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时间, 正是魔们熟睡的时候。喻雪被魔王用抄着大喇叭的魔语从梦里叫醒的时候，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但他的职业素养让他在下一秒就清醒了过来。
这是魔王召集几位属下的信号，谢迁野平时没事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叫他们，这个方法上一次被使用, 还是魔界有一位高阶魔族叛变, 众人聚而杀之。
“怎么了？怎么了？！”他床头的篮子里, 原本睡成一团的紫色小球——右护法余肥甜也一蹦三尺高。
“谁打过来了？看姑奶奶我打死他！！”
像是在回答她的话，属于他们魔王的声音再次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来人界一趟。”
左右护法对视一眼，喻雪随便披了件衣服，便拎着装着右护法的篮子, 顺着魔王给他们劈开的空间离开。
人界，谢迁野盘腿坐在顶楼的天台上——姜俞霜家那栋楼的天台。
他背对着自己最信任的左右护法, 属于魔王的一头白色长发，在夜风中飞舞，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天台一跃而下。
“魔王！出什么事了！”因为有着一层养育之恩、孵蛋之情, 跟谢迁野更加亲近的余肥甜急到，“你前两天才说我可怜，一出生就没了娘, 你、你这个爹不能出事啊！”
安静了许久，谢迁野才缓缓开口, 语气是难得一见的严肃：“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他的态度让喻雪和余肥甜都紧绷了神经。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喻雪：……
不是，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在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再一次的，喻雪生出了想要立刻跳槽换上司的想法。
谢迁野觑起眼睛, 即使没有读心术, 也瞬间知道了喻雪心里的想法。
“那我就先说好消息吧……喻雪。”
“在。”
“你以后不要再想着跳槽了, 没有用的。”谢迁野说着，转身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喻雪这个魔，应该算是姜俞霜在魔界第二信任的人——肥肥那颗紫色的球不算，她那会儿还是个蛋呢。
喻雪是他们族群的继承者，自小天赋异禀，性格也张扬孤傲。但在还未成年的时候，他们族群因为得罪了当时魔王的眼前红人，被用一个毁天灭地的**术灭了族。他虽是天才，但毕竟接触到的魔法有限，他在魔界浑浑噩噩游荡了数年，才遇见了姜俞霜和谢迁野。
姜俞霜教他法术，为他制定复仇的计划。斩下仇人头颅之后，喻雪便与姜俞霜签订了主仆契约。
事实上，谢迁野对此一直有些耿耿于怀——毕竟这么说来，他和姜俞霜的灵魂绑定倒是后来的那一个了。
不仅如此，大约是因为主仆契约的影响，喻雪这个人在性格上，渐渐变得和姜俞霜有了惊人的相似，褪去了属于魔的疯狂，日益沉稳理智。姜俞霜对此十分欣赏，然而他越是欣赏喻雪，谢迁野就越是想和这个有望成为“姜俞霜”继承者的家伙作对，直到某次从喻雪嘴里逼出一句“我把他当爹”才罢休。
但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姜俞霜离开之后，谢迁野和喻雪为着共同的复仇目标活着，鲜少冲突，也都没有了冲突的心情。直到谢迁野找到姜俞霜灵魂所在的地方，姜俞霜重新出现在他们身边，两个人平时的相处才又有了一些往日的随意。
“我跳不跳槽恐怕不由得魔王说了算。”喻雪抿唇，“霜大人完全恢复记忆之后，肯定会把我调回去的。”
谢迁野挑眉：“你想多了，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就是——恭喜你，现在魔界已经是夫妻店了。”
喻雪：？
他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谢迁野这似乎是在极其隐晦地向他们宣布“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不可言说。
经常有魔说他和姜俞霜的性格很像，但喻雪自己从来不会这么觉得，最起码他就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霜大人会对谢迁野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魔另眼相看。
在离开姜俞霜的100多年间，喻雪作为下属与谢迁野浴血奋战，也确实越来越感觉得到这个魔的能力，自己由一开始捏着鼻子的合作，到最后真心实意的臣服。
他看过失去姜俞霜后，谢迁野在孤寂中挣扎的模样，也看过他为了寻找一个可能已经消散在时空裂隙里的灵魂耗尽心血。
谢迁野是世上唯一能与霜大人相匹的存在。
“恭喜魔王大人。”喻雪难得语气里带了点轻快，他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余肥甜打断。
虽然已经活了几十年，但紫色毛球的生命里只有打打杀杀，什么甜蜜恋爱的事，她一概不懂的，小毛球关注的只有一个点。
“你刚刚说还有坏消息？是什么坏消息！”
谢迁野的表情变得沉重：“这件事很重要，重要且机密。回去之后不准和任何魔提及半句，尤其是医生！”
他散发出属于魔王的气场，左护法和右护法的神情也立刻严肃起来，然而下一秒却听见他们的魔王大人开口。
——“但是我被赶出来了。”
……
“你是说……妈……不是，霜大人，给你表白了，但是不让你进屋睡觉？”
10分钟后，终于了解了来龙去脉的紫色毛球缩在她的篮子里，浑身的绒毛被惊到炸开。
“不止不让我进屋睡。”谢迁野强调，“很奇怪，从之前开始算起来的话，已经拒绝我九十九次了。”
“为什么啊？这不应当！”她咋咋呼呼，“我见过他们那些魔界的情侣，人家第一天见面，都是亲着亲着就进屋啦！”
毛球的眼睛滴溜一转，一脸天真无邪：“魔王，你是不是不行呀？这种事情要找医——唔唔唔喻雪你捂我嘴干嘛！”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紫色毛球就浑身一激灵，缓缓回头对上谢迁野几乎要吃魔的视线。
谢迁野咧开嘴，像是在笑，却又危险的要命。
“余肥甜，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他说，“但如果你再干这样，不过脑子地说一句，我就让喻雪把你私藏的零食全都扔进魔宫后面的岩浆海。”
紫色毛球单线条的大脑瞬间紧绷，当场滑跪。
“我我我知道了，我有一个办法！”
谢迁野给了她一个“你最好是”的眼神。
“他一定是害羞啦！”紫色毛球在她的小篮子里蹦蹦哒哒，“让我去给他开解一下。我会宽慰害羞的人啦，不信你问喻雪。”
谢迁野一时间没意识到这又关他的左护法什么事，抬手揉了揉额头，破罐子破摔地挥手：“……你去吧，去试试。不该说的话别说。”
“知道啦。你再叮嘱我要倒背如流了。”紫色毛球跳出篮子，背书一样大声道，“禁止在魔王大人和霜大人之间挑拨离间，禁止在霜大人面前给魔王大人卖惨，禁止……”
谢迁野完全不对这个单细胞的家伙抱什么希望，只当是找个理由把她支开，防止大人说话小孩子捣乱，和喻雪目送紫色毛球骨碌碌地滚下去后，才真的摆出要谈的架势。
“左护法，你说说该怎么办？”
“说实话魔王大人，我觉得以您的身份问出这句话来很奇怪。”旁边没有小孩子在，喻雪也极其干脆地进入了大人的话题，“您大约是魔王当久了，忘记了自己还是个魅魔？”
谢迁野眼前一亮。
-
另一边，姜俞霜的卧室。
姜俞霜还没有睡下，靠在床头看最近积压下来的文件。答应谢迁野拍的那一档恋爱综艺，要持续大约4个月，姜父在爷爷的鼓动下给他放了4个月的假，综艺结束后，他就要立刻进入世登，准备接受父亲的工作。
然而说是放假，姜俞霜却也不会彻底闲下来，工作本就是他抽离现实烦扰，平复心情的方法，更何况是今天这个情况。
姜俞霜把手里的文件又翻回去几页，难得没怎么看得进去。
文件上的图表好像都变成了下午在警局门口，看到的谢迁野的笑容。
他们贴的太近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如此靠近，但却是第一次由姜俞霜自己主动的靠近。
姜俞霜摇了摇头，想要把脑子里的画面晃走，却始终失败，只能心烦意乱地咬住后槽牙，合上眼睛。
怎么会说出那种话……什么……“我的小太阳”……
姜俞霜！！你怎么……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
“姜俞霜——？”
隐约听见一个细细的声音在喊，姜俞霜睁眼，就看到扒在自己窗外的一个毛茸茸的紫团子。
紫团子没有手，只能用头咣咣地撞着玻璃，由此来吸引屋内人的注意。
几乎瞬间，姜俞霜就想到自己回忆里那颗紫色的蛋。
他起身快步朝窗户走去，带着点小心地推开窗户：“你是……肥肥？”
已经准备好一肚子自我介绍的小紫团子懵了一瞬，乌黑的眼睛里瞬间开闸泄洪一般，身上的绒毛瞬间变得湿哒哒的。
“你你你记得我啊……”小紫团子使出浑身的劲，从窗户上一下蹦到姜俞霜伸出的手里，带着哭腔大声。
——“妈！！！！！”
姜俞霜：……
打扰了，能丢出去吗？
有那么一瞬间，姜俞霜忽然想起自己第1次察觉到读心术存在的场景。
好像就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谢迁野，在心里用特别中气十足的声音喊了一声。
“老婆！！！”
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又不能真的把自己捡回来的蛋丢出去，姜俞霜想了想说：“……你和谢迁野很像。”
“不可能！”紫色团子肥肥一个激灵，“喻雪说他可笨了，不让我跟他学！他说你才应该是我的榜样！”
姜俞霜失笑。
小紫团子毕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魔界右护法，手里的魔命不比谁少，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完全当自己刚刚石破天惊的那一声不存在似的。
姜俞霜也乐得她这么想，关了窗户，把紫色毛绒球放在书桌上。
“谢迁野叫你来的？”他随口问。
小紫团子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大。
“你……你果然好聪明！”她说，“有一说一，确实！”
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总是意外的高，明明是最后一个来到人界的，却已经把人类的网络用语学了个十成十。
姜俞霜轻笑了一下：“叫你来打探消息？”
小紫团子连连点头。
“你是不是害羞了呀？”她又摆出那副天真无辜的表情，直白地问。
姜俞霜整个人略微一僵。
“害羞什么？”他微微皱眉。
小紫团子如数家珍：“就是，表白完以后要亲亲，亲亲完以后要进一间屋子，进一间屋子以后要——”
“……停！”姜俞霜闭了闭眼，轻轻咬牙开口，“这些谁教你的？”
谢迁野平时就这么教孩子……？！
“喻雪。”紫团子声音清脆，却是为了维持谢迁野的形象信口胡诌。
姜俞霜：……？
啊？
他神情有些复杂。
“先不说这个。”姜俞霜伸手戳了一下毛球，“换个话题。”
小毛球“哦”了一声，完全没有在谢迁野面前那副上房揭瓦的样子，乖巧道：“那你为什么不和魔王睡一间屋子啊？”
“你不喜欢他吗？”
“……不是。”姜俞霜失笑，“我只是不习惯。”
紫色毛球煞有介事地点头：“我知道了……那你要加油哦！”
没有办法跟一个小毛团解释更多，姜俞霜推了一下眼镜，勉强说好。
“不过魔王和喻雪他们把我支走了，现在肯定又在偷偷说坏事！”紫色小毛团忽然气鼓鼓，“喻雪可会给人出坏主意了！我觉得魔王肯定还会努力的！”
努力……进自己屋子睡觉？
姜俞霜觉得有些离谱，然而仔细想了想，好像也不是谢迁野做不出来的事。
“我知道了。”他安抚地摸了摸毛团，“谢谢你。”
紫色小毛团立刻抖了抖自己浑身柔软的绒毛，像是展示一样，大声说出自己此行的最大目的。
“那我今天晚上能在这里睡吗！”
“不用枕头，不用被子，给我个筐就行！”
姜俞霜犹豫了一下。
明明才二十三岁，没有生崽的经验，以后也不会有……却莫名其妙的有了养女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然而最终，他还是在紫色小团子的撒娇眼神攻击里败下阵来。
小家伙十分上道，蹭了蹭姜俞霜掌心，还偷偷说。
“不要告诉魔王哦！”
-
很快，姜俞霜就知道小毛团通风报信给他打的预防针，具体是什么了。
他休了假，但还是每天都会出门，有时候是参加不能缺席的重要会议，有的时候是和姜老爷子一起出去拍照摄影。
某天回到家，谢迁野吃完饭后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姜俞霜多看了他两眼，忍不住开口。
“怎么了？”
谢迁野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有话跟你说。”
“……说。”姜俞霜无奈。
“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我跟你睡一起的话……我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毕竟我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情的魅魔，如果随便唐突了你，想来也不好……”谢迁野絮絮叨叨，“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姜俞霜有些诧异，心里虽然知道这都是他演的，但还是忍不住笑。
“那你还挺善解人意的？”
谢迁野抬头，手搭在自己衬衫的第一个纽扣上，声音深沉，带着他故意压低的磁性，难得有种压迫感低音炮的意思。
紧接着他用这把嗓音开口。
“在你面前，我不仅善解人意，我还善解人衣。”[1]
他一边说着，一边真的缓缓解开了自己的扣子。
他的手在纽扣和扣眼中间穿插，衬衫布料被揪动，胸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是，是漂亮。
“霜霜，还满意你现在看到的吗？”
姜俞霜：……
打扰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起身，只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
“尚可。”
……
他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谢迁野比他想象的还有毅力。
——也是。没有毅力的话，又怎么能在漫无目的、毫无方向的情况下，找他100多年。
第二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谢迁野以特助的身份随行，会议从早一直开到下午黄昏，中间原本有午休的时间，却也被姜俞霜用来准备工作。会议结束之后，刚一上车关上车门，谢迁野就忍不住贴了过去。
“累吗？要不要我给你用一个魔法？”谢迁野殷勤道。
姜俞霜当即拒绝：“不用。”
“靠在我身上吧。”谢迁野也不再坚持，“小睡一会儿就到家了。”
姜俞霜也确实是累了，便顺势靠了过去，很快就睡着，却在迷迷糊糊间听到谢迁野用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说话。
“这辈子还有之后的每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吧。下辈子不行的话我就再等等，再努力努力。还不行的话我就再想想别的办法……除了放弃你以外，什么方法我都可以用。”
“前半生我到处浪荡，后半生我只为你煲汤……这个不行！怎么会有人说这种话啊！不像我，我从来没有浪荡过。呵！”
“如果人也有尾巴的话，宝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摇尾巴……”
下一秒他却又换回自己原本的声音，自言自语：“——哦不对这个不能用。我本来就有尾巴的。”
“唉，霜霜还没摸过我的新尾巴……他会不会不喜欢这种磨砂质感啊……不过之前喻雪说磨砂质感比较高级，霜霜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姜俞霜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是谢迁野在心里自言自语，却又被读心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自己脑海里。
他的意识逐渐回笼，却没有出声，维持着靠在谢迁野肩膀上的姿势，继续听着他在脑子里念台词。
“咳咳……继续！”谢迁野又重新压低声音，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霸道总裁的形象。
“我要跟你说一个坏消息，听好。”
“我对你的思想已经不单纯了——”
姜俞霜忍笑，直起身来，却语气平静地开口：“……毕竟你是魅魔。有这些思想也无可厚非。”
“嗯，你说的对，毕竟我是魅……嗯？？你醒了？!”
谢迁野先是一懵，然后触电般把自己塞到车角落。
姜俞霜挑眉：“在练台词？”他给谢迁野找了个台阶下。
然而谢迁野却直白的可怕。
“算……算是。”他诚恳道，“在练习和你说话的台词。”
姜俞霜沉默了一下。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你‘已经不单纯的思想’……那要不你还是别说了。”
“你不喜欢吗……”谢迁野问。
姜俞霜卡壳：“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这种？”
谢迁野说：“可这是我找到的，据说人类最喜欢的情话。然后再配上人类非常喜欢的那个声音……哦对，叫低音炮，据说有翻倍的杀伤力诶。”
“这招你对你的粉丝用过吗？”姜俞霜忽然问。
谢迁野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对他们用！！”
姜俞霜看他，带着些怜悯：“很好，不管是对谁，以后也别再用了。”
“做你自己就好。”
然而谢迁野却愣了一下，摇头。
“我做你喜欢的样子。”他说，“这是魅魔的天性，你知道的！”
姜俞霜疑惑：“我不知道。”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在魔界的时候。”谢迁野急了，“魅魔成年的时候会根据另一个人喜欢的样子改变样貌！你当时也确实回答我了啊。”
努力了许久，姜俞霜踩在自己的记忆里找到了这段。
确实……好像有过……
当时谢迁野有些匆忙的跑到他跟前，问他，如果有机会改变长相的话，想看看自己的什么样子。
只是姜俞霜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他虽然是在魔界产生的灵体，却也对魔族的事情一窍不通，更别提魅魔种族的特点。
于是毫不知情的姜俞霜正好看到自己银白色的长发，又看了看谢迁野高高扎起的黑色马尾，就说想看直起身一样，白色头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至于之后的谢迁野——他还以为只是他染了头发。
“好浪漫啊。”谢迁野忽然说。
“……什么？”姜俞霜觉得自己又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
“你那时候说的话啊。”谢迁野弯了弯眼，“我来了人类这边以后才知道一句话，和你当时说的特别像。”
“国家的人有‘白头偕老’的说法。”他说，“你那时候跟我说，想让我和你一起变成白发的样子……你那时候就也喜欢我了！”
姜俞霜放空了一瞬。
我不是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吗？
他的眼神里不免带了些困惑。
“喜欢”这个词似乎很难界定一个起始点。
他看了一眼在旁边傻笑的家伙，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
谢迁野锲而不舍的努力一直维持到某个普通的傍晚。
这天，姜俞霜没有出门，一直呆在书房里整理和姜老爷子出门拍的照片。傍晚推开房门，却闻到一阵不浓不淡的玫瑰酒味道。
他瞬间想到以前，因为剥离灵魂而“发|情”的谢迁野，心头一紧。
难道……又出问题了？虽然医生已经看过，谢迁野自己也确信，他的灵魂空间里现在没有任何分裂的趋势了才对，但姜俞霜仍然坚持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以防万一。
姜俞霜循着味道，猛地推开谢迁野卧室的门。
玫瑰酒的气息几乎撞进他的鼻腔。
“你怎么了？”他环视一圈没有看到谢迁野的身影，目光最后落在亮着灯的浴室上。
“是灵魂又出问题了吗？”姜俞霜皱眉，“你出来，让我看看。”
良久，浴室里才传来闷闷的声音：“……不行。”
“怎么不行！”
“你看……不顶用。”谢迁野含混道。
姜俞霜手搭在门把手上要推开，却感觉到谢迁野在里面抵着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谢迁野说，带着点委屈，“你每天都拒绝我，我不信。”
姜俞霜闭了闭眼睛，解释：“我不是故意要拒绝你。我是怕你灵魂还没有完全融合，贸然做一些……其他的事，可能会影响融合的进度。”
“我只是不想你再困在两个灵魂里。”
“你出来让医生看看，如果真的彻底好了的话，我——”
“你就会帮我是吧！”谢迁野的语气瞬间支楞起来。
“我——看情况。”姜俞霜说，“你穿好衣服先出来。”
谢迁野瞬间拉开门。
“……衣服！！”姜俞霜又把他按回去。谢迁野烧灼的体温在他掌心残存。
“我去叫医生。”他丢下一句话，给医生发了个消息便转身离开——直接开车去了世登的办公室。
他呼吸乱了。
……怎么会有人因为看到合法配偶的……身体，而大半夜从家逃到办公室啊！！
姜俞霜抬手遮住脸，努力平复着呼吸。
他拿出手机给谢迁野发消息。
[忽然有个急事要去办公室。]
[医生马上就到，我晚一点就回……]
字打到一半，他没由来地抬头。
世登和他的住所离得实在太近，从办公室的大落地窗，他甚至能看到自家的灯。
忽然灭了。
下一秒，他身后传来一阵空间波动的异样感。姜俞霜整个人几乎陷进那片玫瑰酒的气息中。
“医生说我完全好了。”谢迁野的声音自耳后响起。
“你答应我了。”
“不要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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