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浅璃于阵眼之中,雪白的衣袂迎风而舞,皎皎如月,又如不染纤尘的神眷。
那足以撼动山河的天雷,却无法伤得她一分一毫,连白裙都未沾染半分混沌。
小黑和锦瑟都无法靠近,更无法插手。
风沙,迷乱得双目很难睁开。
许久,雷停、风止,月浅璃将灵力收回,紫黑色的灵力消散在掌心。
三千青丝,随即垂落而下。
她看着眼前的天雷阵,眸子里划过一丝悸动。
这个心结,一积压就是三年,如今,虚冥焰终于顺利归位了。
心底的大石头,仿佛也一并落地。
锦瑟冷哼一声,心想,虚冥焰是属于他们冥界的,却被这女人自作主张、据为己有。
此事,一定要尽快禀告给陛下,让陛下亲自处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冥王宫。
月浅璃莲步轻移,缓缓踏入寝殿,殿内一片静谧,光线昏暗,阵阵檀香缭绕上空。
她挥了挥手,将殿内的鬼使遣了出去,靠近床边。
榻上的人阖着双目,依旧昏睡着,那张原本枯槁惨白的脸,竟恢复了几分血色。
就这样静静地睡着,也是好看的,美如画中仙,让人不忍心去惊扰。
虚冥焰已归位,天火印已解。
而墨辞虽然修为尽失,却也阴差阳错,使得神灵反噬力也迎刃而解。
他暂且是性命无忧了。
只是,反噬力没了,噬心蛊还在,加上墨辞已没了内丹,这几年身体虚耗太多。
若不恢复灵力,他顶多也只剩一两年可活了。
月浅璃握着他节骨分明的手掌,心尖微微刺痛了一下。
若非因为她,墨辞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是她害了墨辞
注视着他绝尘的睡颜,月浅璃启唇道:我绝不会再让你有任何事了。
无论多难,她一定会想办法帮墨辞恢复灵力。
若是若是实在走投无路的话,大不了她就剖心,以命换命!
只要墨辞能安然无恙,她宁可一死。
倏地,眼睑动了动,墨辞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朦胧的泪眼。
璃儿
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墨辞薄唇轻启道:怎么哭了,是不是受伤了?
他伸手,轻轻擦了擦月浅璃眼角的泪痕,心疼之意顿生。
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更不知这丫头有没有受伤。
见他醒了,月浅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故作平静:我没事。
转而又问道:你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墨辞脱口而出,语气淡淡。
话刚说完,月浅璃一把抱了上来,脑袋轻轻靠在他肩头上。
气氛,静谧而又沉重。
璃儿墨辞怔了怔,缓缓伸手,顺势抱住她的细腰。
觉察到她指骨在微微颤抖,墨辞柔声道:璃儿,天火印已解,我真的没事了。
每一个字,都温柔到了骨子里。
这些时日,小丫头一直为他担惊受怕,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他有愧。
月浅璃靠在他肩头上,咬了咬下唇道:这一切,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
我
墨辞心里清楚,她说的是神灵之力一事。
本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月浅璃的语气,失落自责到了极点,这三年,你该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每一个字,都如针扎入心尖。
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这三年,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吧。
可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如此,她愿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这三年来对墨辞的亏欠。
墨辞开口道: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四目相对,他的语气认真了许多:所以答应我,不论怎样都不许为我剖心,否则我会生气,会陪你一起去死。
若要用璃儿的命来换他的命,他宁可坠入地狱。
好。月浅璃应声道,我会好好活着,我们都不会死,我们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一起去做,也有很多地方没有一起去看过。
墨辞,我一定会想办法恢复你的灵力,我们我们也一定会回到以前那样的。
她眼眶微微泛红,字字都很认真。
嗯。墨辞将她抱紧了些,只应了这么一个字,简短一个字,却包含太多复杂的情绪。
于这尘世,他已有了铭心刻骨的牵挂,又怎舍得离开?
哪怕是为了璃儿,就算再难,他也要好好活下去。
抱了许久,温存流转于指尖,迟迟都散不去。
这样就足够了,若是再也不会改变,就好了。
倏地,殿外进来一位鬼使,端着煎好的汤药,低身道:陛下。
缓缓松开手,月浅璃转过头,接过鬼使手中的汤药,出言道:来,把药喝了吧。
四目相对,墨辞故作无奈道:人家现在四肢脱力,根本动不了。
言外之意是,要人喂的。
软软的语气,使得一旁的鬼使打了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他们家陛下,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月浅璃不置可否一笑:你这撒娇的功力,倒是一点也没弱呢。
璃儿不喜欢啊?
不。月浅璃摇了摇头,我喜欢你这样。
墨辞一跟她撒娇,便让她恍惚觉得,他们回到了从前那样。
这种感觉,很好。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所以以后,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的。
她喜欢墨辞跟她撒娇,怕只怕,他将所有话都埋在心底,一言不发。
墨辞唇角微勾:好。
心里暗生欢喜。
鬼使直勾勾地瞪大双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满脸都是惊诧。
陛下他竟然笑了!
而且,还对一个女人笑得如此温柔,跟他平日里的画风,简直判若两人。
夭寿了!
相对视一笑,月浅璃垂眸,轻轻吹了吹碗里的汤药,汤匙送至他唇边。
还不忘轻声提醒道:小心烫。
鬼使故作淡定,站在一旁,听着自家陛下温软的声音,不敢回头看一眼。
倏地,墨辞的余光扫了他一眼,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