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青梅与热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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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区别对待

    "出了地铁还得走一段?你不送怎么行,我害怕。"程决认真地凝视她,想了想仿佛觉得还不够,又追加一句:"我还不认路。"

    三岁半啊你?苏青梅闭上眼,深呼吸,三秒后看着他微笑:"我还有事,程决你听话,自己去坐车,好不好?"

    "啧。"听到她哄孩子般的语气,程决琢磨着要不要配合一下,适当躺地上打个滚什么的。

    天人交战一番……

    还是不行,装不下去,演废物真他妈累。他不像李言,光摆着一张脸就是个废物样。

    "哎!末班车已经过站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地铁工作人员朝他俩喊道。

    苏青梅和程决顿时傻了眼,互相看着,彼此瞳仁里映着对方的脸,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程决说:"我回去拿车。"

    她不解:"你车不是停在殡仪馆?"

    "那个是我大老婆。"程决勾起唇角,邪笑道:"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等我临幸呢。"

    说罢程决拉她出地铁站,手握住她纤细的腕,虽隔了几层衣服,仍能感觉到她胳膊细得一用力就能握断。外面有风,保不准一松手就能给她刮飞了。

    所以还是得抓紧点。

    苏青梅低头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怔了怔神,程决已经拦了辆出租,拉开车门让她先上车,而这时苏青梅手机响了,一看是曾耀婷电话,她刚要接通那边又给挂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程决,你车有导航,不认路也能去馆里,我先回家。"苏青梅说罢冲他挥挥手,打算去拦另一辆出租。

    程决没作声,几步走近,把她拽回来,推进车里说:"你先吧。"接着,他半个身子倾进来,薄唇几乎要贴到她脸上,苏青梅吓得双肩往后缩,程决手撑在座位上笑着看了看她,"躲个屁,又不亲你。"

    苏青梅心脏嘭得厉害,又被他呛得噎了声,见程决说完便转个脸,神情一下变得冷峻乍寒,沉声对前面司机说:"师傅,车牌号我可记着呢,好好把人给我送回去。"

    司机大约没见过这么直白的警告,又被金脑袋的气势给震了震,只得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保证把您女朋友安全送到家。"

    程决这才满意地把脑袋退出去,砰一声关上车门。

    苏青梅透过车窗玻璃,望见程决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心跳渐渐平复,有点为方才慌乱的反应惭愧,他记挂的是安全问题,而自己那样躲他倒显得小人之心了。

    靠在座椅上,她脑海里驱赶不散的还有他那双好看又温热的手。

    进了殡仪馆之后,再没有哪个男人如此随意自然地牵过她。苏青梅又想起那个薄荷味的吻,她没法回避程决一次次逾矩的行为给她带来的心理冲击和影响。

    同样她也揣摩不透他真正的心思。

    这时电话又响了,她猛地回过神来,怕那头再挂了,赶紧划动接听,只听曾耀婷浓重的哭声传来,好半天才说道:"青梅,我完蛋了。"

    ***

    方敬那酒吧取名"醉生梦死",当初都笑他是被王家卫的电影洗脑了,取这么个文艺范的名字完全不符合他那犬类男人的气质。

    酒吧内电音震耳,追光灯规律地绕着全场转动,摇骰划拳叫嚷声四起,十二点正是醉生梦死的开始。

    苏青梅赶过去,她刚挤开人群走到吧台,方敬就顶着那张跟二哈如出一辙的脸迎上来,开口就损她道:"我说怎么场子突然冷了几度,你不会是又带着一堆看不见的妖魔鬼怪来的吧?"

    "是,待会给你留下两个,回家洗澡记得看镜子,晚上有你受的。"苏青梅习惯性地唬他两句,推开他那张碍事的脸,接着往包间走。

    J3包厢,左拐第二间。

    她推开门一看,曾耀婷正抱着个酒瓶子躺在红皮沙发上,淡淡的妆晕染了下眼睑,她哭得两眼通红,披头散发跟女鬼没两样,说实话,苏青梅第一次见她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

    "先别问,陪我喝酒。"曾耀婷挣扎着坐起来,一瓶黑方递到她手里,苏青梅晚饭已经先有几杯白酒下肚,她虽酒量不差,但明早要接爷爷出院,照这架势喝下去,她铁定要断片。

    "你要么说事,要么跟我回去,明天你早班吧?吴雷已经在馆里闹过一场,你再喝酒影响工作,老朴他得怎么想?"

    "别提老吴那王八蛋!"她摔碎一个酒瓶,玻璃渣崩到苏青梅脚边,橙黄透亮的液体在地板上滩了一片。她断断续续地说起跟老吴谈恋爱的时候,男女那点事该做的都做了,而她例假已经延迟两个月才察觉不对劲。

    苏青梅惊得头皮发麻:"你怀孕了,还是老吴的?"

    曾耀婷没否认,走到低矮的桌上重新拿酒,苏青梅拦住她:"你疯了,都这样了还喝?"

    "怕什么,难道这孩子我要留着吗?"

    "……"苏青梅没法回答她。

    显然,他们既分了手,这孩子就是个累赘,而且从老吴那品性上来说,曾耀婷根本不会为了孩子跟她勉强在一起。再者说,老吴那家人态度也摆着呢,老太太也不待见曾耀婷,哪怕有个孩子,哪怕她辞职不干,其实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因为人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从他们知道曾耀婷干丧葬这行开始,偏见就已经生根发芽。

    "你,真的要拿掉它吗?"苏青梅试探地问她。

    毕竟是一条命啊,虽然满大街的无痛手术广告,几分钟就能结束掉一个不被欢迎的胚胎,但在生与死的连接点,每天火化送走那么多人,一个生命来世上有多不容易,她们比谁都清楚。

    "青梅,那你告诉我怎么办?"

    看得出曾耀婷其实是不愿意的,否则她也不会借酒浇愁纠结成这样。

    "你跟我回去,先冷静冷静,过了今晚再做决定。"

    苏青梅眼下也想不出两全法,她觉得闷想透透气,安顿好曾耀婷,她走出包间去结账。

    拿到账单时,苏青梅又一次怀疑方敬这二哈是不是在酒里兑了水,简直太便宜了,还不到一张粉钞票的价钱。之前她每次来都觉得不对劲,平时一个人喝她也没多问,可今天曾耀婷点了那么多,还要的是包间,这价格就太可疑了。

    苏青梅将账单拍到方敬面前,提醒他:"315打假日快到了啊,你可小心着点。白认识你这么久,竟卖假酒……"

    "祖宗!"方敬生怕被别的客人听去,一口唾沫星子差点没喷她脸上:"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见苏青梅板着脸瞪他,方敬知道她起了疑心,索性就坦白说:"你的单,随便意思意思得了,反正韩启东会来补钱。"

    所以她每次来喝酒,喝了多少,韩启东都一清二楚?

    苏青梅心里就像撞到了一堆调料瓶似的,什么滋味都有。

    "哟。"一只修长的手抽去苏青梅手里的账单,看了一眼,蔫坏的口气道:"杰克丹尼,黑方,卖给她二十块?你这生意做的,还区别对待呢?"

    "程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