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好了，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要走了。”殁天索性结束了对话，“邪神大人若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刷——

    丢下这句话，他化作一阵黑影，消失了。

    灭灵坐在原地，脸色煞白，脑海中，还在不断回荡殁天刚刚说的那些话。

    你以为，她是真的在意你吗？

    这样给别人做嫁衣，你甘心吗？值得吗？

    不！

    灭灵紧捏着拳头，越想越惶恐。

    他担心……

    担心九荒神器到手，他离开墨辞的身体后，从此……只能跟月浅璃成陌生人。

    甚至，是敌对之人。

    就算最后，他愿意退出，恐怕也不会得到他们的感激，不仅丢了神灵之躯，还丢了她……

    他不想这样。

    灭灵的心思全被搅乱，已无法平静下来，他阖上双目，打算强行窥探一下墨辞的记忆。

    窥探，墨辞和她的记忆。

    他想知道有关月浅璃的一切，想知道，他们曾经究竟经历过什么，能让她如此执念。

    也许，他看了就懂了。

    浑厚的灵力，在体内凝聚，一寸寸窥探入墨辞的记忆。

    刷——

    倏地，灵力波动，被封印在灭灵体内的墨辞，骤然苏醒了一下。

    便觉察，一股强悍的灵力逼近。

    “你……你要干什么？”

    天火，要窥探他的记忆！

    准确来说，现在这幅身体是属于灭灵的，他只是在窥探，这身体前主人的记忆。

    他想干什么？

    灭灵没理会他，双目紧闭，将记忆一层层打开，一幕幕剥开。

    他看见了许多画面。

    看见他们如何在下位面相遇、相识、相知、相逢，而后相离。

    或甜蜜，或悲怆。

    分分合合，来来回回。

    虽然这些天，月浅璃教了他许多人情世故，但他们二人的感情太复杂。

    许多，他看不懂。

    只觉得，悲喜参半，虽然危险，却又忍不住让人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他不明白，这究竟是种怎样的感受。

    但每每那些温情的画面划过，他都无比触动，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月浅璃。

    这段时日的相处里，他一直以为，月浅璃不爱言笑，话少，冷漠而又坚毅。

    现在才发现，月浅璃只是不爱对他笑罢了。

    她只会在心爱之人面前，露出温情、柔软的一面，她的温柔和脆弱，从来都只给一个人。

    而那个人，不是他。

    这种温情，是他从来都没得到过的。

    灭灵错愕着，回过神来，指骨紧紧蜷在一起，心如乱麻。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脱离了这个躯体，他甚至不能被称作为人。

    哪怕他能让所有人臣服，所有人颤抖，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又能得到什么？

    虚名，抑或是恐惧下的被迫臣服？

    可这样，又有几个人是真正对他真心？

    连月浅璃对他都是虚情假意，都只是睹物思人，还有谁会对他真心？

    没有。

    不会有的！

    他什么也没有。

    “你……到底想干什么？”心底，再次传来了墨辞的声音。

    他能感受到，灭灵情绪有点失控。

    灭灵睁开眼，自嘲一笑：“鬼神，虽然你命途多舛，但这一生，终归还有亲眷，有爱人，终归……还有人会一直记挂你，说来，我可真羡慕你啊。”

    “你……”

    “你说，要是你魂飞魄散，那我，岂不就成了你？你的这些记忆，还有你所拥有的一切，岂不是都归我了？”灭灵瞪大双目，越来越失控了，“这些记忆，不就变成我跟她的的？哈哈哈！”

    他的声音，近乎疯癫。

    墨辞强撑着一丝意识，勉强开口道：“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灭灵笑得肆意张狂，“我会替代你活下去，替代你，在她身边，与她共享这万世昌平，你，就安心去死吧！”

    原本墨色的瞳仁，变成了阴狠的血红色。

    ……

    日升，又日落。

    时间，不觉便已过了两天两夜，内殿中黑影重重，缠绕在月浅璃周遭。

    她能觉察到，云荒的心脉、气息，在一点点复苏。

    快了！

    刷——

    她逐渐将功法收尾，将一道道黑影，从云荒周身撤离。

    榻上的人，手指动了动，恢复了些许感知，转而，四肢也恢复了知觉。

    接着，睫毛动了动，云荒微微蹙眉，昏昏沉沉地睁开了双眼。

    他醒了！

    “魔、魔后，您快看啊，殿下他醒了！”一位医师惊呼道。

    “荒儿！”

    魔后转过头，欣喜若狂地冲了过去：“荒儿，你醒了！”

    见势，月浅璃收回灵力，暗黑色的鬼影逐渐消散，她松了口气，苍白的小脸覆上一层疲惫。

    再不醒，她灵力要透支了。

    云荒苏醒过来，看了眼周围的场景和人，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这是，醒了？

    他记得的。

    两千多年前，因一次意外，他陷入昏迷，后魂魄游历转生去了鸿蒙界。

    上次在北荒身死后，那缕游离出去的本体，又回来了。

    鸿蒙界、下神界的记忆，都在。

    他现在，是完整的云荒！

    “荒儿……”

    云荒抬眸，见魔后走近，启唇喊了一句：“母后。”

    母后，应该等了他很久吧。

    “荒儿，你真的醒了！”魔后喜极而泣，一把抱了上去，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殿内的众医师，也唏嘘惊叹。

    他们殿下昏迷两千多年了，下神界各荒神医都医治不好。

    他们以为，殿下八成再也醒不过来了。

    没想到，竟让一个小丫头给救了回来。

    而且，短短两日就醒了！

    短短两日，这丫头就解决了下神界万千神医，都无法解决的棘手怪症。

    她，才是当之无愧的神医啊！

    “荒儿，你可算醒了。”魔后十分激动，“母后等了你好久，母后真的等了你好久。”

    两千多年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她还是将她的荒儿给等了回来。

    云荒温声道：“难为你了，母后。”

    这些年，为给他求医，母后一定付出许多代价吧。

    “不难为，只要你回来就好。”魔后摇了摇头，“回来就好。”

    “嗯。”

    抱了好一会，魔后的情绪才缓过神，视线落在了月浅璃身上，出言道：“荒儿，快，给你的救命恩人行个大礼！”

    说罢，就拉着云荒起身。

    云荒刚抬眸，与月浅璃四目相对，忽然震惊：“是……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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