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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八蛛长矛

    史莱克七怪的第一次正式聚餐结束在了天色全黑,当然大家不是单吃饭吃了一下午,索托城的商业街,一些有趣的风俗景点,唯二的地头蛇奥斯卡和马红俊带着众人好好参观玩乐了一圈。

    刚回学院时赵无极给他们放假三天,这才是第一天而已,所有人都任意放松,没什么顾忌。

    玩耍一圈回来宿舍,小红鸡持续亢奋,放出大翅膀,换上短袖短裤大睡衣在床上打滚,黑夜降临对于他简直是最大的馈赠。

    而唐三似乎有些疲惫,坐在床铺上看了一会儿马红俊撒欢,就去了房间内的卫生间。

    这一去就是半个小时。

    马红俊觉得很不对劲,凭史莱克破宿舍的隔音,没听见水声,证明唐三没有在淋浴;但是上厕所也不会那么久啊,难道是…没有纸了?

    马红俊光着脚丫下床过去敲门,问道:“三哥?你还好嘛?缺不缺手纸啊?”破旧的木门内没有声音。

    “不是吧。”马红俊一脸疑惑,“不会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魂兽抓走了吧,一点动静也没有,史莱克学院真的没有史莱克啊。”

    正在马红俊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档口,一声刺耳的刮擦声从狭小的卫生间里传来。

    “我靠!三哥你还好吗?”马红俊吓得一激灵,差点就要放出凤凰火了。结果卫生间里又回归了一片寂静。

    马红俊相当头痛,这好好的怎么就灵异事件了。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凤凰火一探,门栓化成飞灰,木门带着令人牙酸的声音打开,里面怪异的身影暴露在了灯光下。

    八条紫色的长足肆意延伸,三米余的长度使得它们委屈地纠缠在一起,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墙壁上一条巨大深刻的划痕,显然是刚刚那一声刺耳声音的来源。

    在紫色蛛足的末端链接处,是一个跪坐在地的人影,可怖的长足正是从他的背上长出,分列在脊柱的两侧。他感受到身后的光线,猛然回头,露出马红俊最熟悉的脸庞。

    这是唐三。

    唐三往日平淡温然如清水的表情消失不见,现在他的眼中尽是茫然与惊惧。见到马红俊的那一刻,唐三极快地别过头去,好像不敢看到马红俊的表情。

    随着唐三心里泛起的巨大波澜,八条蛛腿快速律动起来,再次在墙上留下了道道划痕。

    唐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里有东西抑制不住要破体而出的感觉已经困扰了他许多天,他自己一直强制压抑,如今终于是按捺不住,甚至来不及避开马红俊到外面无人的地方。

    这八条紫色水晶一般的蛛腿,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杀死的人面魔蛛。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巴蜀人士,就算在异世生活了十二年,这种超出他想象的怪异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唐三还是无比慌乱。

    一种自己变成怪物的恐慌感在心底萦绕不去,越是慌张,身后的八足就越是无法控制。

    “现在被看到了,怎么办…”唐三脑中一片空白。

    马红俊看到唐三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真的是许久许久没见过三哥这般狼狈,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让一向老成的唐三有一点少年人的感觉吧。

    之前还纳闷是不是因为自己改变了什么,导致八蛛矛没有成为唐三的外附魂骨,没想到原来是等在了这里。

    马红俊放轻脚步上前,避开了错杂的长足,在唐三身后跪坐下来,将手掌伸向了他的脊骨。

    “不要怕,三哥。”

    手掌的温度落在寒凉的脊背皮肤上,和同时传来的平静声音一起,让紧绷着的唐三忽一震颤,又迅速僵直。

    唐三想动,叫马红俊离他远远的;但是唐三也不敢动,蛛矛尖端的锋锐他深有体会,在他无法控制的时候轻举妄动,后果无法预料。

    “不要怕,三哥。”马红俊的动作,甚至眼神,都没有在纵横交错的八蛛矛的律动中有所改变,他的声音继续放缓,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相信我,闭上眼睛,平静下来。”

    那悦耳的少年声线好像带着平定人心的力量,就像旷远的风,行程万里,抚慰万物。

    唐三慢慢放开僵硬的身体,微阖双目,将全部的心神集中在覆于他脊骨的那一点温度上。

    “静心,感受魂力的流转,随着你的呼吸,来到你的脊背。”

    “它们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接触它们,建设魂力的通路;接纳它们,让它们拥有一个安置之处。”

    马红俊的声音很稳,关于如何回收翅膀或其他外放于身体之外的附属物,他最有发言权。甚至本因武魂变异产生的由他自己血肉组成的翅膀,他都能通过对魂力和武魂的掌控,使之收回体内。

    指导唐三控制八蛛矛,舍他其谁。

    唐三随着马红俊的思路,小心翼翼地将魂力与八蛛矛自带的力量相融合,并引导它们返回之前寄居的八根肋骨。

    只听得“喀拉喀拉”的骨节鸣响,八蛛矛折叠收缩,融进了背后皮肤,安安分分地附着在肋骨上,瞬间抽走了唐三三分之二的魂力。

    “呼——”

    马红俊感受到了手下脊椎瞬间放松,在唐三长长的一声吐息声后,马红俊挪开了他的手掌。

    轻轻摇摇头,马红俊站起身来,万没料到唐三因为这一点小事慌成这样,想当年三哥刚刚获得魂环魂骨就见到小舞,应当是喜悦压下了不安吧。还有傻乎乎的自己,手贱中毒,临到回程还喜提一只包成粽子的手,带着伤参加戴沐白请客的两日狂欢。

    马红俊起身,其实是有心给唐三一点独处平复的空间,也代表自己对待唐三没有什么与往常不同,却没想到唐三不是这样想的。

    “红俊…”

    听见唐三在身后有些小心的呼唤,马红俊停下脚步,心底好笑和无奈更重。他这是和小舞一起把唐三拐带成了一个有点粘人的撒娇鬼?

    什么?你说唐三只是叫了一声,唐三没有粘人。

    不!这就是撒娇!马红俊不允许反驳。

    唐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担忧什么,期盼什么,反正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什么时候自己冒出来的一点点依赖感,竟然还是对着当弟弟看的马红俊的依赖感。

    可是马红俊回过身来的正色把唐三镇住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马红俊站在房间的灯光下指着自己一本正经的问。

    唐三还在阴暗狭小的卫生间里,有些许迷惑:“是红俊啊…”

    马红俊超级努力地把一本正经的表情维持了一秒,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欢快地说:“那我也知道你——你是三哥!是天下第一厉害的马红俊的三哥!”

    唐三愣了一下,转瞬笑出了声:“对,是天下第一厉害的马红俊的三哥。”

    无论其他怎样变化,我就是唐三,是“天下第一厉害”的马红俊的三哥。

    这是一次心照不宣的心理疏导,马红俊用了最好的方式解除了唐三的不安——认为自己的怪异会带来不同对待的不安。

    马红俊怎么会不知道有当自己异于常人时的感受。

    最重要的永远是认同,只要认同就够了。

    夜色已深,事情暂时性得以解决,可马红俊还是知道唐三的忧虑,他道:“没什么的,明天去找老师问问就好了,你要是还觉得心里压着事,我带你出去逛逛啊。”

    唐三重新套好了衣服,无奈地说:“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可逛的?”

    “当然有!”马红俊坏坏一笑,背身在魂导器里掏啊掏,突然拿出来一大把蘑菇肠展成花一样展示在唐三眼前,“当当当!我带你去看月亮,好不好?”

    唐三惊得呛了一口:“咳咳,你从哪里来这么多蘑菇肠!”

    “唉呀,花钱从抠门小奥那里买的,走啊,不赶快用可就过期啦。”马红俊早有准备想和唐三看月亮,这叫浪漫,叫罗曼蒂克,撩汉必备。

    还没等唐□□应过来,就被马红俊拖出窗外,凤凰振翼,扶摇而起。

    刚起步的飞行总是艰难的,但是马红俊搂着唐三的腰间,两人在强力的羽翼带动下迅速升空,眨眼间就飞到了能够俯视史莱克的高度。

    唐三惊讶的看着村子缩小在脚下,而他们还在继续上升,这才想起来说话:“红俊,你是不是忘了把蘑菇肠给我,带着我飞不费力吗?”

    “蘑菇肠算什么,就能飞一分钟,这是应急用的。我堂堂凤凰,带着你可是没问题哒!”马红俊微微气喘,但看他还有力气讲话,应当是留有余力。

    马红俊才不要给唐三蘑菇肠,马红俊要抱着!累死也得抱着!

    凤凰火随着高度的增加渐渐燃起,身后的高温气流给了马红俊更多的动力,两分钟过去,火焰包裹的身影冲破了高远的云层,眼前庞大的月轮前所未有的清晰。

    高空的风卷着流云,马红俊终于不再用振翼来保持高度,风托举着他,只要张开双翼,飞行轻松得就像泡在水里。

    灵活的身影在云上划过,马红俊指引着唐三伸出手臂,月辉洒在起伏的云中,银白如海浪,手臂指尖探入,带起翻卷的波痕。

    “从来没有来到过高空吧,这里的月亮最漂亮不过了。”

    马红俊在唐三身后拥抱着他,做他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