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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以身许国(28)

    宁馥带着行李上了车。

    40小时的路程,绿皮火车在一片嘈杂声中驶离月台。宁馥望着窗外,轻轻呼出口气。

    她自然知道“酒泉”的含义。

    那里的沙漠深处,有一处20年前即建成的发射基地,有个非常“接地气”的别称,叫做“东风航天城”。因为发射基地与北京三个总部的有线电话长途通信的秘密代号为“东风”,所以基地一直沿用了“东风基地”这一名称。

    ——听起来像是某某建材城、某某五金店一样通俗易懂。

    基地其实位于内蒙,但因为地处荒凉,距离最近的城市就是甘肃的酒泉。

    选在这里做发射基地,一是因为地形开阔,方便工程建设和火箭、导弹发射;二是处于保密考虑,更有利于防谍防泄密防监视(当时的各国发射场地为了保密,几乎都不使用真实的地名地址)。

    等宁馥下了火车,周遭街景已是西北风貌。

    出站口有一士兵,举着张上书“宁馥”两个大字的纸牌子。

    “您好,我是宁馥,b城航空大学学生。”

    士兵敬个礼,拿起她的行李,带着宁馥绕过车站小广场上的人流,走向停在路边的吉普车。

    车是越野车,上面还缠着一些伪装用的迷彩布条,这种车子在市区里并不常见。

    宁馥心中的猜测基本上就确定了。

    车上除了来接她的士兵外,就只有她一个人。

    “别的同学呢?”

    士兵发动车子,并不奇怪地答道:“没别人啦,就接你一个。”

    车拐入出城的公路。

    “路上还要挺长时间的,累的话可以先休息。”士兵贴心地提醒道。

    宁馥笑着说了声谢谢,身体虽然略感疲惫,但她的精神却无比振奋——甚至大脑里已经有个小人儿在欢歌乱舞了。

    酒泉啊,这里是酒泉!

    城下有泉,其水若酒——这只是酒泉得名的传说。然而在所有航天人的心中,“酒泉”两个字,象征着另一种传说。

    1960年11月5日,中国第一枚地对地导弹在这里成功发射。

    1966年10月27日,中国第一次导弹核武器试验在这里试验成功。

    1970年4月24日,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用长征一号运载火箭在这里发射成功。

    车窗外城市的风景渐渐变成了荒漠。夏天的戈壁滩仿佛能将人融化,景物仿佛也被按了复印键似的,连绵不绝千篇一律。

    ——全是砂砾,间或有那么一两株骆驼刺顽强地生长在烈日下。

    宁馥却看得目不转睛。

    她心跳很快,不由得将手盖在胸口轻轻压了压,试图压住那股跃跃欲试的亢奋和激动。

    她即将走入历史。

    历史,会以怎样的面貌迎接她呢?

    来迎接她的是五院二分院的马主任。

    马主任一张容长脸,瘦得两颊有些凹陷,只有一双眼睛闪着灼灼精光。他身材亦是精瘦,动作利落,伸手从士兵手中接过装着宁馥行李的提包,干脆道:“宁馥同学吧?边走边说。”

    马铁军目前主持弹头室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但朱培青手写的推荐信已经早一步寄到了他手上,对于这个信中被元勋泰斗描述为“天才”的大学女生,他还是决定亲自来接,以示重视。

    顺便,也摸摸她的底子。

    他简单给宁馥介绍了一下二分院的情况。

    56年,国防部第五研究院正式成立,也成为了我国第一个导弹研究机构*,共设了两个分院,后来到61年,又设立了三分院,地地导弹型号归一分院管,地空导弹型号归二分院管,三分院负责管理海防方面的飞航式导弹。

    后来改制,国防部五院改叫七机部了,大伙集体脱军装,但像马铁军这样最早一批进了二分院的人,还是爱自称五院二分院。

    一分院和二分院,就分别是后来的航天科技集团和航天科工集团的前身。

    前者偏重航天器技术、空间技术、运载火箭技术,后者嘛……

    总之,一个是送人上天,一个是送人上西天。

    马铁军大步流星,说话也快,领着宁馥进一栋二层的办公楼,不等她熟悉环境,就推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这是你的桌子。”

    他将行李给宁馥放在门口,“晚上吃完饭,我叫人带你去宿舍。”

    这位过于雷厉风行的马主任转身看着宁馥,用听起来就不容分说的语气“询问”道:“现在开始工作,没问题吧?”

    好在宁馥跟上了他的“速度”。

    “没有问题。”

    她也很言简意赅。

    马铁军扬起一边眉毛,很快,喊人给她搬来一摞将近半人高的档案盒。

    “把这些先过一遍。”他道。

    说完,又语速飞快地跟她说了走廊上卫生间的位置,告诉她晚上六点开饭,跟着大家伙走就知道食堂在哪了。

    吃喝拉撒解决,小门一关,整个屋里就剩下宁馥一个人。

    她给自己打了一壶开水,搬过凳子来,打开档案盒。

    几乎都是弹头的设计图纸。有些数据被涂黑了。

    这是她金手指无法触及的,毕竟链接知网从来不代表能阅读涉密内容。

    宁馥猜测,她一个尚未毕业,没有通过基地政审的编外人员,能进来实习就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例外了,给她看的东西必然不会是涉及核心机密的文件。

    一整天,宁馥除了去卫生间,和去吃饭打水,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

    第二天,她看完了将近一半的设计图纸。

    接下来的十天,都是早五点起,晚一点睡。

    小房间里没有风扇,也不能开窗(外面太热,酷暑会把热浪送进屋里),没两天就给她热了一身痱子。

    食堂的伙食称不上多么好,晚上七点以后有误餐饭,大多是一个馒头配酱豆腐,有时候配小咸菜,把宁馥吃得直上火。

    食堂外头刷着两行大标语:窃密必被抓,抓住就杀头;泄密就是犯罪,卖密就是叛国!

    宁馥:突然感到压力.jpg

    但她成功地看完了所有卷宗。

    这期间,马主任一次都没有出现过,除了一两个好心给她指过去食堂的路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任何人和她交谈。

    马主任在第十一天来了。

    “看得怎么样?”

    他走进暂时分给宁馥的那间窄小的办公室,眯眯眼睛。

    档案盒被分成两堆,并不是按照序号顺序。

    宁馥看出他的询问,道:“左侧是未执行过的设计草图,右侧是可执行的。但有一些问题,即使上马,也会出问题。”

    马铁军略有些惊讶,问:“都有什么问题?”

    宁馥:“水冷装置的绝热防涨材料落后至少十年。除了燃气排导馆和弹箱下部,安全控制门的安全系统也不完善。”

    “不愧是朱培青看中的苗子。”马铁军向来严肃,日常就是板着一张脸没个笑模样,但此刻语气中却是分明的赞赏。

    “给你的资料确实是十年前的。你在学校参与项目的密级也够得上了。”马铁军淡淡道:“有问题的地方你可以尝试的想想解决办法,任何想法都可以跟我提。”

    宁馥在沙漠中的实验基地度过了二十天的暑期假。

    ——她居然还变白了。

    原因无他,天天坐在室内无休止地看图纸,算公式,她都没怎么晒太阳。

    马铁军亲自送宁馥到的车站,不无遗憾地道:“要不是老朱三天两头电话来催说你们要开学了,我还真不想放你走啊。”他顿了顿,“你来了快一个月,还没带你看过这里的景色。等以后吧。”

    他伸出手来和宁馥握了一下,“我们会再见的,宁馥同志。”

    “真是的,去实习这么久,也不说给家里来个信。”

    魏玉华等在军区大院的门口,一眼看见闺女从公交车上跳下来,几步抢上前去,抱怨道。

    “妈,我饿了,给我留饭了不?”

    “饿啦?走快回家,都等着你回来,排骨还在锅里捂着呢!”

    等宁馥肚皮吃得溜圆,魏玉华才反应过来刚刚没几句话就被自家闺女给岔开了。她重新捡起话头,问道:“娇娇啊,走的时候那么匆忙,学校安排的实习在哪?辛不辛苦?”

    当妈的关心这些无可厚非。

    那个年代,在学业工作上有些什么变动进展,都少不得要和家里面知会一声。

    更何况从宁馥念大学以来,回家跟工作述职一样和她爸“汇报”学业,已经成了家里的惯例了。

    谁知道宁馥叼了一口水果,拍拍屁股“啪嗒啪嗒”地跑楼上去了。

    “不能跟您说,保密!”

    魏玉华一愣,自家闺女已经一溜烟跑了。她忍俊不禁地笑了,“这丫头,还学会‘保密’了!”她瞪了坐在一旁的宁博远一眼,道:“我是管不了了,你也不管管她!”

    宁博远跟着妻子笑了。

    但他却并没有去追问女儿,她实习的地点和内容。

    军人的直觉让宁博远本能地感到——宁馥说的“保密”,或许并不是在开玩笑。

    开学后。

    宁馥的行李刚放下,就被朱培青喊去了办公室。

    宁馥一进门,就见老头儿正听戏,端着个大茶缸子,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关掉正播着《穆桂英挂帅》的广播,对宁馥道:“有件事想要征询你的意见。事关你自己的前途,想好再回答。”

    宁馥点点头。

    朱培青道:“现在是马铁军一天三个电话和我要人了。”

    ——几天前他还真怕以马疯子那个性格,会直接把宁馥扣在基地不让回来,连着去了好几个电话,催着把人送回来了。

    已过半百的老人看着宁馥的目光并不掩饰欣慰和自豪,“他那里正是缺人的时候,极缺。他也承诺了,只要你能到他那里去,他会尽全力支持青年同志的发展。”

    朱培青炖了炖,看起来有点不情不愿地给酒泉基地的马主任背了书,“马铁军我和他共事过,他是个拼命三郎愣头青,工作上是很负责的,做上级也有心胸。”

    宁馥有些惊讶。

    短短几天相处,的确能看出那位马主任为人直白坦率,但她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点名让她一个还未毕业的学生到自己麾下。

    朱培青“哼”了一声,“受宠若惊了?”

    宁馥赶紧道:“老师教导了,要宠辱不惊。”

    朱培青受用了,把后面的话继续说完,“你可以考虑着。因为这里还有另一个选择给你。”

    “愿意和我读研吗?”

    “直接参加工作,在岗位上有你放光的时候。不过能不能真的做出成绩来,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继续跟着我读书,研究生毕业再到行业里面去,我这个名字多少要给你些光环,你起点高些,包袱也会重些。

    选择这份事业,无论你选那条路,总是一样要坐得住冷板凳吃得了苦。这个我不担心你,只看你愿意冒险还是稳扎稳打。”

    朱培青笑着瞧宁馥的表情,道:“好好想想去,你不用着急。”

    叫那马铁军先心焦去吧!

    和宁馥谈过这一回,朱培青就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反正他招学生不着急。

    马铁军来来回回打了有不下二十个电话,有点急眼了。

    “朱老,您这就不厚道了吧?!”

    就好比那饿汉看着大肥肉吊在眼前,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啊!

    你叫人来晃一圈,显摆你的宝贝疙瘩,人家动了心,你却又来打马虎眼,说什么尊重她个人选择啦,综合人才培养的各方面考虑啦……

    呸!

    他早给他们弹头室把人相好了!宁馥出了学校就得进二分院,没别的商量!

    什么,读研?读研岂不是又要等三四年?!他们现在正缺人,等三四年黄花菜都凉了!

    马铁军也是耿直,一般人是不敢这么和朱培青说话的——即使朱培青现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教授。

    他不等朱培青再说什么“官方辞令”,在电话里径直道:“下周不是有个会?你把宁馥同志带来,我和她说!”

    宁馥后背上的痱子还没好,朱培青就叫她跟着去开会。

    她跟朱培青坐一个车去。

    是会议方亲自派车接的,车没进校园,停在学校门口。这待遇对于朱培青这样的大佬来说并没什么特别,甚至已经算低调了,但对于宁馥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这一般是大导师最倚重的研究生才有的待遇。

    宁馥坐进副驾驶,朱培青坐在后面,嘱咐她道:“去了好好听好好学。”

    他也没说是什么会。

    车子一路驶出b城航空大学,驶进市郊的一处两层楼的小院。

    她看见院门前有荷木仓的士兵站岗。

    也不知是什么级别的学术会议,气氛竟然这么严肃。

    再跟着老师上楼,推门进入会议室,宁馥就有点倒抽一口气的意思。

    ——这哪里是学术会,这分明是工作会啊!

    会议长桌,一边是学界大佬,另一边是将星巍然。马铁军坐在科研人员那边的最末一个,已经充分说明他有多么受器重。

    他看见朱培青眼睛就是一亮,目光却根本没冲着这位学界大佬去,而是直接绕向他身后。

    看见宁馥,他满意地点点头,算是朝宁馥打了个招呼。

    朱培青做到前面去了,宁馥在会议室后排找了个位子,坐下的时候就觉得有道目光灼灼死盯着她。

    ——这马主任不至于吧,一直盯着她看么?!

    宁馥抬起头,正准备跟马铁军对个眼色,瞧瞧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然后就意识到,一直盯着她看的人并不是五院二分院的马主任——

    而是坐在对面一排将军中的宁博远少将。

    aka她爹。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天前的马主任:宁馥同学,跟我来。

    二十天后的马主任:宁馥同志,下次一定再来啊!

    *一分院即后来的航天科技集团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二分院即后来的航天科工集团二院,资料来源于解放军报

    **aka:alsoknownas

    作者对于这一领域的了解全部来源于公开资料,不讨论涉密内容哈~关于宁馥和马主任讨论的技术问题,实际是america的一种垂直发射装置哈,来源是公开资料,作者二设,(怕大家被误导