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笑了，慢悠悠开口：“说起来，我与鬼神差不多同岁，不同的是，我是养尊处优的少帝，生来就牵扯着三界的命数，身份高贵，日后，注定是要做神帝的。”

    “而他只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说到这，他斜视了墨辞一眼，“若是没有我父帝，他早在一万多年前就死了，哪能活到今日……”

    “够了！”墨辞冷冷打断他的话，“你们倒不如一万多年前就杀了我！”

    听得出，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活。

    他们只理所当然地觉得，救了他，便是给了他极大的恩惠，故而要控制他、驱使他，让他如猪狗般，如行尸走肉般，继续活着。

    傀儡……怎么能有自己的思想呢？

    “呵呵呵。”玄羽只觉得好笑，“你还有你的使命，怎么能这么轻易死了？你还要……”

    “闭嘴！”墨辞听不下去了，“别说了！”

    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凌乱。

    不想再将未痊愈的伤疤揭起，不想再将那些苦痛的曾经，再次经历一遍。

    不想，也不敢。

    尤其是当着璃儿的面。

    “九歌……”感觉他冰凉的身躯有些颤抖，月浅璃小手将他搂住，面露疼惜，“九歌，别听他的别听他的……”

    温柔的声音入心底，才让墨辞平静了些。

    “无妨。”

    “怎么，鬼神。”玄羽冷哼一声，“当年的恩惠，你如今连认都不敢认了吗？还是你觉得在这丫头面前羞于启齿……”

    “够了。”月浅璃冷声喝止道，“你给我闭嘴！”

    他的手掌，已冰凉如铁，没有一丝温度，月浅璃能感觉到，他在强压怒火。

    那狂盛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他的理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焚了内丹也要冲破这秘境，将玄羽撕碎成灰烬。

    不……

    这件事，该由她来做！

    她握着墨辞的手掌，轻唤着他的名字，想让他恢复些冷静。

    “九歌，别听他的话……”

    赤红色的鸿蒙圣火，在掌心翻滚，缓缓渡入他体内，以恢复他的伤势。

    玄羽想着，先拖延些时间，待一会，鬼神体内的万古荒毒发，这丫头定会劝他服下解药。

    只要鬼神服下解药，他再吸取鬼神的灵力，便也能相安无事了。

    罢了……

    那就想办法，先跟她拖着吧。

    于是，玄羽恍若未闻，继续道：“月浅璃，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若没有我父帝，他恐怕都活不到与你相遇。”

    “说来，连你都该对我父帝感激涕零呢！”

    月浅璃眸色幽暗，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继续不动声色地给墨辞疗伤。

    见她不说话，玄羽接着道：“那时，他约摸才五百岁左右，没有父母亲眷，无家可归，只能靠拾荒和讨饭为生，有一次还险些被妖兽咬死，好在我父帝出现，救了他性命，还给了他吃的。”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父帝救了他性命，他就算以命相报，也不为过吧？”玄羽看了看月浅璃，“你说呢？”

    月浅璃瞳仁转动了一下，不屑一顾：“虚情假意，惺惺作态！”

    掌心流转的天火，依旧在静静给他疗伤。

    救命之恩……呵，怕是从救她夫君的那一刻起，便已算计好了一切，算计好了要他“以命相报”吧。

    怎么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口？

    真是厚颜无耻！

    “虚情假意？”玄羽冷哼一声，“我父帝心怀大义，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还看他根骨清奇，欲收他为徒，养在身畔，如何就是虚情假意了？”

    “倒是他老人家一片好心错付了，此等大恩，却养出他这么一个白眼狼！”

    话落，墨辞低声冷笑，似讽刺，似轻蔑：“那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罢了。”

    当年，神帝救他性命，收养他，教他修炼，他一一感激在心，将之当作再生父母，并唯之马首是瞻。

    后来才发现，都是假的。

    从神帝一开始救他起，并非偶然，是处心积虑的一步棋罢了。

    救他、收养他、养大他，都是他们计划好的，而他只是一颗棋子，按照主人的指令，一步步……步入深渊。

    “九歌。”月浅璃轻拉着他的手臂，担心道，“你先别说话了。”

    “嗯。”

    肌肤贴近，微凉，似将他心底的怒火抚灭了些许，墨辞双目轻阖，灵力缓缓在体内流转。

    快了……

    待他灵力恢复一些，便先将娘子送出这困境，玄羽要说废话拖延时间，便由他去吧。

    正好，他也需要一些时间。

    而月浅璃听着玄羽的话，却越来越震怒，越来越控制不住怒火了。

    看墨辞方才的神色刀影，此事，应该与她所想的差不多。

    被养作棋子，到头来还要被倒打一耙，这父子二人还真是茶艺过人呢。

    “怎么，我父帝待你视如己出，你为本少帝献祭，为三界献祭，又能如何？”玄羽正色道，“鬼神，那是你的荣幸！”

    随之，玄羽继续阐述着，他的话语中，似也承认了，从一开始救墨辞，神帝便计划好了一切。

    那时，神帝的儿子，也就是玄羽，也差不多五百岁左右，与墨辞年纪相仿。

    但不幸的是，玄羽天生孤煞命，需经历百世劫难，尝过人间百苦，才能飞升继位。

    若百世历劫，其中变数很大，一不留神就丧命其中了。

    神帝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冒险，一来出于私心，二来，玄羽是少帝，将来的三界主宰，玄羽的命数，也会影响着三界的命数。

    倘若玄羽命途多舛，三界也会动荡。

    他是为了三界……

    故而才想到，若挑一个与玄羽灵力、根骨、年龄等各方面都契合的孩子，为玄羽挡劫，玄羽便能安然无恙地飞升了。

    为此，神帝寻找了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符合所有条件的男孩。

    那个男孩，就是当年也才五百岁的墨辞。

    神帝便将墨辞收留，将玄羽的孤煞命格转移到墨辞身上，将两人命数相连。

    然后，等待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墨辞替玄羽历劫百世。

    待墨辞百世历劫归来后，便可献祭。

    至于献祭方式，也极其残忍。

    需将献祭者经脉挑断，灵力抽干、内丹挖出，再将之鲜血一滴滴放尽，祭于明魂台。

    如此，受献祭者可得之所有功德、力量，成功渡劫，飞升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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