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琥珀对着她的背影道,公子还在疗伤,你
话没说完,她已冲进去了。
完了
公子在汤池中疗伤。
她想,以公子的性子,不消片刻,冷夜就得被一掌拍出来。
琥珀无奈摇了摇头,站在门外,暗暗在心里为冷夜默哀了一秒钟。
月浅璃刚入客房,氤氲的雾气便扑面而来,缭绕上空,似仙,似幻。
进门的瞬间,她轻拂袖,褪去易容术,恢复了自己的容颜。
她想,用自己的肉身来面对墨辞,去跟墨辞解释,要更有诚意一些吧。
房间内,墨辞背对着她,置身浴桶之中,轻靠在浴桶中,阖着双目,脸色苍白如纸,薄薄的唇轻抿着,周身气息微弱。
唯有那微微翕动的睫毛,尚且能看出,他还未断气。
憔悴,虚弱。
墨辞未着上衣,露出雪白的颈肩,散落的墨发绕过玉颈,清晰可见的锁骨,格外诱人。
浴桶中,皆是疗伤用的灵液,可缓解裂魂刺的痛苦,恢复内伤。
这药方,还是她两日前开的。
月浅璃走近了些,视线始终在墨辞身上,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心尖刺痛了一下。
心疼之意,顿生。
墨辞,对不起。她轻握着墨辞冰凉的大手,似乎在自言自语,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你心里一定很怨恨我吧?
每一个字,都满是内疚。
是我不好。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前日,她还没来得及跟墨辞好好解释,就匆匆离开了。
说了几个时辰就回来,也没有遵守约定。
也不知,墨辞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戏耍他。
是她没有考虑周全。
若墨辞要因此怨她,她也认了。
月浅璃松开了他的手掌,轻抬手,金色的鸿蒙圣火,汇聚掌心。
她正欲用天火给墨辞疗伤,这时,墨辞睫羽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目。
他醒了?
墨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熟悉的、娇俏的小脸。
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容颜。
璃儿
她真的回来了。
他有些意外:你
我。见他突然苏醒,月浅璃反倒生了些紧张情绪,仓惶道,我先去
话落,她转过身。
不要走!
下一秒,墨辞腾然起身,一把从后背环住了她的腰肢:璃儿,不要走
肌肤贴近,月浅璃的衣衫瞬间被浸透,湿漉漉的身子贴在一起,他湿漉漉的大手,环着自己的腰身,脑袋轻靠在了她的肩头上。
温热,触手可及。
她能感觉到,墨辞的指骨在微微颤抖,明明没有多少力气,却又抱她很紧。
似乎在害怕什么。
两日前,璃儿离开客栈的时候,他真的因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现在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他又怎么敢再次松手?
他怕
怕自己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九歌,你月浅璃眸色一亮,你喊我什么?
墨辞叫他璃儿?
难道,他记起自己来了?
我说我不想让你走,不想让你离开我。墨辞又重复了一遍。
我
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留下来。墨辞深吸了一口气,求你可以吗?
他的语气,卑微到了极点。
求她
月浅璃一愣:你不必如此。
她的九歌,向来高傲,从不折骨于人,不屈身于天地,如今,却也说出了求这个字。
该是有多走投无路,他才会这么说?
他接着道:既然你说了,你与云荒并无男女之情,那我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只要你愿留在我身边,怜悯也好,演戏也罢,只要你在,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就算、就算你对我的情意已经淡了,磨灭了,也没关系的,不在你身边的两百年,我可以可以用两千年、两万年来补给你
仓惶不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
像是个已手足无措的孩子,只能用无理取闹的方式,来挽留自己想挽留的人。
因为,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真的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了。
一次次与璃儿擦肩而过,一次次有缘无分,他真的快疯了。
这样的折磨,他受不了。
他什么也管不了了。
只想将璃儿留在身边,然后,拼尽一切去保护她,护她周全。
他已经没有尊严了。
但只要能挽回他心尖上那个人,哪怕将他的尊严踩碎,践踏入泥土,他也愿意。
月浅璃被他紧紧抱着,背对着他,靠在他胸腔里,听完这番话,心底触动连连。
她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以为,九歌会跟之前那样,拒她于千里之外,甚至不愿再见她,不愿再听她解释。
没想到,竟反而与她吐露了一大堆心声。
字字句句,都情真意切。
璃儿,不要走好不好?温柔如水的声音,充满惶恐,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的语气,平静,却又撕心裂肺。
月浅璃转过身,抬眸,望着墨辞通红的眼眶,唇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意:九歌,你真的记起我来了。
感动、欣喜、暗伤,交织错杂。
墨辞苦笑:从未忘过。
不是突然记起了,是从未忘过。
从未忘过
这是两百年来,月浅璃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真的吗?她有些不敢相信。
嗯。
两百年,七万多个日夜,每日,每夜,璃儿都在他心里、梦里,从未淡过一分。
刻在了骨子里的人,又怎会轻易遗忘呢?
月浅璃心生感动:既然你待我始终如一,我对你的情意,又如何会淡呢?
这两百年来,她每思念墨辞一次,那股深藏在心里的情愫,又会多扎根一寸。
情深入骨,早已无法自拔。
墨辞以为她在开玩笑:你不用这样哄我开心,也不用
话还未说完,月浅璃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冰唇。
唇与唇相碰,如蜻蜓点水。
冰冰凉凉的,却久久回荡在心间。
这下,也算是在哄你开心吗?月浅璃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