成宇举行遗体告别会，上千束白色雏菊围簇在冰棺周围，轩道餐厅的员工，张成宇老家来的亲人，纷纷赶来参加仪式。
苏青梅今天没有遗体化妆的工作，她负责引领丧属，介绍租借告别厅的价位及流程。
经过入云厅，见一行人正在给张成宇献花，而李言却站在离冰棺很远的位置，他额头抵在程决肩上，手抓着那件深色外套的袖子，垂着脑袋在哭。
程决看上去没什么表情，而李言人长得俊秀又白净，加上喜欢男人的特质，两人动作亲昵地往那里一站，苏青梅脑袋里瞬间蹦出两个字。
般配。
她就这么揣着看二次元漫画的心态，挂着腐女的笑容，回到遗体整容间。
没多久，程决昂首阔步也走了进来，打眼一瞧就觉得她眼神不对劲，"中邪了你？"
"没。"苏青梅看看时间，拿了车钥匙，带着他往车棚走："你知道开这车是去干什么的吧？"
苏青梅一边走一边回头问他，再三确定他真的了解情况。
程决从她手上拿走车钥匙，打开车门，扫了一眼，回头看着她："你上午不是说了，运尸体。"
苏青梅点头，"我们这趟是跟刑警队那边交接，这种警方直接让我们过去的，一般都是无人认领的尸体，说不定……"
"你能不能痛快点？"程决上了车，按下车窗等着她后半句。
"说不定，脑袋身体分了家，肢体破碎严重，腐烂程度……"
程决直接打断道："苏青梅，你专业证是作弊考来的吧？"
"当然不是！"
第一次碰上质疑她专业的，不能忍。
"记不记得你们馆长说的是自杀，请你告诉我，那个人是怎么把自己胳膊腿脑袋都卸了，然后再去死的？"程决斜了她一眼："吓唬人都不带动脑子的？"
"万一腐烂严重，恶臭熏天……"苏青梅站在车门旁，不屈不挠的继续给他洗脑。
忽然，程决俯身，两手伸到她身侧，直接给她拖上车："爷就喜欢重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